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十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冬天的雨總是這樣的寒冷。可是我覺得很溫暖。街上的人都撐起了傘,而我很悠閑地走在雨里走成一個白毛女。我回到家才發現手機沒有帶出去,我拿起手機就看到五個未接電話,一水兒的陸敘的號碼。然後還有一條短消息。陸敘的,他說出來談談,我下午四點半在人民廣場等你。我一看時間,已經七點了。我知道陸敘這人,特執著,一般等不到你不會罷休。上次在我家樓下,等得頭破血流的也不肯離開。我看看窗外的雨,我想陸敘肯定這會兒在雨里淋著呢。他和我一樣,從來不帶傘的。於是我馬上出了門。當我看到陸敘的時候,他站在噴泉旁邊一個賣小吃和飲料的小亭子裏,他買了一杯熱橙汁,他捧著那杯橙汁,嘴裏哈著氣,那些白氣讓他的臉變得格外的不真實。我看到他全身的雨水,頭髮上,衣服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跟一個小岩洞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滴水。我站在遠處,我本來想喊他,可是我覺得喉嚨特別堵,我怕我一嗓子把自個兒給喊哭了。我要醞釀一下情緒,等我不想哭了我再喊他。可是在我情緒還沒穩定的時候,陸敘就看到我了。他剛好把橙汁喝完。他朝我跑過來,站在我面前,低下頭看我。他一句話都沒說,我也不敢看他。夜晚上海的蒼穹是一種血紅色,可是今天的蒼穹卻特別地黑。那些雨水從上面飄下來,在燈光下變得亮閃閃的。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鴿子扇動翅膀的聲音。儘管我知道這個時候了鴿子早跟窩裏睡覺了,而且就算沒睡,哪只鴿子會傻到下雨天出來溜達呢?可是我就是感覺到有無數的鴿子從陸敘背後飛起又落下。那種感覺特別好,我甚至感覺有很多羽毛落下來覆蓋在我們身上。我還是決定說點兒什麼,儘管這樣的氣氛我實在不是太想說話。我剛想告訴陸敘說我辭職了,可是陸敘卻突然告訴我:「我辭職了。」我看着陸敘我並不驚訝。其實我可以預想得到的。本來他就不應該來上海,他就應該回北京。他是那麼有藝術氣質的一個人,我不希望他呆在上海這個物質的城市被一點一點消磨。我覺得在上海陸敘的笑容都變少了。以前的陸敘老是和我打架,老是笑得露出一整排牙齒,可是來上海的陸敘讓我覺得有點兒像顧小北。不再愛說話愛笑,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看得到他開心的樣子。我想他在北京肯定飛翔得更自由。於是我也笑了,我說我也辭職了。然後我看到陸敘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他的笑容里有一些我看不見的憂傷在蕩來蕩去,這讓我覺得很恍惚。我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是那個愛了我六年離開了我六個月的顧小北。我說,回去吧,再呆這兒要感冒了。他突然反應過來,然後指着我開始罵,他說你怎麼這麼就跑出來了,傘也不撐一把,你別忘記你手上是繃帶呢。還有腳上,那石膏,那石膏要後天才拆呢。給我回去!說完就過來牽我的胳膊。我突然很想哭,我靠在他肩膀上,也沒動,可是眼淚一直流。流的時候我還格外小心,我在想他回去要是發現肩膀上突然有塊特別濕會不會因為他寶貝的西裝揍我一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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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夢裏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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