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屋子真夠大的,下面一層是客廳和廚房,上面一層是兩間大得離譜的卧室。別說就我一個人了,我琢磨著估計一匹馬都夠住的了,沒事還能撒丫子跑跑。有錢人就是好。不是老說上海住房緊張住房緊張嗎,新聞聯播凈瞎白話。送走了那位大爺,我和火柴躺沙發上,一人一句地回憶我們青蔥的歲月,本來我還想套點文化名詞兒抒發一下我對火柴這麼久沒見的思念來着,結果丫就只顧著給我講她辛苦的「創業史」了,末了丫整一句結尾,跟實話實說似的,特精闢,她說:「你看,我就是這麼一火樹銀花的女子,多斗轉星移啊,多欲罷不能啊,我容易嗎我……」我當時一聽這話血壓噌地就上去了,缺氧,她的成語真是用得鬼斧神工的,我一時還不能接受這種奇幻的風格。火柴說累了,沖我一揮手,「弄口水喝。」我巴巴地滿屋找純凈水,找到了又巴巴地給她送到跟前兒去。的確,火柴也真不容易,當年離開學校的時候她才多大呀。我躺在沙發上,想着這些年來的事情,我渾渾噩噩地念書談戀愛喝酒混飯局,三不五時地血洗了我爸的錢之後再去血洗燕莎賽特,仔細想想我手裏到底留下了什麼呢?顧小北叛變革命,找了一新鮮的花朵,陸敘被我用一花盆砸醫院去了。微微忙於事業,一女強人,和我這牛仔褲大T恤的大學生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至於聞婧,我硬是在她心上砍出了一條大大的傷口啊,估計現在還在淌血呢。我真該拖出去斃了。我說火柴,我翻過身頭沖她問道,你不是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的嗎,怎麼跑上海禍害人民來了?火柴說:「我一姐們兒,原來也是一小雞頭,在北京混了好些年了,依然是一小雞頭,丫氣不過,就跑上海來了,來了沒幾天就跟我打電話,口氣那個激動啊跟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我靠,她還知道哥倫布,這個大文盲,我一聽她講書面語就頭暈。當初小學語文考試,叫寫逝世的同義詞來着,她在試卷上寫了個「歇菜」交上去了,還特得意。火柴接着說:「於是我就過來幫我姐們兒打基礎,這一來就三個月了,估計再有三個月我就得回去了,北京啊,我首都的人民啊,我可想死你們了。」看她那特激動的樣兒我又頭暈起來。火柴說着說着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說:「喂,您好,需要我為您做什麼嗎?」嗲得跟一牛皮糖似的,我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我正要發作,突然火柴的語調就變了,跟罵兒子似的,「滾你丫的,我還當是我親愛的客人同志,你丫接電話你倒是先出聲啊,我姐們兒來了,沒工夫跟你貧,滾你丫的,你才一小雞頭,人家是一作家!好了我馬上來,她要去我就帶着她去好了,估計你丫還沒見過活的作家吧,操,滾蛋……」火柴接完電話,沖我眉飛色舞的,問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那個來上海創業的姐們兒請客在一家迪廳跳舞。我忙說,得了吧您忙您的,我還得收拾收拾東西呢。火柴沒等我說完就打斷我的話,說有什麼好收拾的啊,妹妹我明天就陪你去血洗上海,缺什麼買什麼。我一想這感情多好啊,就同意了。晚上我斟酌了一下形式弄了個特閃光的弔帶刺繡和一條緊身牛仔褲,配合著我親愛的小姐妹火柴,穿得跟倆親姐妹似的。我估計我媽要知道我給她弄這麼一女兒回去,斃了我的心都有。我坐在火柴白色的小本田上,臉貼著車窗,車玻璃被我搖下了一條縫,上海的夜色帶着些微鹹鹹的濕氣撲面而來。我想,這就是我的新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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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夢裏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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