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在老爺身後,侯瑞雙手背在身後,正得意洋洋地踱著方步。見她站在廊下看着他,便以一副討賞的表情,趾高氣揚地沖着她一陣挑眉。

珊娘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果然,便是她放了手,也不代表別人就做不好事情。

侯瑞晃過來,湊到她耳旁悄聲笑道:「要不要去看看老爺怎麼向太太求饒?」

珊娘拿手肘往他懷裏搗了一記,翻著白眼兒道:「老爺那裏才給你一點好臉色,你就又要造反了?!」又道,「侯玦那裏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侯瑞一默。馬氏母女對侯瑞並不怎麼好,以他和珊娘的立場來說,這兩個禍害從此遠離了府里才好,可對於侯玦來說,那卻是養育他長大的親人。

「馬媽媽的事,要告訴他嗎?」侯瑞道。

「當然要!」珊娘道,「不告訴他,反而要叫他心裏生了誤會。」又嘆道,「老爺這次的事就是個教訓,有時候,你以為是為了對方好,其實這麼瞞着,反而對兩邊都不好。」

侯瑞默了默,道:「那傢伙定然又要哭個稀哩嘩啦了。」

其實五老爺一家都挺像的,都是那種不擅長表達情感的,侯瑞只要一想到侯玦哭哭啼啼的樣子,就只覺得渾身的不自在,忙對珊娘一陣搖手道:「我可不去看他哭。」

等珊娘來到侯玦的院子時,小胖墩正蔫頭耷腦地趴在榻上。見珊娘來了,小傢伙忙跳將起來,衝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巴巴問道:「老爺可說了什麼時候去接我姨娘回來?」

珊娘暗暗一嘆,伸手摸摸他的頭,拉着他回到榻邊坐了,細細將事情一字不落地都告訴了他,又道:「她們做錯了事,自然是要受罰的,這原跟你無關,你若想你姨娘了,便跟老爺太太說,等逢著休沐時,讓人帶你去看她們就是。」

侯玦鬆了珊娘的衣袖,站在那裏任由眼淚吧噠吧噠地往下掉著。

珊娘心頭一軟,伸手抱住小胖,道:「你若願意,我陪你去。」

老爺太太這麼一鬧,倒叫珊娘分了神,一時竟忘了有關她的那些「緋聞」。直到第二天在大講堂里看到陳麗娟和林如亭,她才忽地想起這件事來。

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如今的她早已經不再像前世那樣執著於別人對她的評價了。而一個人如果徹底想通了,總會變得比一般人更要通透三分。如今珊娘只關心她所關心的人對她的看法,至於那些不相干的路人甲會怎麼想,她才不在乎,反正除了氣急敗壞的十四外,大概也沒人會把這些閑話直接搬弄到她的面前來。

當然,便是直接搬弄到她的面前她也不怕,她雖然已經有一陣不曾跟人逞過口舌之利了,她相信她的功力應該還在的。

在珊娘替袁長卿送了那封信后不久,冒領善款的事也就被查清了,所有那些善款善物也全都趕在端午節前發放完畢,這一次珊娘和林如稚她們再次聚到大講堂,卻是為了最後的盤點總結。

其實要說起來,珊娘並不是個很細心的人,之前不知道那些「緋聞」時,她還沒有感覺出什麼異樣,如今知道了之後,那些平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便叫她瞧出了一些端倪。

比如,林如亭林學長對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地客氣有禮了。

再比如,陳麗娟陳學長對她似乎也比以前更加客氣,更加有禮了。

再再比如,陳麗娟陳學長對林如亭林學長,也變得更更客氣,更更有禮了。

而林學長看向陳麗娟的眼神,則帶着幾分暗淡和頹喪。

還有,柳眉柳學長,似乎更喜歡黏在林如亭的左右了……

當然,還有每次她一靠近林如亭,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會下意識地停下交談,扭頭以奇怪的眼神在她和林如亭之間一陣來回掃蕩,就好像生怕一個錯眼,就漏過了親眼見證他們「姦情」的機會一樣。

前世時,珊娘最愛用迂迴曲折的方式去表達她的意見和想法,而這一世,在經歷過幾次暢快淋漓的直抒胸臆后,珊娘便愛上了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

當她抱着賬本來到大講堂中央的講台上時,再一次,樓上樓下所有人的眼都悄悄盯在了她和林如亭之間。

珊娘把那賬冊往林如亭面前的書案上一丟,然後以雙手撐著桌子,看着林如亭笑道:「林學長,我聽到一個笑話,好像現在學里很多人都在傳,說你我之間有點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這會兒,林如亭正坐在書案後面和柳眉陳麗娟二人核對着賬目。珊娘這麼一說,頓時令林如亭的筆在那賬本上拖出一道蚯蚓似的長線,拿着賬本的陳麗娟傻傻看着珊娘,柳眉則伸手捂住嘴,整個大講堂里也在瞬間變得一片安靜,就彷彿此處無人一般。

珊娘很是滿意這樣的效果,便笑眯眯地又放了一炮,「還有人說我偷偷背着人給林學長寫了什麼情書。」

她忽地一轉身,看着被她的話驚得呆住的眾人笑道:「今天這半天也辛苦大家了,這一邊做着事,一邊還要偷偷看着我和林學長的動靜,我看到好幾回都有人差點踩空了樓梯呢。為了能讓大家安心做事,今天我就在這裏告訴各位一句實話,我這人最痛恨的就是『偷偷摸摸』四個字,我若是喜歡誰,我一定會當着他的面告訴他,才不會假惺惺地寫什麼情書,更不會偷偷摸摸去拿給誰!我倒覺得,傳這話的人十有八九是自己想要給林學長寫情書,偏又沒那膽子,才編出這樣的瞎話來!」她回頭瞥了柳眉一眼。

柳眉的臉頓時就紅了。

珊娘微微一笑,扭回頭看着眾人道:「好了,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大家也該收收心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下次再有什麼話,當面問我就好,為了這些捕風捉影的事踩空了樓梯栽掉牙,那才是個笑話呢!」

珊娘這麼說時,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林如稚也被她給驚呆了。直到珊娘拉着她一同出了大講堂,林如稚才回過神來,一臉驚愕地看着珊娘道:「我的老天爺,怎麼竟還有這樣的閑話?你怎麼都沒告訴我?!」又道,「我以為我就算是個膽子大的了,沒想到……」

她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就聽得大講堂里如一滴水掉進油鍋一般,「嘩」地一下炸開了,原來是裏面的人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頓時一陣議論紛紛。便是如今大周算是開明的,世人對女孩子的名節要求仍是甚嚴,一個女孩子遭遇這種流言,往往都只能裝作不知情默默忍了,因此,珊娘這番自我辯駁的話,在眾人聽來頗有些驚悚,有那保守的,說珊娘厚臉皮不知羞,竟敢當眾跟人議論這種事;自然也有那明理的,認為珊娘做得對。但不管是哪一種,倒是都相信了,有關她和林如亭的那些傳聞是造謠。

那游慧和趙香兒拉着手跑過來,游慧一看到珊娘就吐著舌道:「你膽子也忒大了,這種事,到底對我們女孩子的名節有損。被人那麼說,便是聽到也要裝作不知道的,偏你竟當眾嚷嚷開了,你也不怕人說你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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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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