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孩子們的玩具

弓箭，孩子們的玩具

老琚

我們一行在陳塘安頓下來時，已過中午。我們放下行李，便各自在鎮子裏轉悠起來。陳塘是一個邊境小鎮，所有的道路和建築都是以石頭作為主體。我和另一個同伴在陳塘纖細的小巷裏轉悠了半天，終於看到了一塊平地，這在地處半山腰間的陳塘，已是很難得的一塊平地。

我和同伴還沒有走出巷口，只見幾個十來歲的男孩子嘻嘻哈哈地從我們中間擠了過去。這些男孩子手裏都拿着一根細長的木棍，其中一個還回過頭示威似地朝我們揮了揮手裏的木棍。

巷口的那塊平地上，已經有一群十來歲的男孩子聚在一起，不時有嗖嗖的聲音從人群里傳出，隨之是一支支竹箭向不遠處飛去。

這時，我和同伴才看清這些男孩子是聚在一起比弓箭。更讓我和同伴驚異的是這些男孩子玩的竟然全是一字弓，也就是傳說中的直弓。一般人對弓的認識大都是電影電視劇或體育比賽中看到的彎弓，直弓卻寡為人知。在各種史料中，對直弓的記述也不多見。在歷代名將中，那怕是白話野史民間傳說，也極少有人使用直弓。直弓其實就是弓身以一根極具韌性的木棍製成，弓弦直接綳在直棍上，因其形似一字，所以也被稱為一字弓。以弓弦拉彎木棍，依靠木棍的彈力發射箭鏃，其難度可想而知。這種弓攜帶方便，隱蔽性很強，但使用起來卻比彎弓的要求要高很多。首先對臂腕的力量要求更堪，否則根本拉不開弓。因此歷史上即便最強悍的民族，明知這種直弓威力強大，也不能裝備軍中。在陳塘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的小男孩熟練地使用直弓，不能不讓人大感驚奇。同時對夏爾巴人的來歷和民族傳統更充滿了好奇。

這些小男孩聚集在一起，並不是有人組織起來的，甚至都算不上是比試。他們沒有箭靶，聚在一起純粹是遊戲玩耍，每個人手上一張弓、一枝箭，向不遠處看到的一個空飲料瓶，或者乾脆是一塊石頭試試各自的準頭。射中的固然開心，未射中的也不失落。然後一窩蜂嘻嘻哈哈地跑過去撿起箭，又向另一個找到的目標射出。這些箭都沒有箭鏃，箭桿的頂端裝着一個圓珠，這樣就算是有人一不小心誤射到人或牲畜，也不會對人或牲畜造成傷害。

回到住處，房東恩給老師告訴我們，夏爾巴人世代夏季耕種，冬季狩獵，幾乎每一個男人都是好獵手。在每年的夏耕結束狩獵季節開始時，都會舉行一個儀式。儀式上有很多節目，其中就有射箭比賽。一個好的射箭手是很受人尊敬的。雖然近年來政府禁獵，但夏爾巴人的這個傳統節日和儀式還一直在延續。男孩子耍耍弓箭，這是從上一輩人那裏繼承來的。恩給老師說這個節日前幾天才結束，要是我們早來幾天，就可以看到夏爾巴人節日的盛況了。我問起恩給老師這種直弓是不是所有的夏爾巴人都使用？恩給老師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說難道弓箭還有什麼不一樣？

後來我們從陳塘進入嘎瑪溝時，請了一位夏爾巴人做嚮導。從定結到陳塘的一路上，我們得到了很多的告誡，勸我們不要進入嘎瑪溝，說溝里很危險，有熊、狼和雪豹出沒。一直到進入嘎瑪溝時，我們仍然心存餘悸，問嚮導我們會不會遇到那些危險動物？嚮導傲然回答：我們不怕它們，它們怕我們。一路上這位嚮導時常大聲地吆喝，聲震山谷。嚮導告訴我們，他是在警告那些動物，我們來了，讓它們躲遠點。說這話時，這位年輕的夏爾巴人一臉的自信。

自信來源於實力。我想起那些將弓箭使用得象自己身上一部分似的孩子們，與生俱來的秉賦加上從小的練就，在這片土地上，夏爾巴人無疑是主人，他們當得起這份自信和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