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曲終人散

第121章 曲終人散

在馬車上,李玉書的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他眼前只能不停地出現蘇錦的身影,小時候的她,長大后的她,故作冷漠的她,滿心歡喜的她,最後是自己離開之前見到的,消瘦憔悴的她,李玉書看着她笑了,他好像看到蘇錦也在對着他笑,她那樣溫柔地看着自己,好像在說不要擔心,李玉書看着她的笑,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李玉書離開后蘇錦總覺得自己睡不安穩,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總覺得心中不安,越想越覺得心悸,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

她剛起來,春雨就過來了,看着她問:「姑娘,怎麼了?」

蘇錦也不說話,踩上鞋子就去外間找紙和筆,她寫着:『玉書呢?』

春雨看了后回答:『李公子說他還有點事,叫姑娘先睡。』

蘇錦聽了她的話扔下筆和紙就要出門,春雨連忙回身去拿了一件披風,追在蘇錦身後:「姑娘,可不能出去啊,這麼冷的天。」

蘇錦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直往外走,當她打開門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過來,蘇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卻還是走出了大門,來到臨時作為書房的地方,當她打開門的時候,九兒正在裏面坐着,看到蘇錦就這樣跑進來,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問:『夫人?您怎麼過來了?』

春雨也跟着趕到了,先把披風披在蘇錦身上,着急道:『姑娘,你現在身子不好,怎麼能說出門就出門?』又對着九兒說道:「姑娘來找李公子。」

九兒點頭:『公子他出門去了,說是有些事要辦,估計要晚些回來了。』

蘇錦聽了他的話連忙走到書桌前,上面李玉書用的筆上墨還未乾,蘇錦就着墨在紙上寫到:『你去找找他吧。』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是覺得心中不安,想現在就看到他。

九兒有些為難,公子走之前交代了要他好好看着夫人的,之前珠兒沒有做好,公子現在已經不叫他跟着夫人了,現在夫人說叫自己去找公子,留她一個人在這裏,也不放心啊,而且公子說他出去辦事,估計也快回來,還有珠兒跟着呢,應該沒什麼事,倒是夫人這裏,實在叫人不能放心。

蘇錦看他不肯去,當即就要自己跑出去,春雨連忙一把拉住她,苦着臉求她;「姑娘,您可千萬別亂跑了,您現在的身子還能經得起折騰嗎?」

蘇錦雖然被她拉住還是掙扎著要往外走,春雨拗不過她,只好叫九兒出去看看。

九兒雖然不知蘇錦這是怎麼了,但看她這樣子確實像是找公子有急事,便點頭出去了。

公子說是去找秦大人商量點事,九兒一路順着找過去,都沒有見到李玉書的身影,一直找到秦大人的府上,開門的人說今日就沒有見到李玉書,九兒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公子說不定又有別的事,他也沒有起疑心,便直接回去了,回去的時候蘇錦還坐在書房等他,怕蘇錦會擔心,九兒覺得公子終歸很快就回來了,便撒了個謊說公子還有點事,很快就回來了。

蘇錦聽了他的話才覺得心中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終於肯回去了。

只是回去之後依然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卻也等不到李玉書回來,春雨說也許是公子覺得太晚了,不好打攪她,明日定是能見到的,蘇錦想了想沒有再起來,春雨已經跟着她折騰許久了,便點了點頭。

只是她好容易睡着卻做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夢,她夢到自己找不到李玉書了,她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聲聲叫自己錦兒,卻怎麼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那麼着急,那麼着急地呼喊他的名字,卻聽不到他的回答,只能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那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一樣,那麼遠,卻又那麼真切,聲聲傳入自己的耳中。

蘇錦是從夢中驚醒的,一覺醒來,外面太陽已經升起了,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連續陰沉了幾日的天終於放晴了,雖然空氣中還是冷的,但終歸有了溫暖的陽光。

蘇錦坐起來,看着春雨,春雨知道她想問什麼,說道:「李公子還沒有回來呢。」因怕蘇錦擔心,想了想又補充道:『想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耽擱了。』

蘇錦一邊穿着衣服一邊點頭,他剛回揚州說不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沒來得及跟自己打招呼。

只是她又坐着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李玉書回來,蘇錦那種心慌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忍不住去找九兒,求他再去尋一尋李玉書。

九兒心中也犯了嘀咕,雖然公子可能會有急事,但是一聲招呼都不打,讓夫人跟着擔心可不常見,聽了蘇錦的話又出去找了一圈,之前見過的幾個大人都說分別之後便沒有見過李玉書,九兒越找越心慌,更不敢回去,生怕沒有辦法跟蘇錦交代。

一直等到天徹底黑了下來,還是不知李玉書的蹤影,九兒又怕蘇錦等的着急,只好先回來,因為昨日編了謊話騙她,今日只好將錯就錯,說是公子在與幾位大人商談要事,恐怕一時不能脫身,怕她擔心,特地要自己過來說一聲。

蘇錦聽了雖然心中存疑,畢竟是信了。

只是當晚又開始做夢,反反覆復還是那一個夢,夢到李玉書在叫自己,自己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蘇錦再次醒來的時候滿臉淚水,問了春雨,李玉書還是沒有回來。

連春雨也忍不住懷疑,這李公子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連來見姑娘一面的時間也沒有,平白叫她擔心。

九兒只說李玉書有事在忙,又怕蘇錦追着他問,所以天一亮就出去找李玉書了。

他剛走不遠,就看到附近的池塘旁邊圍了一圈人,九兒本能地想過去看看,聽到周邊有人談論說是有人淹死在池塘中了,九兒伸頭一看,這一看卻差點嚇死過去,雖然地上躺着的那人臉已經被泡的有些發脹,但還是不能辨認,那正是離家兩天的李玉書,當天是自己送他出門的,衣服也正是那天穿的衣服,九兒看着眼前的一切覺得極其不真實,便是明白的人就躺在自己眼前,他也不敢相信,他連忙撥開眾人來到李玉書跟前,這一看更加確定正是李玉書,眼前這樣顯然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了,九兒偏過頭去不忍再看,公子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造化弄人。

看了看並沒有看到珠兒,九兒問周圍的人可有人會水,請他們去水下撈一撈,他自然不信什麼淹死的,就算是淹死的,也不可能是公子自己失足跌落下去的,雖然那日他們出門的時候沒有乘馬車,但是這麼大一片池塘,公子又不是瞎了,怎麼可能跌落進去?

九兒銀子拿出來,有人應聲下水去撈了半日卻什麼也沒有發現,珠兒並不在。

最後他只能強忍悲痛雇了馬車將李玉書帶了回去,一路上九兒一路哭一路想該怎麼跟蘇錦說這個結果。

當馬車駛進後院的時候,九兒坐在馬車上久久沒有下來,就坐在門邊,期待着與之前一樣,很快公子就會推開門出來,然後快步走到夫人的面前,去看看她今日可好。

九兒揉了揉被凍的有些通紅的鼻子,終於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蘇錦的房間,他怕自己不一鼓作氣走到這裏,就沒有勇氣來到她面前了。

蘇錦看到九兒進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她以為是李玉書回來了,連忙走過去看着九兒,九兒不敢與她對視,只低着頭不說話。

蘇錦看着他皺眉,拉了拉春雨,示意她問一問。

春雨也有些奇怪,問道:『可是李公子回來了?』

九兒一怔,然後點了點頭。

蘇錦聽到這個回答當即笑了,帶着春雨就要往外走,春雨跟在她身後笑道:「姑娘,等等我。」

蘇錦卻依然快步在前面走着,九兒看着她們,抬手將臉上的淚抹了一把,連忙跟在身後出去了。

蘇錦出門的時候看到停在院子裏的那輛馬車了,她以為李玉書就是乘這架馬車來的,所以沒有在意,直接跑去了另一個房間,但是她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李玉書的身影,她以為李玉書回來後去找掌柜了,想着他大概很快就回來了,便想在這裏等着他。

當她坐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九兒沒有跟過來,反而去了那輛馬車前,一動不動地站着,蘇錦皺眉,九兒怎麼怪怪的。

直到蘇錦覺得不對勁,她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來到馬車邊,她看到九兒在哭,一個男人哭得像孩子一樣,滿面淚水,蘇錦皺眉,春雨問他:『你哭什麼?』

九兒抽了抽鼻子,深深嘆氣。

春雨也覺得奇怪:「你這是怎麼了?」

九兒終於綳不住了,對着蘇錦放聲痛哭:『夫人,公子,他不在了。』話剛說完就已經哭的不能自已。

蘇錦沒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她在看着九兒,但是九兒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春雨一面奇怪地看着他,一面上去打開了馬車的門,當她把門推開的瞬間,「啊」的一聲驚呼出來。

蘇錦聽到了,看着她,春雨跳下馬車,來到蘇錦面前,指著馬車說道:『姑娘,李公子他,』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方才那一眼已經足夠讓她心驚肉跳,兩天前還好好的李公子,如今全身腫脹地躺在馬車裏,人顯然已經死了多時了。

蘇錦看着他們,奇怪得很,忍不住來到馬車邊,她上不去馬車,只能湊到車門前往裏面看,就一眼,她就認出了裏面躺着的人就是她等了兩天的李玉書,淚水在她沒有發覺的時候已經落了下來,蘇錦扶著車門,怔怔地望着裏面那個躺着的人半天,終於忽然哭了出來,她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好像要將整顆心都哭出來,她蹲在馬車前,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一眼,她多麼想就是自己看錯了,裏面那個已經腫脹到看不出五官的人怎麼能是那個離開之前還拉着自己的手細細叮囑的溫柔少年。

春雨看她這樣哭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出事,連忙過去想要拉她起來,蘇錦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在春雨拉她站起來的瞬間,只覺得眼前一黑,徹底倒了下去。

李玉書的離開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他來之前大家那麼期盼過他的歸來,想着只要他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回來不到一天就已經陰陽相隔了。

春雨也難過,雖然更多的是為蘇錦難過,她吃了這麼多苦,終於等到了雲開月明的日子,都還沒來得及多高興,就給了她一個致命的打擊。

蘇錦昏迷,李玉書的喪事還是要回李家主持,他父親剛去世,母親又遭到這般打擊,整個人也已經恍惚了,只能交給族人料理,只是因着他之前分家許多人對他不滿,所以喪事料理的極為敷衍潦草,九兒都看不慣,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公子如今走了就得這樣一個待遇,好在李玉書不會在乎這些。

蘇錦是醒來后才知道李玉書已經被送回了李家,醒來后又大哭了一場,問九兒自己能不能去李家見一見他,九兒為難,聖旨在珠兒手裏,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蘇錦的身份,蘇錦看他為難,沒有再強求,只說等李玉書下葬那一日,自己想過去看看。

送葬的那一天,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喪事很冷清,只有族中幾個少年幫忙抬棺,蘇錦是半路跟上去的,她身體越發虛弱,春雨和銀杏都說叫她坐馬車,她卻不肯,一路跟着走,等到他們將李玉書的棺材抬到了李家的祖墳,他跟自己母親不一樣,他有一早準備好的墓室,雖然那墓室並不是為他準備的,蘇錦看着他被抬進了墓室,自己就留在外面,註定看不到了,但她卻不肯走,一直等到抬棺的人都出來,蘇錦依然不願走。

眼看着天越來越冷,寒風已起,春雨怕她再出一個好歹,只好硬將她帶了回去。

回去之後蘇錦沒哭也沒鬧,開始拿起筆來作畫,她之前並不會作畫,只是她太想見李玉書了,她腦中想的全是他,他拉着自己的手安慰自己的樣子,他着急地尋找自己的樣子,他看到自己欣喜若狂的樣子,蘇錦畫了一張又一張,卻每一張都不像,她一點都不滿意,她不吃不喝,每天就拿着筆作畫,誰也勸不住。

身體是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越來越不好,除了作畫的時候,別人說話,她總是半天也反應不過來對方說了什麼。

春雨和銀杏背地裏沒少偷偷地哭,卻誰也勸不動她。

直到最後九兒實在看不過去了,請來了李玉書的母親。

她是見過蘇錦的,卻並不怎麼喜歡她,畢竟她是庶出,自己的兒子又是有婚約的,與她在一起只會敗壞名聲,但是九兒告訴她,皇上給他們賜婚了,他們已經成親了,說玉書走之後她不吃不喝,整個人快要撐不下去了,她自己剛經歷過這種錐心之痛,所以答應來勸勸她。

見到蘇錦的時候她心中嚇了一跳,整個人瘦到只剩下骨頭了,站在那裏的時候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好像她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一樣,自己進來她都沒有發現。

李夫人嘆口氣來到她面前,蘇錦是感覺到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光才抬頭的,卻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李夫人,她恍惚了一下又連忙要行禮,李夫人悲痛的擺了擺手,看着她面前散亂的紙張,全是玉書的畫像,有的像有的沒有那麼像,就在看到這些的瞬間,李夫人就原諒了眼前這個女人叫自己的兒子追着她跑了這麼多年。

李夫人走過去拿起她做的畫看了看,摸著那上面玉書的臉,輕聲說:『人已經去了。』

蘇錦沒點頭也沒搖頭,就這樣站着。

李夫人放下手中的畫看着她:「你也別太傷心了。」

蘇錦聽到她的話忽然淚就落了下來,好像這麼多天的委屈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

李夫人看着她痛哭,因為嗓子不能發出聲音的緣故,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她哭的那麼痛,好像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好像再也看不到希望一樣。

李夫人擦了擦眼淚過去將她扶了起來「他們說玉書已經跟你成親了。」

聽到這裏,蘇錦哭的更難以自禁。

「雖說你們沒有進過兩家的同意,但是今天看到你,我同意了。」李夫人慢慢地說道。

蘇錦哭得更凶了,本來他們是有可能等到這一天的,等到雙方的家人都承認他們的婚事,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母親走了,李玉書也走了,留下她一個在這世間,她不知道命運為何是這樣的安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全部都不得善終。

李夫人只是來見了見蘇錦,知道自己勸不了她,也不願讓她的傷心勾起自己的難過,不過一會兒便走了,但她來這一趟終歸是有意義的,蘇錦和李玉書的婚事得到了自己的母親和他的母親的承認,雖然已經沒有什麼用了,蘇錦還是高興的。

之後的日子裏蘇錦還是不停地做畫,畫上的人永遠都是李玉書,或喜或嗔,或站或坐,蘇錦見過的他所有的樣子都在她的筆下重現,蘇錦將這些畫掛滿了書房,她平日裏就待在這裏,就像李玉書還陪在她身邊。

蘇錦的離開是可以預見的,她每日不吃不喝,除了作畫就是發獃,大夫也不肯見,就連皇上派人送來的太醫也被擋在了門外,她一心求死,誰也攔不住。

只是誰也沒想到,就算如此,她還是拖了兩個多月,等到杏花開的時候才走的。

走之前那天晚上,蘇錦又畫了一晚上的畫,都是李玉書的樣子,還有他見自己最後一面的樣子,蘇錦一面畫一面哭,因為長期不怎麼吃東西,她的手已經是抖的,連筆都拿不穩了,畫上滴落的四處都是墨跡,混着她的淚水將整幅畫變得亂七八糟,蘇錦看着這幅畫,想着李玉書最後跟自己說的話,終於慢慢擱下了筆,將自己準備好的兩封信遞給春雨和銀杏便自顧自躺在了床上,看着她的一番動作,春雨和銀杏早已有所感知了,兩人都是默默地流淚,在她床前守着,不出一個時辰,春雨再將手伸到她面前試探鼻息的時候,發現已經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了。

春雨當即痛哭,銀杏也早已滿臉淚水。

春雨一邊哭一邊拆開了蘇錦留給她的信,上面寫着:

春雨,我拖累了你,不是一個好主子,臨走之前也沒能將你的賣身契給你。我這一生真短啊,若是可以,我也想多活些日子,我曾經想過去游遍名山大川,老了就找個地方隱居。但玉書走了,我覺得時間真難熬啊,如果一開始沒有在一起就好了,就不會有這樣的習慣。思來想去,還是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對不起你與銀杏,你們白跟我一場,什麼也沒有得到,我對不起你們。最後求你們一件事,請你們將我葬在玉書身邊。

春雨一面看一看哭,信上的字跡還算清晰,應該是一早就寫好的,她早就想拋掉這條性命去陪李玉書了,春雨將信重新疊好裝進自己的袖口,抹了一把眼淚。沒有去趙家報喪,因為趙家已經無人了,只有九兒叫了幾個人在李玉書的墓旁邊現挖了一個墳,一副棺材收斂了蘇錦,土蓋上,碑立好,蘇錦短短的一生便了結了,沒有人知道她曾是李玉書的妻子,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經歷過什麼,若某一天,李玉書的墳墓被發現,誰能想到旁邊這個不起眼的墳冢埋的是他此生最愛的人呢。

蘇錦下葬的時候杏花剛剛開,春雨特地去找了開的最好的一支,折下來插在了她的墳上。

微微的寒風中,單薄的杏花在風中無力地搖擺,那年在杏花之下坐着繡花的少女終將化作一捧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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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懷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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