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這樣一直過下來了,沒什麼波瀾,有時候我都覺得似乎我以後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了。生老病死,草木枯榮,我踢著正步挺牛掰地走向我的三十歲。多豪邁啊。被電話吵醒的時候我發現陽光已經很刺眼了。其實我很早就聽到電話了,不想接,讓它響。我這人天生適合在惡劣的環境中繼續維持我舒適而安逸的姿勢,比如這種情況,我估計就算你再弄三個電話來一起響,我仍然能睡得口若懸河。不過陸敘不行。我夢中就覺得有人在打我,而且打得特狠,我睜開眼就看到陸敘穿着一睡褲光着上身站在我面前拿枕頭砸我。我當時大腦中就聯想起電視中純潔少女被禽獸玷污的劇情,我拉着被子護在胸前,「你要幹嗎?!」陸敘沒回答我,眯着眼睛,用手指著那電話。我明白過來了,他估計被電話弄得受不了了。因為我曾經叫他不準接電話的。我看着陸敘一頭亂髮跟獅子似的走回他的房間,覺得自己當時有那種想法真的比較下流。電話是火柴打來的,我一聽到火柴就知道我不能再睡了。我爬起來靠在床頭兒,跟丫在電話里貧。我說,姐姐,跟哪兒發財呢?我今兒自我放假呢,林嵐出來陪我溜達溜達吧。你到上海這麼久還沒怎麼逛過吧,整天跟寫字樓里竄上竄下的,你不累啊?說實話,有點兒,每天在單位,用十幾種不同的軟件處理無窮無盡的設計,一個平面陸敘非要我拿五種不同的設計出來,很多時候我就埋頭於那些設計劃稿中感嘆我的青春流淌,嘩啦啦跟抽水馬桶一樣一去不再回來。於是我跟火柴說,好啊,今天把你妹妹帶哪兒去啊?買衣服吧,到上海來之後都沒怎麼見你逛過街,你丫在北京可是每個星期都血洗燕莎賽特啊,怎麼一到上海從良啦?我說得了姐姐,你別貧了,趕緊過來接我。我收拾收拾,一會兒就行。掛上電話我就起來了,開始梳妝打扮。別人都說上海的女人只能用精緻來形容,我雖然是一北京柴火妞,可是我畢竟也混到上海來了呀,多能耐啊,而且我是跟火柴小姐出去,再怎麼也不能反差太大呀。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了,陸敘正好起來,睡眼蒙地在浴室里刷牙。我坐沙發上跟那兒看電視呢,突然看到前陣子我和陸敘做的一個廣告正在播出,說實話,那個廣告挺成功的,商家也樂意往電視台砸錢,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幾乎每個頻道都能看到我和陸敘偉大的創意。聽到廣告的聲音,陸敘拿着杯子叼著牙刷就出來了,站在我面前,盯着電視看,看了半晌,說了句,真是傑作啊!我當時正在喝水,差點兒想把杯子朝他砸過去。我抬頭看他,發現他還是不穿衣服滿房間亂晃,我也沒管住自己的眼睛,在他上三路下三路來回打量。沒辦法,誰叫他身材好,跟模特似的。結果陸敘估計覺得我在看他,於是也回過頭來看我。我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先發制人,我說你以後能不能穿上衣服再出來溜達?他盯着我,純情的大眼睛眨了眨,半晌說,看吧,我不收你錢。我正想從沙發上騰空而起,門鈴響了,我大手一揮,去開門。陸敘就拿着漱口的杯子開門去了,門一打開,火柴笑臉如花地飄了進來。看到沒穿衣服的陸敘,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蒙了,我也蒙了,陸敘也站那兒沒反應跟化石似的。我突然才想起我怎麼能讓陸敘去開門呢!靠!我醞釀了一下,正想解釋,結果火柴對我劈頭一頓痛罵,她說,林嵐你大爺的,你要叫小白臉也不找我,我是干這行的啊,什麼男的給你弄不來啊,我手下的那些小弟弟比他帥的比他結實的多得跟兵馬俑似的,你說你守着姐姐我這個巨大的倉庫你還到外面找鴨子,你姐姐我容易嗎,我跋山涉水來到上海,我兢兢業業,我永垂不朽……我一聽她這麼說一口水差點兒從氣管里咽下去。倒不是她誤會我招鴨,而是我聽到她說成語我缺氧,中國多麼偉大的文化就這麼被糟蹋了,還永垂不朽呢,我靠!「姐姐,火柴姐你消停一下,你停一下,」我想插話,可是火柴說話真夠快的,機關槍,我急了,嗓門一吼,「火柴你大爺,你丫嘴給我閉了!」整個世界清凈了,我真不容易。我看火柴那樣我也不想和她解釋什麼了,她這個人比較敬業,看見什麼情況都首先用她的專業眼光去分析。我拉着她就出門了,臨出門前火柴還衝着陸敘發話問他是哪個姐們兒手下的。我把火柴塞上了車,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等火柴把車發動了,我說,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黃色思想,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火柴挺輕蔑地看了看我,說,都男女關係了,還純潔,我操。我聽了有半晌說不出話來,然後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火柴哪兒像文盲啊,我真懷疑她是中文研究生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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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夢裏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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