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威脅

第96章:威脅

舒昀的事兒,陸希言覺得自己非常愧疚,如果他早一點把心中的懷疑說出來,也許一條年輕的生命就不會早早的逝去了。

這個時候說已經晚了。

哎……

這個世道,做人做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辦公室呆坐近一刻鐘,這才想起來,晚上還有譚四的約會。

趕緊收拾了準備下班,譚四約了他七點,他得提前過去做準備。

看到陸希言拎着皮包,手裏還拿着大衣,頭戴一頂帆布帽子的瘦猴拉着一輛黃包車從他身後過來。

「先生,儂去哪?」

陸希言一愣,不仔細瞧,還真認不出來眼前這黃包車夫就是瘦猴,雖然同樣是一副瘦瘦的身板兒,可臉上鬍子渣渣的,腮幫子微微鼓起,黢黑的皮膚,眉毛都跟之前的不太一樣了。

「巨福路,凱旋歌舞廳。」

「曉得了,先生,您請上車。」瘦猴老六一口地道的上海話。

馬路對面,一扇窗戶後面。

「他下班了,上了一輛黃包車,那輛黃包車好像在那裏專門等他的,要不要跟蹤?」井上太郎扭頭問坐在沙發上的藤本靜香道。

「你能確定嗎?」

「不太確定,醫院門口經常有等活兒的黃包車夫,等活兒和包活兒的很多。」井上太郎道。

「以他的能力,跟蹤的話發現的幾率比較大,你以前見過這個黃包車夫嗎?」藤本靜香問道。

「沒有。」

「偶發概率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一旦被對方起疑就不好了。」藤本靜香淡淡的道。

「不對,有人跟蹤他們,好像還是我們的人。」井上太郎忽然說道。

「那是特高課的便衣,看起來,他還真是一個香餑餑,讓帝國這麼多的精英圍着他一個人轉。」藤本靜香道。

「那這個人的身份……」

「他現在是法捕房的顧問,特高課那邊跟法捕房合作辦案,我們的人是監視也是一種保護吧,具體的情況,我需要去打聽一下。」藤本靜香道。

「那我們還要不要跟呢?」

「不必了,畫蛇添足。」

……

「陸大夫,有人跟蹤。」瘦猴老六可是老江湖了,身後有尾巴,他豈能察覺不到。

「是日本特高課的便衣,淺野一郎的人,前面找個地方放我下來,我方便一下。」陸希言揉了一下太陽穴,擺脫跟蹤,對他來說不算太難。

「明白。」

「你要小心,確保自己後面沒有尾巴。」陸希言道。

「好的,陸大夫,你自己小心。」瘦猴老六點了點頭,有尾巴,他們就必須分開了,否則,就容易暴露了。

「喂,蒙特,出來,我請你喝酒跳舞,巨福路的凱旋舞廳,我大概起點左右到,你呢?」下車,陸希言打了一個電話。

「陸,你怎麼想起來請我喝酒跳舞?」蒙特驚喜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

「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我願意,非常好,我一定到,不過可能要晚一點兒,你不介意吧?」蒙特說道。

「沒問題,我等你。」陸希言掛了電話。

「老闆,給您錢。」陸希言將電話費放在櫃枱上,一轉身,壓低了帽檐就離開了。

……

「就這套吧,多少錢?」

「先生,您真有眼光,這套西服是剛收上來的,一個小開賭錢輸掉了,壓在了賭場,過了贖回的期限,賭場就便宜處理了,儂先生你給我八十塊就可以了。」一家成衣鋪內,陸希言挑中了一套褐色的西裝。

「六十。」

「六十太便宜了,先生再加點兒吧,七十怎麼樣?」老闆一副捨不得的模樣。

「六十。」

「好吧,好吧,先生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日後一定發大財,再來光顧小店撒!」老闆最終還是鬆口了。

「老闆,有試衣間嗎,我想試一試?」陸希言問道。

「有的,有的,從這個小門進去,往裏走就是了。」老闆手一指道。

「多謝!」

換上新買的二手西裝,從成衣鋪的後門出來,那兩個日本特高課的便衣已經被他徹底的甩掉了,這裏是法租界,還有誰比他更熟悉這裏的街道和弄堂?

瘦猴老六繞了一些路,確定身後沒有尾巴之後,才返回返回巨福路凱旋舞廳,幾乎與陸希言一前一後到達。

「老六,幫我留意一下貝當巡捕房的蒙特巡長,今晚我約了他在這裏喝酒跳舞。」陸希言與瘦猴老六進入凱旋舞廳的。

「陸大夫,你怎麼還約了人?」瘦猴老六一呆。

「放心吧,不會誤了四哥的事兒的。」陸希言輕輕拍了瘦猴老六肩膀一下道。

「四哥在三樓辦公室等你。」

陸希言點了點頭,直接上三樓。

他來過這裏,熟門熟路。

敲門,譚四親自開門將陸希言迎了進去。

「陸大夫,你可算是來了。」譚四真是怕陸希言臨時反悔不來,那今晚他就要坐蠟了。

房間里除了他熟悉的丁鵬飛之外,還有兩個人,面生,從未見過,一個圓臉蛋,穿長袍,個子不高,眼睛裏透著一股子精明。

另一個則穿西裝革履,皮鞋很亮,口袋裏還插著一塊紅色的手帕,大背頭,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眼神之中明顯帶着一股居高臨下審視的光芒,讓人覺得不舒服。

陸希言有些不悅,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這兩個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此隱秘的事情,他居然廣而告之。

不過既然來了,如果就這樣離開,只怕是譚四下不來台,他決定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譚四不值得信任的話,那他只能退出了。

性命攸關的事情,他居然不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這算什麼?

「陸大夫,不好意思,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胡大海,胡爺,剛從香港過來,九哥的管家。」

「陸大夫好。」圓臉的胡大海站起來,一抱拳,行的是江湖之禮。

「胡先生好。」陸希言也抱了一下拳。

「這是楚澤,在英商總會工作,同時還擔任花旗銀行的客戶經理,也是軍師的助手。」譚四介紹道。

「楚經理,失敬!」

陸希言有些疑惑的朝譚四望去,軍師的助手,譚四之前不認識嗎,還是,他對自己有所隱瞞?

「陸大夫,我跟楚澤一人負責資金運作,一人負責情報和行動,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們兩個是獨立的系統,互不干涉。」譚四解釋道。

陸希言明白了,軍師的聰明之處,就是將財權和兵權分來了,譚四有兵無糧,楚澤有糧無兵,相互制衡。

軍師一死,這種制衡關係就被打破了。

楚澤跟譚四是軍師的左膀右臂,權力是等同的,譚四可以阻止下面的人見軍師,但阻止不了楚澤。

而胡大海是代表的已故「九哥」的那些幫中的老人。

這裏面關係複雜的很。

「果然很像,譚四,你從哪兒找到這麼一個人,還真是難為你煞費苦心了!」楚澤哼哼一聲。

「楚澤,眼下不是你我爭權奪利的時機,我這麼做也是為了鐵血鋤奸團的生死存亡!」譚四怒聲道。

他也忍了很久了。

「你故意隱瞞軍師的死訊,現在又想找一個人來偽裝軍師,譚四,你到底想幹什麼,篡班奪權嗎?」

「楚澤,你不要血口噴人,我隱瞞軍師的死訊是為了奪回軍師十餘年來心血,如果沒有陸大夫以身犯險,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秋雅那個賤人的真面目!」譚四反駁道。

「隨便找一個人,就把功勞推到他身上,譚四,你當我楚澤是白痴嗎?」楚澤反唇相譏道。

「我看兩位的意見還沒有統一,不如我先走吧,等你們商量好了再說。」陸希言喟然一嘆道。

「不行!站住!」譚四和楚澤異口同聲道。

「陸大夫,鐵血鋤奸團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您這一次一定要出手幫我們一次。」譚四懇求道。

「一個坑蒙拐騙之輩,想一走了之,做夢!」楚澤眼中一縷殺機一閃而過。

「楚先生,我想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假扮軍師,並不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的,是看在譚四哥的面子上,才答應的,而且,你想留下我,最好考慮一下後果,我不敢保證我會怎麼樣,但今晚我若是不能從這裏走出去,你也沒有好下場。」陸希言平靜的道。

「小子,你威脅我?」楚澤怒道。

「不是威脅,是事實,譚四,這我楚先生大概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陸希言對譚四道,「是你跟他說,還是我自己介紹?」

陸希言也火了,他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連「四哥」稱呼也直接變成譚四了。

「楚澤,我勸你不要衝動,否則,陸大夫的話絕不是兒戲。」譚四知道,陸希言絕不是威脅或者恐嚇,憑他現在的身份,真是要出點兒事兒,只怕法租界巡捕房會鬧翻天的。

「你居然是法捕房政治處的顧問?」楚澤呆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陸希言除了是一個醫生之外,還跟法捕房有關係。

「亞爾培路的案子我也參與了調查,雖然我只負責技術勘察方面。」陸希言冷哼一聲。

「陸大夫還救過我的命。」譚四補充道。

「別以為我願意摻和你們的事情,要不是譚四三番五次的求我,我是不願意趟這趟渾水的,楚先生,七點半了,我約了法捕房貝當路捕房的蒙特巡長喝酒,不好意思,失陪了。」陸希言微微一笑,直接轉身就離開了。

留下譚四和楚澤四人在房間內面面相覷。

把蒙特叫來,除了讓蒙特給他做擋箭牌之外,也有隨時拉他當保護傘的意思,他不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多一分準備沒壞處。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壞處,起碼現在這個楚澤只怕是膽子對自己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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