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時光流動

看時光流動

老琚

色季拉山位於西藏自治區林芝市巴宜區以東，屬念青唐古拉山脈，是尼洋河與帕龍藏布江的分水嶺，為川藏公路所跨越。山口處海拔4728米，可觀日出、雲海、無際的林海和遠眺南迦巴瓦峰峻美的雄姿。

六月底我和朋友路過色季拉山口，朋友把車停在了路邊，說如果不在這裏感受一下南迦巴瓦峰，他將抱憾終生。

這時的色季拉山，山頂佈滿的彩色經幡，在陽光的映射下形成了另一道風景，讓人流連忘返。

我們在色季拉山口看腳下盛開的杜鵑，看不遠處茂密的森林和遠處高聳的山巒。朋友指著遠處的看不見的山峰說那就是南迦巴瓦峰，海拔7780米，是世界15座最高山峰之一，很美也很有名氣。但就是山頂上經常雲霧繚繞，難看到真面目，就是看到它時也是有些羞澀，猶抱琵琶半遮面。

我們站在色季拉山口，看遠處的山峰巋巍。這時的南迦巴瓦峰被雲層隱藏，看不到它的影蹤，只看見一層層的山巒起伏。

我們在山口坐下來，看遠處看不見的南迦巴瓦峰方向獃獃地出神，默默地遐想。這時遠遠的天空中的雲朵升騰，逐漸開始翻滾起來。

我們坐在山石上，看着天空翻滾的白雲牽引著遠山後的雲朵飄蕩起來。這些雲朵起初只是在遠山間泛起，但很快，遠近的山間和山腳下都有白茫茫的霧靄泛濫。霧靄的升起，使遠處的景色變得更加虛無縹緲起來。剎那之間遠處所有的山峰都在霧靄中若隱若現。遠遠的山谷很快也被一道厚重的白雲覆蓋，象是一條扭曲著身體翻騰著的白龍。瞬間便是只聞風聲，不見山之容。空曠的視野中，形成的霧靄不斷凝聚，不斷升騰，猶如夢境裏的變幻。這些霧靄飛速地渲染著遠山，然後又裹脅著遠山的雲霧，形成排山倒海的巨浪，在遠山間滾滾來去。

看着遠山的雲霧繚繞，我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也在雲霧中時隱時現，大有身在仙境之意。只有一團團白茫茫的浪潮滾來滾去，只有一縷縷雲霧在風中蛛絲一樣地掠過。這些雲霧時而大塊大塊地聚集，時而絲絲縷縷地四處飄蕩。我坐在色季拉山山口的山石上，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山風裹着白雲撲面而來。那淡淡的薄薄的雲挾著一團團濕氣，吸一口，竟有一種說不上的清新愜意。雲霧前呼後擁，一層層地瀰漫，很快就把我包圍。在這天地一片蒙蒙之中，我坐在色季拉山山口的山石上，如同宇宙間一顆不會發光的星星。

這時，朋友的一聲驚呼，驚醒了正獨自遐想的我。讓我猛地一下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

我順着朋友手指的方向，在雲起霧涌之際，我突然看見遠遠的一片白色之中，透出了一道光亮，就象在一個密封的世界打開了一扇窗。在這道光亮的照耀下，我看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那個在雲層之中的世界雲彩是金色的，在金色的雲彩下，有一道光，光的形狀清晰可辯。這道金色的光水一樣流動，沿着起伏的山巒綿延。在群山的後面，有一座突兀的山峰，像是一道直刺蒼穹的劍尖，又像是一個橫卧在天地之間的美人。山峰以一種傲睨萬物的神態卓立，所有的一切，都披着一種淡淡的金色。這流動的金色如同生命的時光，在時光中傲然屹立的，就是傳說中的南迦巴瓦峰嗎？我想應該是的，除了南迦巴瓦峰，還有什麼山能有如此風骨？！

天色漸暗，四周黑暗泛起，只有南迦巴瓦峰的那抹金色還在天地間緩緩地流動。許久，這金色才漸漸褪去。隨即，一輪明亮的月亮躍上了山頂。那是照亮瑪吉阿米的那個月亮嗎？只是在對面的世界對面的天空下，過去和未來無法邂逅。只是和你並肩而立，看歲月在腳下流淌，看囈語在頭頂上閃爍，是我不能企及的奢望。

我想起了倉央嘉措的詩句。笑那浮華落盡，月色如洗。笑那悄然而逝，飛花萬盞。誰是那輕輕顫動的花朵，在你的清輝下亘古不變？還有那句，絢麗的花朵開合有度，菩提的果實奏響了空山。

在色季拉山口，遠眺南迦巴瓦峰，我感到了自然的神聖。

在離開色季拉山的路上，我和朋友聊起了對南迦巴瓦峰的感受。朋友引用了一句倉央嘉措的詩，人們去遠方只是為了緊緊地摟住自己我只喜歡在笛聲中聞着野草的清香。

這是朋友心中與自然的關係。

我對南迦巴瓦峰，卻有着更多的感觸。在時光的流動中，我們終將逝去。而南迦巴瓦峰，卻在時光中傲然屹立。在它的注視里，我們是否存在？我們是否只是一縷過往的雲煙？我們是否有過花開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