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五 迎冬

章一五五 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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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燕開庭又沖了上去,大祭司靈力豐厚,燕開庭也不能小看他,再加上燕開庭此時並不能調動出泰初錘,只能和這大祭司近身作戰,大祭司的那一柄法杖,到還是有些厲害。

燕開庭和大祭司正在纏戰當中,突然,只聽見一道長劍出鞘的聲音,隨後,凜凜劍意陡然而至,直接撲向了大祭司。

燕開庭因為大祭司的那根法杖,一直沒能將他制服,這道劍光來的正是時候,大祭司不得不去格擋那道劍光,這時,燕開庭就一拳轟在了大祭司的胸口上。

砰地一聲,大祭司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燕開庭望向大門,只見月光當中,皇女手持長劍,身後站着一群士兵,立定在門口。

黑暗當中,燕開庭看不見皇女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此時的她一定很憤怒,在她心目當中,她一直很相信大祭司,方才的那些話,應該是都被她聽了進去了。

只是為何,燕開庭卻一直沒有發現她已經到了大殿之外?

「大祭司,我從小便在你的照顧之下長大,視你為親人,而你,卻三番五次想要殺害我,你叫我該怎麼做?」

燕開庭聽到,皇女的聲音在顫抖。她手中的長劍之上,也因她的纏鬥跳躍着銀白色的月光。

大祭司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道:「皇女殿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都是他,他是轉世魔主!他要害我們吶!」

皇女冷哼一聲,道:「你竟然還想狡辯,我真是看走眼了,因為你隨口的幾句話,就這樣對待自己深愛的人,罷了,與你也是多說無益。」

大祭司眼神驚恐,往後退道:「你要幹什麼!我可是大祭司,被千夏神靈所祝福過的大祭司,你不能動我,這個國家還需要我!」

皇女冷笑幾聲,道:「千夏神靈早就拋棄你了,否則,也不會叫我一開始就懷疑你,在今日正式確定了你所犯下的最,來人啊,將大祭司抓起來!」

頓時,站在皇女身後的幾百名精銳侍衛手持長矛,從大殿門外涌了進來,將大祭司團團包圍在其中,將長矛對準了大祭司。

皇宮當中的侍衛,個個都是精銳,還不說這些都是皇女一手培養起來的,對付大祭司,已經是綽綽有餘。

「憶寒....」燕開庭走向皇女,站在了她的身邊,道:「他身上應該還有那兩座城市祭台的徽章,將那徽章還給那兩座城市,千夏神靈的聖光想必重新降臨,到時候,那些天魔,自然會休戰。」

皇女點了點頭,道:「聽到了嗎?將徽章搜出來,待會交給我!」

領頭的侍衛道了一聲「是!」,皇女就拉着燕開庭的手,走出了大殿之外。

皇女行走的速度十分快,燕開庭被拖在後面不得不小跑起來,「憶寒,憶寒!」燕開庭知道她傷心和憤怒,但是走這麼快乾什麼?

不久之後,身後就傳來了打鬥聲和慘叫聲,皇女轉過身來,抱住燕開庭道:「捂住我的耳朵,我不要聽!」

燕開庭將她抱在懷裏,在兩人周圍升起了一道結界,隔絕外音,原來她走這麼快,是不想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響。

此時的她,如此柔弱,撲在自己的懷抱當中,燕開庭可以聞得見她髮絲間的幽香,他雙手緊緊地抱住她,從未有過這麼這麼一刻,他感受到她是如此需要自己的保護。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界漸漸平靜下來,一名侍衛匆匆從大殿中跑了出來,蹲在了他們的面前,將將兩枚徽章呈現在他們面前。

「不錯,就是這個。」皇女伸出手來,將那兩個徽章拿在了手裏,青綠色的徽章,此時沾染了血跡,在月光之下,顯得十分悲涼。

翌日皇女召開大臣會議,命人將這兩枚徽章送去了那兩座造反的城市,不久之後,前線傳來消息,說是兩座城市裏的天魔大軍已經向天人大軍投降,乞求能夠得到皇女的原諒。

這一切都是因為大祭司的挑撥,既然對方認了錯,皇女也不再追究,千夏國,又迎來了平靜。

然而在這平靜當中,卻是激蕩起了一道喜悅,那就是皇女已經準備好與皇夫成婚了!

燕開庭站在鏡子前,看着身穿紅袍,頭戴翎飾的自己,心中喜悅之情就像是潮水一般湧來,叫他怎樣也抑制不住。恨不得現在就衝到皇女面前,將她擁入懷中。

只是宮廷當中的規矩甚多,燕開庭還是能老老實實拜堂之後,才能掀開皇女的蓋頭。

在宮女的帶領之下,燕開庭走入無上殿,此時,無上殿已經坐滿了人,都是一些皇親國戚還有大臣們,遠遠地,燕開庭就看見身穿着與自己一般鮮紅的嫁妝的皇女,在眾人的擁簇之下,從無上殿的偏殿慢慢走出。

「皇夫殿下,此時不可與皇女殿下說話,還需拜完堂才是。」彷彿是看穿了燕開庭的心思,在一旁的宮女提醒道,燕開庭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燕開庭不動聲色地與皇女拜完堂,心中想着的都是揭開皇女的紅蓋頭時的她的樣子。

剛拜完堂,就只聽見外面的宮女侍衛大臣們都是一陣騷動,好像是外面發生了些什麼,屋內的人都急忙跑出去看,燕開庭也是一愣,以為出了什麼事,趕忙跑了出去,只是越往外跑,燕開庭就感受到一陣陣寒風,讓他感到一陣陣冷意。

這一陣陣寒風也刮到了皇女的身上,她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自己一把扯下蓋頭,就跟着燕開庭一起往外面跑去,頓時,眼前的一幕讓她瞠目結舌,就要流下淚來!

漫天的大雪,在寒冷的朔風當中,就像是鵝毛一般飄飄洒洒,落在了冬宮,落在了皇城,落在了整個千夏國......

千年夏季的千夏國,就在這一刻,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冬天.....

皇女站在這滿天的大雪之中,一片片飄雪落在她的紅衣之上,她伸出手來,任由一小片冰晶落在自己手中,感受那融化成水前的片刻寒意,身邊,燕開庭將她擁入懷中。

新房之內,燕開庭看着紅妝的皇女,這與謝無想一樣面容的女子,在今夜就要成為了自己的妻子,燕開庭想,原來謝無想穿上嫁妝,就是這樣一副模樣。

不再冷若冰霜,卻依舊貌似天仙,白皙面龐之上的那一對含情脈脈的眼睛,猶如櫻桃一般的紅唇,燕開庭看得心旌蕩漾,便湊上前去,就欲吻上。

溫熱的感覺從唇上傳來,還有那一股甜蜜的味道,燕開庭就像是做夢一般,不知道燭火何時被吹滅,不知道紅衫何時被褪下,也不知道那床簾何時落下....他只記得自己懷中的柔軟,這記得這一夜猶如冬日裏的春風。

漫長而又沉穩的一夜,燕開庭抱着自己所愛之人陷入了無夢的睡眠當中,窗外寒風依舊呼嘯,這一夜,無論是床上的兩人,還是這偌大的千夏國,便與以往不再相同.....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燕開庭撥開眼前重重迷霧,天邊浮圖榜上的金光仍舊沐浴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此時,正坐在一處草地之上。

隨後,從自己身上緩緩冒出來三個字,「燕蕭然」,這三個字隨着上升不斷變大,不斷地閃耀出耀眼的金光,最終,他的名字便輕飄飄地落在了浮圖榜之上。

那一刻,燕開庭只覺得自己鼻尖一酸,眼中就被溫熱的液體所充滿。

「庭哥兒!」

是付明軒!

燕開庭一把抓住他,道:「為何如此金光,只叫我看不清你!」

付明軒輕笑幾聲,道:「浮圖榜要放榜了!雲層散開,金光四現,眾人醒來,共同見證這一刻!」

聽付明軒的聲音,也是異常激動,燕開庭之間自己的視野逐漸恢復清晰,巨大而神聖的浮圖榜,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上面整齊排列著的名字,閃耀着獨一無二的光芒,昭告著天下,這一千多人,已經得到了大神通,而自己,便是這一千多人當中的一個!

「感覺怎樣?」付明軒轉過頭來,笑着望着燕開庭。

燕開庭也露出一個及其燦爛如釋重負的笑容,道:「恍然如夢!」

付明軒哈哈大笑幾聲,道:「卻又如此真實!」

頓了一頓,付明軒又道:「往日,無數次想像自己站在這裏會是什麼樣的一幅場景,眼下有你在身邊,可謂是最好的結局了。」

燕開庭一把攀在付明軒的肩上,道:「而在我為數不多的想像之中,每一次都是要與你在一起,見證這時刻!」

望着這漫天金光,燕開庭的心中又浮現出了自己在時間之流當中,懷中擁抱着一襲紅衣的皇女,那是與謝無想一模一樣的面容。

山下的人,尚元憫還有一些退回到了山下的弟子們,望着那漂浮在山上的浮圖榜,仔細看這上面的名字。尚元憫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那上面,可謂是毫不奇怪,直到看到了「付寒州」這三個字,他才鬆了一口氣。

「好小子!」

同尚元憫一樣,孟爾雅和以冬也揪著一顆心,從上而下慢慢看着,在看到了付明軒名字時,兩人心下稍喜,直到看到了「燕蕭然」三個字排在約莫九百名左右時,兩人才興奮地跳了起來!

「公子成功了!公子成功了!」

孟爾雅高興的叫道,和以冬抱在一起,激動地淚水奪眶而出,道:「他終於成功了!」

看到燕開庭的名字,尚元憫也甚為欣慰,喃喃道:「這兩個小子,還真是不一般吶。」

此次建木大會,相比於元會門沈容照排名五百多名左右,小有門唯一的兩位新晉真人全部都上了榜,付明軒拍在六百多名左右,燕開庭自是排在九百多名左右。

如此成績,已經能讓小有門舉門同慶!

燕開庭和付明軒從山上飛下之時,只見這小有門的弟子們都抬頭望着二人,眼中全是敬畏,朝着兩人行禮道:「參見寒州真人,蕭然真人!」

得了大神通,方可自號。

一般門派弟子,都會沿用自己原本的名號,兩人也不例外,只是以後再要稱呼二人,便得稱呼真人。

走在弟子當中,燕開庭和付明軒向著周圍弟子們一一回禮,直到走到了元籍真人的面前,方才行了大禮,一同道:「元籍真人!」

尚元憫望着二人,眼中滿是欣慰,道:「不錯,真的不錯,你二人,也算是完成了我們眾長老的一樁心愿,振興了小有門!」

說完,元籍真人又哈哈大笑道:「且不說星極門和諸生門年輕一代弟子一個真人都未出來,就是元會門,也只出了一個沈容照,我門能有你二人,實在是家門幸事!」

付明軒拱手道:「這也多虧了門內對我二人的栽培,我二人定將在日後,繼續承擔着將小有門發揚光大的重要任務!」

付明軒說完這一句,所有弟子便站定在原地,同聲念起了小有門的門訓來。

頓時,人聲響徹天地,燕開庭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激蕩了起來。

浮圖榜一共會昭告天下三天才會漸漸收回光芒,這三天,整個大陸之上都是一片沸騰!

燕蕭然這個名諱,也傳遍了整個大陸!

謝無想漫步在飛靈峰之上,當她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竟然對着所有人甜甜地笑了起來。

似是心愿完成的笑容,瞬間讓天地都失掉了顏色。

望向天空,謝無想只覺得心中一片舒暢,從前,她從未擔憂過任何人,從未牽掛過任何人,從未因為他人的心愿達成而舒暢自己的心靈,只是這一次,她開始漸漸明白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變得溫柔繾綣起來,整個人的冰冷氣質,就像是被慢慢剝除一樣,露出裏面的溫潤無暇,一時之間,就連眾長老們都發現了她的不同。

無憂尊者坐在大殿之中,望着被自己召喚前來的謝無想,此時的她,眼神似水,注視着地面,跪在大殿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無想。」無憂尊者輕喚她的名字。

謝無想緩緩抬起頭來,看向無憂尊者,道:「無想在。」

「說吧....」無憂尊者就像是一個慈父一般,望着謝無想,他身上的那種悲天憫人的氣質,一向讓謝無想很安心。

「這裏沒有別人,說吧,將你的憂愁與喜悅,全部說出來。」

謝無想眼中閃現出一絲不解,問道:「為什麼?」

無憂尊者慈愛地笑了笑,道:「因為我想聽,我想聽你這麼多年來,未曾向任何人傾訴過的憂愁,我想聽你近日來,因為蕭然弟子而收穫的那些喜悅。」

謝無想淺淺一笑,道:「原來您都知道了。」

無憂尊者笑道:「我知不知道,並不是重點,我說了,我想聽你說。」

謝無想眼神漸漸變得悲傷起來,整個人的氣質,又變得憂愁起來,她朱唇微啟,輕輕吐出了幾個字,道:「我不明白。」

無憂尊者點了點頭,道:「不明白什麼?」

謝無想自嘲地笑了一笑,道:「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

「哦?如何講?」

謝無想迎上無憂尊者的目光,笑容當中全是哀傷,緩緩道:「不明白,為什麼要將我製造出來,若是按照他的安排,我永遠不會有靈魂。」

「然而天意弄人,這麼多年來在飛靈峰靈氣的潤澤之下,我竟然有了靈魂,弟子們笑,我也學着笑,弟子們哭,我也知道了如何哭。」

「只是我從未表現出來,但並不表示我不會....然而就在一年前,我也以為自己不會。」

「是他,他來了。」說到這裏,謝無想的眼睛當中突然閃現出了興奮的光芒。

「他來了,告訴我,我其實沒有那麼冰冷,我也是一個有靈魂的人。然而,你知道的吧....小有門當中,沒有一個人把我當人看,或許,你也是。」

無憂尊者好似被謝無想的目光擊中一般,隨即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的老眼昏花,但從來沒有看錯,你是一個有靈魂的人。」

「哈哈?是嗎?」謝無想笑了幾聲,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來找我來的原因?」

「當一個傀儡有了靈魂,你們便覺得危險了嗎?」謝無想望着無憂尊者,繼續道:「或者說,燕蕭然如今得了大神通,我,就不能再存在了嗎?」

望着謝無想,無憂尊者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沒想到,你的怨念,竟是如此之深。」

謝無想輕哼一聲,自嘲地笑了笑,道:「怨念....從前,我甚至不知何為怨念。」

無憂尊者長嘆一口氣,道:「這麼多年來,你作為小有門的仙子,為小有門也算是盡心儘力,是小有門,虧欠你了太多。」

謝無想輕笑一聲,道:「然後呢?」

望着謝無想,無憂尊者終於將憋在心口的那一句話說了出來,道:「你的心愿,無論是什麼,儘管說出來,你的心愿。」

「心愿?」

謝無想迅速在腦海當中過了一遍,自己的心愿?那是什麼?獲得自由?或者是,燕蕭然?

不,都不是,她要的是承認,要的是那一份認可。

「你們,往日待我,只覺得我是一個毫無靈魂的傀儡,然而現在,我卻要你們承認,你們錯了,我謝無想,絕對不是一個傀儡那麼簡單!」

最後一句話,謝無想幾乎是喊了出來,她從未如此暢快地傾訴,從未如此輕鬆,從未如此真實。

她是謝無想,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

儘管蓮花為骨,但她仍然有着自己的靈魂,她不僅僅是青華君創造出來的,一心只為小有門的傀儡,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的....心愿。

無憂尊者又是一聲長嘆,望着謝無想,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她,她此時由於激動而微紅的臉頰,由於悲傷而淌下的淚水,由於不甘而難以平息的情緒....

她還是那個戴着面紗,眼中除卻冰冷就空無一物的無想仙子嗎?

不,這才是真正的無想仙子。

往日,就連她自己,都活在自己的傀儡身份當中,明明知道怎麼笑,卻從來不笑,明明很悲傷,卻假裝不知道,明明想要去抓住去擁有一些事情和一些人,卻從來只會隱忍.....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感覺的呢?若是在很久以前的話,那這麼多年來,她該是沉浸在怎樣的一種自欺欺人當中啊

無憂尊者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就連自己的心臟,也猛烈地跳動着。他不明白,為何步入了君位的青華君第一時間就製造出來了這樣一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直到後來,謝無想在門內扮演着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擔任起越來越艱巨的人物,他才知道,在這樣一副美麗的皮囊之下,其實隱藏着的是如何的能力。

沒有一個人,能像謝無想一般,對小有門,傾盡全力。

然而沒有一個人問過謝無想,她想不想要這樣。或許,她只是想要成為一個普通弟子?或者是,自己乾脆就沒有被製造出來?

「好....」無憂尊者望着謝無想,道:「那便如你所願。」

謝無想驀地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無憂尊者。

「真的?」

無憂尊者微笑着點了點頭,就像是一名父親一樣,望着眼前的女兒,道:「無想仙子,從一開始被製造出來的修為設定便是高階上師,臨近真人境,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突破,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地修道過。」

「然而,我知道,其實你已經快要打碎那層境界的屏障,是吧.....我可以看出來,你其實在心中,已經熟知萬千道法,就差那樣的一絲領悟,而那領悟,就是你一直緊緊攫取在手心,不敢放出的。」

無憂尊者長嘆一聲,道:「放出來吧,從今夜就開始放出來吧,明日一早,你便不再是無想仙子,而是,無想真人。」

「尊者.....」謝無想淚眼婆娑,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了出來。

「青華君.....青華君他會答應嗎?」

謝無想望着無憂尊者,眼中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神色。

無憂尊者輕笑兩聲,道:「你以為,青華君看不出來嗎?他是你的製造之人,即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雖然他閉關已久,但是神識卻四散在空中庭院當中,那一日你抱着冰靈在殿門前所說的話,他都是聽的一清二楚啊....」

頓了一頓,無憂尊者道:「這樣來看,其實很早以前他就應該發現了你的變化,但是卻從來不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謝無想搖了搖頭,問道:「為什麼?」

無憂尊者嘆息一聲,道:「因為在他心中,從未將你當做傀儡對待啊!」

仿若被什麼擊中了一般,謝無想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十分痛,她捂著胸口,不住喘氣,就像是什麼碎了一般,她彷彿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那在過往的年月,久久積存起來的怨念和不滿,彷彿就在這一刻,轟然消失,再也不見。

大口喘著粗氣,謝無想頭冒冷汗,最終,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任由體內的那股力量橫衝直撞,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無想才感受到體內漸漸平靜下來,而此時,再次站起身來,謝無想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若是以前她給人的感覺是清冷不可靠近,猶如寒冰一般的氣質營造出一種清絕出塵的氣息,而現在,站在無憂尊者面前的她,仿若脫胎換骨,從眉梢道唇角,從髮絲到腳尖,給人的感覺竟然只有溫潤,如玉一般的溫潤。

「竟然這麼快.....就成了真人?」無憂尊者也是驚訝到了,這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謝無想竟是來了一個大境界的跨越。

「尊者....」謝無想向著無憂尊者行了一個大禮,道:「今日之恩,無想無以回報,只有在以後,能為小有門更加盡心儘力。」

無憂尊者擺了擺手,道:「這麼多年,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去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留在小有門也好,出去遊歷也罷,你且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謝無想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走出大殿,謝無想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真實過。

她望了望天上掩映在雲層中間的那座空中庭院,笑了一聲,道:「我不會回去了,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明白的吧!」

沒有任何回應,而謝無想,卻是知道了他的回答。

這一次,謝無想徑直朝着蕭庭院的方向走去。

建木大會已經接近尾聲,很多仍在萃英山上戰鬥的上師們也漸漸退了回來,小有門和元會門的弟子是最先退回來的,等到人數一齊,便向著各自的山頭行返程之路。

騎在冰靈的身上,燕開庭總感覺有一點點異樣,不是來自與其它,而是來自於自己的內心。

隱隱覺得,此次會去,會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雖然說不清楚是什麼,但是燕開庭知道,自己的直覺不會錯。

遠遠地,見到了掩映在雲層當中飛靈峰的身影,在那懸崖邊上,眾長老還有一些弟子們正等候着自己和同伴們。元籍真人飛行在最前方,他停下身來,朝着眾長老遠遠地就行了一禮。

「此次建木大會,元籍不負使命,來去弟子,一個不少!」

說完,元籍真人轉頭望了一望燕開庭和付明軒,道:「浮圖榜上,我小有門再添二人!」

付明軒和燕開庭走上前來,站在了元籍真人的兩旁,朝着懸崖邊的眾長老行了一禮,同聲道:「弟子拜見各位長老!」

眾長老只見付明軒和燕開庭二人渾身披灑著燦燦金光,氣質與先前全然不同,尤其是燕開庭,就像是脫胎換骨一般,整個人的氣質就變得神聖起來,這便是得了大神通的表現。

無憂尊者以及一眾長老們望着二人,都是點了點頭,無憂尊者道:「你們此次前去,不負使命,為我們小有門再添光輝,明日小有門大殿,我為你二人進行授勛。」

「謝謝大長老!」付明軒和燕開庭向著無憂尊者行了一禮,隨後便隨着尚元憫落在了飛靈峰上。

迎接儀式過去之後,燕開庭比安和付明軒各自回到自己的庭院,稍作休整。此次參加建木大會,兩人實在是累壞了。

燕開庭和孟爾雅還有以冬兩人向著蕭庭院走去,一路上三人有說有笑,走着走着,到了蕭庭院的門口,三人就愣住了。

準確的說,是燕開庭愣住了。

站在他的面前,謝無想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輕衫,外面披着一層白紗,烏黑的長發挽成了一個半垂著的髮髻,散落了兩縷髮絲披散在肩上,髮髻之上,佩戴着一隻淡白色的蓮花造型的玉簪,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溫潤的美玉,或者是那和煦春風之下,碧波蕩漾的湖水。

三月的天氣,陽光明媚,謝無想就那樣站着,望着燕開庭,嘴角之上掛着一絲滿含溫情的笑容。

燕開庭看得呆了,竟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裏?為何,現在的她和以往是如此不同?

孟爾雅和以冬望了望兩人,相視一眼,就偷偷地溜進了蕭庭院之中。

這一下,原本就清凈的蕭庭院前,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謝無想眼神似水,漂浮着一些燕開庭看不透卻覺得十分舒適的神色,望着燕開庭,謝無想輕聲道:「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這句話,從來都是自己問向她,還從未從她的口中聽到過。

這是關心嗎?

燕開庭吞了吞口水,道:「很好.....你呢?還好嗎?」

謝無想輕笑一聲,道:「你覺得我好嗎?」

燕開庭露出一個傻笑,道:「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不一樣了,和以前,好像是兩人。」

謝無想掩面輕笑兩聲,道:「可是....總有一個是真的我啊!」

燕開庭愣了一愣,好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看向謝無想,眼中突然綻放起了光彩,走到謝無想的面前,燕開庭將她一把擁入了懷中,這一次,謝無想沒有拒絕。

燕開庭感受到,自己的背上,有着謝無想雙手的溫度。

「你知道有多麼難嗎?」謝無想在燕開庭的懷裏道,「走出那一步,有多麼難啊!」

燕開庭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可是,你走出來了。」

「原來靈魂的溫度,是如此的滾燙,將我所有的冰冷,全部都融化了....蕭然,謝謝你。」

燕開庭將謝無想抱緊,道:「我也要,謝謝你,能夠從那桎梏當中走出來,你的自我救贖,便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兩人在蕭庭院門口相擁許久,躲在蕭庭院內額孟爾雅和以冬兩人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真好啊,公子對無想仙子一片真心,無想仙子終於接受他了。」孟爾雅望着兩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以冬卻是有着微微的失落,這麼長時間,她早已在心中生起了對燕開庭的傾慕之情,只是她隱藏的極好,幾乎沒有一個人發現,她能夠住在蕭庭院,參與到燕開庭的生活當中,就已經很滿足了。

以冬深呼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那一股失望和悲傷強行押了下去,隨後便道:「有沒有覺得,無想仙子與以前不一樣了?」

孟爾雅點了點頭,道:「的確不一樣了,不知道怎麼說,總覺得她變得強大了起來,但是,卻脫去了那一層冰冷不可讓人靠近的氣質,此時的她,竟變得溫柔繾綣起來。」

以冬輕笑了一聲,道:「啊,或許是因為蕭然師兄的緣故吧。」

燕開庭和謝無想兩人相擁許久,才漸漸分開,望着謝無想似水般溫柔繾綣的面容,燕開庭只覺得知己在做夢。

「你知道嗎?這一刻,比我登上浮圖榜,還要讓人期待,激動。」燕開庭用手撫摸著謝無想白皙的面龐,謝無想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牽起燕開庭的手,道:「你隨我來。」

燕開庭點了點頭,便隨着謝無想走到了距離小庭院不遠的一從山林之中,在這山林之中掩映着一處樓台,燕開庭以前雖有發現,但是都是古舊破損,爬滿了青苔的模樣,但是如今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卻是乾淨整潔,古色古香,精緻雅韻的樓台,簡直就是煥然一新。

而在樓台之上,寫着「無想閣」三個字。掩映在樹影婆娑之間,十分幽靜。

「這是你的住處嗎?」燕開庭問道。

謝無想點了點頭,道:「這原本是一位真人居住的住所,但是自從那位真人作古之後,這處樓閣便被遺棄在這個地方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有想要將它打掃一番的意圖,奈何總是沒有機緣可以實現,這幾日,我好生將其修葺了一番,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燕開庭也笑了笑,道:「那你便不再回去了?」

謝無想知道燕開庭所指的回去是回到哪裏,謝無想嗯了一聲,道:「他既然應允了這一切,我回不回去,應該是沒有關係了。」

望了望燕開庭,謝無想又道:「住在這裏,與你便近了幾分,不是更好?」

燕開庭笑着道:「自然是極好,我求之不得!」

其實燕開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如果可以的話,燕開庭恨不得能夠可以與謝無想同住,但是礙於現在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小有門內,兩人的地位都屬於上層,一舉一動都會惹人注目。

不過燕開庭卻是不會在意這些,但是他害怕會影響到謝無想。

不知道,那些長老人怎麼看待現在的謝無想呢?不管了,燕開庭心想,無論怎樣,自己都會陪伴在她的身邊,會用自己的所有力量,來守護她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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