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庶子庶女,在嫡系子女面前總是低了一等,也許是出於這種心態,當初陸策被惡犬咬了,蘇沅才會相幫,希望他與自己能同仇敵愾,只可惜陸策很快就去桐州了,她並沒能拉攏到這個幫手,後來遭遇雙親去世,再無一點鬥志,悔恨、痛苦的過了一輩子。

而今重獲新生,蘇沅再不會有這種心思了,她只想把握好將來,讓自己與雙親一世平安。

蘇沅面上一絲不悅的表情都沒有,好像沒有聽到陸靜英的話似的,蘇錦見了不禁奇怪,這個人今兒是怎麽了,如此的鎮定!

苦難讓人成長,蘇沅吃夠了苦,又怎麽會被陸靜英這種小姑娘的一兩句話左右心情,與人爭吵丟臉?她伸出手摘了一朵芍藥,「這朵大富貴開得真好,姨祖母定然喜歡,二表姊,你快些來看看。」

陸靜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可蘇沅卻包容謙遜,很有大家閨秀的風度,陸靜姝看在眼裏頗是欣慰,她原先出聲打圓場是為了怕場面不好看,並不是故意偏袒蘇沅,而今卻真的對蘇沅有一些改觀,笑着湊上來,「祖母近年來越發喜歡紅色,你挑的真合適!」

兩個姑娘有說有笑。

這堂妹總是溫溫和和的,好顯示寬厚,跟她娘親韓氏一個樣子,在祖母面前與自己母親爭寵,陸靜英冷笑了聲,不屑一顧。

蘇錦卻不願與陸靜英疏遠了,拉着她也去摘花,「你不是要做芍藥雞嗎?我倒要看看能做出什麽樣的味道來,你是要紅色的還是白色的,我們家什麽顏色的芍藥都有,你儘管折了去,只芍藥雞要是沒做好,可不要怪我。」

「保管讓你吃得停不下嘴!」陸靜英眉毛又揚了起來,指使丫鬟摘芍藥。

丫鬟們一連摘了一大籃子,紅的、黃的、白的都有,香味撲鼻,而蘇沅兩人也摘好了送予陸太夫人的芍藥,放在別的花籃里。

因蘇沅的退讓,幾位姑娘後來倒是處得安安寧寧,陸家姊妹一直快到午時才走。

送走客人,各回院子的路上,寶翠見只有自家主僕在,氣道:「二姑娘真是的,胳膊肘總是往外拐,陸大姑娘難道比姑娘還要親嗎?」

寶翠與寶綠一般的年紀,都是三年前來服侍她的,蘇沅以前總以為寶翠更關心自己,因為她總是替自己叫屈,在背地裏說蘇錦的壞話,很合她的心思。

那時候的她太單純,以為這就是對她好,可後來父親、娘親死了,自己舉步維艱,祖母不願相見、蘇錦痛恨她,府里小人當道,她過得可能還不如一個管事,就在這時候,寶翠離開她,去了蘇錦那裏。

人往高處走,多是本性,只是而今看來,寶翠對自己實在稱不上忠心。

她微微擰眉,「以後這種話不要說了。」語氣淡淡的,帶了一點責備。

寶翠吃驚,忙看向蘇沅,見她長長的睫毛下,眼眸冷涼似雪,竟是有些像老爺,明明生了副風流的樣子,卻毫不可親,心裏咯噔一聲,莫名的慌張起來,嘟囔道:「奴婢也是擔心姑娘……奴婢再不敢說了。」

蘇沅看她一眼,往前走去。

院子裏早上粗使丫鬟們打掃過,乾乾凈凈的,大塊的青石被水沖洗過,光可鑒人,她站在庭院裏,回想起那些年,恍如隔世。

也確實是隔了一世,好些事情再仔細想想,早已沒有當初的執念,心裏說不出來的空。

蘇沅走到屋裏,坐在捲雲紋的翹頭書案前,拿起書看,這些都是她十三歲時看的東西,有許多的詩集,還有些話本。

寶綠端來涼茶,放在她的手邊。

外面的陽光照進來,暖融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蘇沅看着看着有些昏昏欲睡,一下子又驚醒過來,她怕睡着醒來後,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寶綠和寶翠互相看了看,都覺得姑娘的樣子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有人小聲地說話,似乎在討論什麽,寶翠連忙走出去,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進來。

蘇沅察覺有異樣,抬起頭問:「怎麽回事?寶翠跟她們在說什麽呢,你叫她進來!」

可不等寶綠去叫人,寶翠自己就進來了,她向來喜歡討蘇沅的歡心,這回聽說了好事怎麽會瞞着,急急地告知,「姑娘,姨娘不舒服,剛才蕙娘去請了橋下懷仁堂的女大夫,聽說是私自去請的,蟬衣很是擔心,過來說一聲。」

這兩個人都是隨娘親從阮家過來的,蕙娘年紀大一些,做事果斷,蟬衣則比較謹慎,可娘親早上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不舒服?蘇沅有些疑惑,蘇家的人看病從來都是請回春堂的名醫,懷仁堂則是很小的醫館,這分明是不想鬧出大的動靜,驚動眾人,難道……

今日她忍不住去看娘親,興許是給娘親帶來了麻煩,是不是她們走了之後,祖母做了什麽?娘親溫和善良,哪裏會是祖母的對手?她想着又搖搖頭,這些年祖母都沒有對娘親出手,沒道理突然發難,那是怎麽一回事?

蘇沅站起來朝門口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前世今日並沒有發生什麽事,但她記得幾日之後,家裏還是請了大夫來看母親,想到這裏,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第三章娘親肚裏傳喜訊】

阮珍此時氣惱地責備蟬衣,「你怎麽會去三姑娘那裏?」

她不過是突然有些頭暈,又不是什麽大事,這些奴婢卻一個個擅做主張,蕙娘去請大夫不說,蟬衣還去告訴女兒,難道女兒能做什麽嗎?

因被自己拖累,女兒已經很是委屈了,白白頂着個庶女的名號……阮珍想着,鼻子一酸,今日老夫人說過一陣子要去元君廟替丈夫求姻緣簽,這分明是告誡自己,做好本分。

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因丈夫這樣的人早晚都要娶妻的,他回了京都後,年紀輕輕升任左侍郎,便是娶個正當芳華的姑娘也不為過,她只是擔心女兒。

女兒太過維護自己,不知將來正室夫人來了,會不會引起事端?

十幾年來,家中沒有主母,老夫人也不曾為難她,比起別人家的側室,自己的日子算是非常好過的,頂多是蘇錦有時候使壞給她點排頭吃,為此女兒經常與蘇錦爭執,要是再多一位正室夫人,真是不知道這孩子會如何。

她想多了,便又感到一陣暈眩。

等暈眩感稍退,阮珍氣得又埋怨蟬衣,「你們太不像話了,我不過躺一躺就好,非得請什麽大夫。」

「姨娘,您小日子都不準了。」蟬衣道:「這不怪蕙姊姊着急,再說,她只是請女大夫來看一看,沒有事情也不要緊。」

兩人正說着,蘇沅走了進來。

看她急慌慌的,阮珍更急,一疊聲的道:「你怎麽來了?快些回去,我沒有事情,睡一會兒就好了,是她們小題大做。」

蘇沅坐到她身邊,「不舒服就該看大夫的,怎麽會是小題大做呢?」

見她不走,阮珍頭疼,早上女兒作噩夢第一個就來見她,黏着她不放,眼下這是來第二次了,要是傳到老夫人耳朵里怕是不妥。她拉住蘇沅勸道:「我真沒有事,也沒有不舒服,是蕙娘她們一驚一乍的,她們糊塗,你怎麽也跟着瞎鬧?我只是乏了,想睡一會兒。」

但她越是勸,蘇沅越是不走,只想着等到女大夫來了,給娘親一看,驗出是喜事,到時祖母哪裏會怪責?不管是男是女,這都是給蘇家添丁弄瓦,祖母只會高興。

「等女大夫看完我就走。」蘇沅耍賴。

阮珍重重地嘆了口氣。

懷仁堂的女大夫姓張,雖是比不上京都的名醫,但看一般的小毛病還是不在話下。

她被請來後,行了一個禮,便給阮珍把起脈來。

阮珍月信一向規律,小日子突然不準,多半就是有了,蕙娘早兩日就惦記着這事兒,偏偏阮珍不在意,說再等等,可蕙娘今日見她有些異樣,哪裏敢耽擱,心裏不知多希望阮珍能生個兒子。

老爺沒有兒子,老夫人望眼欲穿,要是姨娘能圓了老夫人的這個心愿,將來在蘇家的日子定是好過極了,所以她才急忙去請張大夫。

屋子裏靜悄悄的,幾人各有各的心思,蘇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張大夫看。

沒多久,張大夫收回手,滿臉笑容,「姨娘這是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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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命不凡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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