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摻沙子

幾天之後....

乾清宮之中，崇禎端坐於後殿之中，一臉的認真之色，正在處理著奏摺，而錦衣衛同知李若珪站於對面，儘管努力地讓自己保持着鎮定之態，但眉眼間所散發的那種焦慮之意，還是難以掩飾他內心的緊張。

「不錯，李將軍，對於你的這份計劃，朕非常滿意！」

說話之間，崇禎已經抬起了頭，滿臉的和煦笑容，直直地看着李若珪，後者更是聞之一喜，就要說些什麼，崇禎卻是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嘛，朕還是有一個建議，這份計劃還是可以稍稍調整一下，那就更加完美了。」

「還請皇上明示，末將定當改正！」

李若珪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樣，回話之時，雙手抱拳，身體微躬，頭深深埋着，直直看着地面，還有就是，聲音雖然爽朗有力，卻帶着顫音，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說明，聽到計劃有瑕疵的那一刻，心裏是有多麼的忐忑和緊張。

「呵呵....李將軍，不用這麼緊張，你的這份計劃確實不錯，就算是錯誤百出，也不必如此，誰也不是聖人，即便是聖人，誰還沒有一個出錯的時候。」

不得不說，崇禎的心情很不錯，並未立即說出自己的建議，而是饒有興緻地安撫起了李若珪，片刻之後，得到對方的輕聲回應，這才回歸到主題。

「其實吧，李將軍，對於天地會的那些成員，其中的絕大部分人，不管是各個層次的頭目，還是最底層之人，雖然多是海盜出身，但還是有着一定的忠誠性。」

「尤其是收編的初期，沒有必要那麼大刀闊斧的削減人員，完全可以一個不動，依舊繼續使用......」

聽到崇禎的說辭，着急之下，再加那種上忐忑和緊張的心情，李若珪情不自禁地打斷了他的講話。

「可是，皇上，他們畢竟是草莽出身，還多是鄭芝龍的心腹，如果一個不動的話，如果不進行一定的削減人員，恐怕朝廷很難駕馭天地會這個情報機構，收編之後，將會存在許多的不穩定因素。」

「明面上，朝廷雖然收編了天地會，進行了整合，如果一個頭目都不動，朝廷也不安插信得過的人手進去，恐怕實際上還是聽鄭芝龍的，並沒有什麼改變，末將也將形同於傀儡的存在。」

「如果哪一天，鄭芝龍不聽朝廷的管束，有了異心，再次為盜於海上，恐怕只需要他的一聲令下，天地會就會脫離朝廷的控制，再次為他所用。」

「呵呵...李將軍，你有一些杞人憂天了喔~」

崇禎輕聲一笑，打斷了李若珪的講話之後，滿臉的漫不經心之色，進而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道：「不要將鄭芝龍想得太壞，朝廷不僅沒有虧待他，予以了加官進爵，還將他的妻兒從日本接了回來，他還有什麼理由背叛朝廷呢？」

崇禎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這裏，略微頓了頓，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平靜無比，更是在那麼一瞬間，閃過一縷凌厲的氣息，在李若珪驚異不定之時，卻是再次開口了，語氣也變得有幾分寒意起來。

「何況，就算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即便是對朝廷有着天大的不滿，今時今日的鄭芝龍，還有那個降而復叛的實力嗎？若是再次為盜於海上，雖然天地會乃是他所創，其中的骨幹多是他的心腹，又有多少人會願意，跟着他一條衚衕走到黑，也背叛朝廷？」

李若珪默然了，心中暗暗思量，作為錦衣衛的同知，僅次於錦衣衛指揮使的存在，對於一些機密之事，更為的了解，尤其是鄭芝龍的目前處境。

儘管鄭芝龍由海防游擊升任為海防參將，但手中的軍權卻早已不復以往；手下的將士雖多，卻也沒有了那種絕對統帥力，若是降而復叛的話，恐怕剛有動作，就被屬下給五花大綁起來了。

更何況，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裏，鄭芝龍的表現雖然搶眼，頻頻立功，剿滅和招撫了不少的山賊和海盜，雖然軍權也遭到了極大的削弱，但皇上並未放鬆對他的監視，依舊有錦衣衛在暗中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最為關鍵的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採用提拔的策略，皇上將鄭芝龍的左膀右臂和大量心腹，相繼調離了他的身邊，或是調離了福建，甚至於東南。

可以講，鄭芝龍的原班人馬，所謂的那個鄭家軍，早就被皇上肢解地面目全非，零零碎碎！

就在這個時候，容不得李若珪繼續深想下去，隨着崇禎的再次開口，他的思緒戛然而止，停了下來。

「而且，李將軍，朕只是說，不要動天地會的原班人馬，卻並不代表，不安排人手進去，否則的話，又如何叫作收編天地會呢？」

聞聽此言，李若珪頓時心中一動，不禁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鄭芝龍歸順朝廷之初，也是一樣，朝廷予以了相似的條件，鄭芝龍依舊統率著鄭家軍，朝廷不安插人手，也不干涉內部事務。

可是，待到鄭芝龍歸順之後，將水師拉到內湖，福建水師和廣州水師聯合在一起，再加上錦衣衛的暗中協助，給予了鄭芝龍莫大的壓力。

漸漸地，隨着這種壓力與日俱增，最終，鄭芝龍不得不放鬆態度，被逼得主動請求朝廷安插人手，原班人馬雖然依舊沒動，但皇上使用了一種方法，使得鄭芝龍對鄭家軍的統治力逐漸下滑，直至最後失控。

摻沙子！

這一刻，李若珪的腦海里浮現出這三個字，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心有靈犀，還是巧合使然，崇禎接下來的言語，正好驗證了他的這種想法。

「李將軍，在保持天地會原班人馬不動的情況下，你完全可以對天地會進行擴編，擴充這個情報機構的輻射範圍，雖然那些人的職位未動，但相應的官階卻是提高了許多，絕不會反對這種舉措。」

「如此一來，悄無聲息間，隨着天地會的大幅度擴員，鄭芝龍對天地會的影響就會越來越弱，待到站穩腳跟之後，對於天地會擁有一定的控制力，你就能進行相應的整合。」

「一定要切記，凡事都不可以操之過急，否則的話，只會適得其反，最終後悔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