第426章:夜話

第426章:夜話

「爸爸,陸叔叔來了。」唐瑩這個小丫頭,十分懂事,跟個小大人似的,知道進門需要先敲門。

「請陸叔叔進來吧。」唐錦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唐瑩伸手擰開房門上的把手,推門進去。

只見唐錦在書房內,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裏面格子襯衫,還扎著領帶,下身則很隨意的穿了一條睡褲,腳上踩着一雙棉拖鞋。

看著書桌上擺着文房四寶的架勢,這是在練字呢。

「老陸,稍等。」唐錦還在筆走如龍蛇,這寫字的時候,情緒到了,切記打擾和中斷,那就達不到一氣呵成,神韻就打了折扣了。

陸希言自幼也跟父親學過書法,但他並不善此道,字體也只能算是工整,離書法藝術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不過,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對好的東西,還是有一定的鑒賞能力的。

他走過去看唐錦筆下,寫的是南宋抗金名將岳飛名滿天下的一首詞,這倒是應時應景,如今只中國雖不能與南宋類同,但差不多到了亡國滅種的境地了。

唐錦和他都是有報國之心之人,這首詞,是最能夠直抒胸臆的。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唐錦寫完,扔掉毛筆,陸希言照着上面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

鏗鏘有力,熱血澎湃!

「唐兄,好字!」陸希言撫掌讚歎一聲。

「我這字也叫好字,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唐錦呵呵一笑,正要準備一把扯下來,但卻被陸希言伸手攔了下來,「唐兄既然不喜,不如送給我吧?」

「送你?」

「怎麼,唐兄不捨得嗎?」陸希言嘴角微微泛起一個弧度。

「我這字根本羞於見人,不行,不行……」

「我又不是要收藏名人字畫,我喜歡的是這字裏行間的一股氣勢,字品如人品,唐兄能否割愛?」

「好吧,不過,你可別把它掛出來丟人現眼。」唐錦道。

「唐兄,還請留下字型大小。」

唐錦提筆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字型大小,用上自己的私人印章,這樣一來,才算是完整的一幅字了。

沒有印鑒的名人字畫,就算是真品,那價值也是大打折扣的。

「多謝,唐兄了。」陸希言歡喜的一抱拳。

「瑩瑩,我跟陸叔叔有話說,你去給陸叔叔泡杯茶送過來。」唐錦吩咐女兒唐瑩一聲道。

「好的,爸爸。」

陸希言知道唐錦是找個借口把唐瑩支開,因此也就沒有阻攔。

「老陸,你看看這個。」唐錦走過去,從書架的櫥窗里取出一個長長的盒子,遞給陸希言道。

「什麼?」陸希言訝然的接了過來。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陸希言帶着幾分疑惑,伸手打開了盒子,但見裏面是一幅畫,看上去年代久遠,但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取了出來,看了唐錦一眼,唐錦眼神眨了一下,示意他把畫軸打開。

陸希言放下盒子,將字畫平放在桌面上,慢慢的展開。

是一副絹畫,保存的很完好,上面還有好幾個印鑒,陸希言對書畫一道,並不是很熟悉,印鑒上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認識,但這幅畫的落款,讓他嚇了一跳。

吳道玄!

吳道玄就是吳道子,唐代著名畫家,號稱畫聖,前一陣子,陸希言還讓麻小五尋找吳道子的真跡呢。

只不過,吳道子真跡存世極為罕見,就算有,也被人珍藏了,所以,基本上是一無所獲。

「唐兄,這不會是吳道子的真跡吧?」陸希言語帶一絲顫音問道。

「我找人鑒定過,真跡。」唐錦道。

「那唐兄你這又是何意?」

「我想把這幅畫送給你,以你的名義送給戴老闆。」唐錦道。

「這不合適吧,就算要送戴老闆,也得以你的名義呀。」陸希言當即拒絕道,「這畫我不能收。」

「老陸,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懂這個道理,這幅畫恐怕現在比我的全部身家都高,而他在我的手裏,就算現在沒人打他的主意,將來呢?」唐錦道,「有些東西,留在手裏是個禍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陸希言點了點頭,他明白唐錦的意思,要是有什麼位高權重的人真的動了這幅畫的念頭,那想要弄你,很簡單的一件事。

別說官場上官大一級壓死人的事兒,就算民間老百姓也懂財不露白的道理。

「戴老闆極孝,而戴母信佛,所以這幅吳道子的送給他,必定會非常喜歡,而這種文人雅客之間的贈予,沒有金錢往來,屬於雅事兒,即便有人追問,也可說是後人臨摹的贗品,不值錢。」唐錦道。

「就算你要送與戴老闆,也不該以我的名義,這不是把你的功勞據為己有嗎?」陸希言不同意。

「我擔着這個政治處的職務,輕易的不能離開上海,再說,以你的名義送的話,更能獲得戴老闆的信任,戴老闆信任你,也就等於信任我了。」唐錦道。

「這不可行,要是你讓我送禮,這我可以幫忙,但要示以我的名義,我是做不到的,這違背我做人的原則。」陸希言義正辭嚴道。

唐錦深呼吸一口氣,道:「好吧,既然你堅持,那就以我跟你兩個人的名義贈送行了吧?」

「不,這還是不合適,這明明是唐兄你的東西,我豈能分你的功勞?」

「老陸,咱們現在是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好,我就好,我好,你也就好,分什麼彼此呢,不就是一幅畫嘛,對很多人來說,不能充饑,不能取暖,實際價值又有多少?」

「唐兄,話不能這麼說,這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藝術珍品,後人應當珍之,惜之,這吳道子真跡可算是國寶了。」陸希言道。

「不要爭了,這幅畫,你拿去,作為見面禮送給戴老闆,至於你想怎麼說,都行。」唐錦一揮手道。

「唐兄若是這麼說,那我可以收下,就是戴老闆收不收,那我就不能保證了。」陸希言想了一下,這事兒還兩可之間,再爭執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爸爸,陸叔叔,媽媽和孟阿姨叫你們下去吃飯。」小唐瑩敲門進來道。

「好的,瑩瑩,我跟陸叔叔馬上就下去。」唐錦答應一聲。「你先下去跟媽媽說一聲。」

「嗯。」

「老陸,阿輝的案子我讓齊桓一畏罪服毒自殺結案了。」唐錦道,「希望你不要怪我。」

「這件事兒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怪你做什麼?」陸希言收起,放入盒內,訝然失笑一聲道。

「孫亞楠身上有疑點,可不知道戴老闆為何就這麼看重這個人,我也沒辦法。」唐錦緩緩道。

「唐兄,我早說了,我不在意這個,你還提他做什麼?」陸希言笑道。

「是我矯情了。」唐錦道,「我擔心的是,軍師會不會對此事不滿,以他的能力,想要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並不難。」

「也許他知道你的難處吧,所以才保持沉默。」陸希言道。

「嗯,有道理,軍統內爭權奪利,相互猜忌,還不如一個外人來的信任,真是有些可悲。」唐錦嘆息一聲。

「唐兄何必如此,其實,這就是世道,在哪兒都一樣,法捕房不也是一樣?」陸希言道。

「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擰成一股繩,把日寇趕出去。」

「只要我們不灰心,一直努力下去,這一天我想一定會到來的,一代人不行,就兩代人,三代人,我們這個民族還從來沒有屈服過。」陸希言道。

「說得對,我們這個民族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頭,過去如此,現在如此,今後更是如此。」唐錦眼睛一亮。

「唐兄,下去吃飯吧,別讓嫂夫人和孩子等太久了。」

「對,你跟弟妹也都餓了,走,我們下午,今天晚上,我得跟你好好喝兩杯。」唐錦道,「要不然你這一走就是個把月,找個能說心裏話喝酒的人都沒有。」

「行呀,那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了!」

「哈哈哈……」

……

「唐兄,乾杯!」

「干!」

「我們唱首歌好不好?」

「唱歌好,爸爸,你教我唱歌……」唐瑩興奮的拍手道。

「好,爸爸教你唱歌,陸叔叔和孟阿姨後天要去香港了,今晚是給他們設的餞別宴,我們唱一首好不好?」

「送別,好,爸爸,你教我。」唐瑩歡快的拍手道。

「好,爸爸教你,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好不好……長亭外,古道邊……」

略帶渾厚的男中音,稚嫩的童聲,交織在一起,雖然沒有伴奏,卻聽起來讓人感覺有一種別樣的味道,鼻子酸酸的。

「瑩瑩學的真快,這麼長的歌詞,唱一遍就記住了。」

「這丫頭就這一點,記憶力特別好,天生的。」唐錦自豪的道。

「唐兄,瑩瑩不但聰明,而且嗓音特別好,好好培養,將來一定是個好苗子。」陸希言道。

「嗯,等長大一點兒,我打算送她國外念書。」唐錦點了點頭。

「對了,上一次嫂夫人跟梅梅一起量過身材尺寸,我就擅自做主,給嫂夫人還有唐兄和瑩瑩你們一家三口各自做了一套新衣服,嫂夫人是旗袍,唐兄是一套西裝,至於我們可愛的瑩瑩是一套連衣裙。」

「是嗎,這這麼使得?」柳心瑩驚訝道。

「嫂夫人客氣了,唐兄待我如親兄弟一般,區區一套衣服,不算什麼的。」陸希言笑道。

「心瑩姐,我們過去試試吧?」孟繁星盈盈一笑道。

「唐兄,一起吧,如果不合身的話,還可以拿回去修改,小五知道裁縫鋪的地址的。」陸希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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