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非君子也

第一百六十六章:非君子也

張正書氣定神閑的,一字不差的把《尚書·康誥》給背了出來,驚得教諭都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這《尚書·康誥》可是《尚書》裏的大篇目,字數多不說,其義也難明。這也是中國文化的高深之處了,入門殊是不易,因為中國的學說,甚至中國的文字,全都是為精英準備的。就拿這縣學來說吧,為什麼有的人學了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沒有寸進?因為這種教育,一開始就相當於初中的內容了,不僅有語文,還有政治,歷史等等的科目,夾雜在一起,融匯成經書典籍,不是聰明人,根本無從學起。

朱逸文這種草包就不說了,要不是張正書從後世穿越而來,他估計也是一頭霧水——現在也依舊是一頭霧水,弄不清楚裏面的含義。

不過沒關係,按照系統給出的提示來念,終歸是沒有錯的。

見張正書就要逃脫教諭的懲罰,最急的還是朱逸文,他不學無術倒也罷了,拉人下水的手段卻是層出不窮的。張正書看着他的動作,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這種事,他在縣學里已經做過不少次。

「真是蠢材啊!」

張正書心道,如果是聰明人的話,豈會讓自己陷入囫圇之中?肯定是既陷害了別人,自己又安然無事,甚至對方還要感激自己,這才是完美的陷害啊!這蠢材,只會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蠢不可耐!

「先生,我聽聞這學書不知義,即是無用也。便是把《尚書》倒背如流,無法理解其義,也是做不得文章的……」朱逸文如今的手段,倒也高明了一些。如果是以往,他怕是不會想到這一層的。

教諭也點了點頭,手中拿着戒尺,搖頭晃腦地說道:「讀書豈能不知義?張正書,你且說說這《尚書·康誥》的真義罷!」

如果是一般人,說不定就會中套了。

《尚書》的真義,難道是問《尚書》怎麼解嗎?這麼一想的話,呵呵,你就中大獎了。就好比女人表面說沒事,如果你真的以為她沒事,那你可能就踩中地雷了。一樣的道理,問你《尚書》的真義,其實就是問你用王學怎麼解答《尚書》,其實就是考你《尚書義》的內容。這跟後世的政治題是一樣一樣的,陷阱很多,你以為只是題面上的意思?錯了,出題人不過是想考你怎麼用哲學的方法來解答而已!如果你扯一大堆都沒扯到哲學,行了,這道題你零分。

張正書是穿越者啊,經過了填鴨式的應試教育,對於這種「陷阱」題,他是再熟悉不過了。要是換了那個不學無術的倒霉蛋,肯定是扯半天挨不着邊際的。心下大定的張正書,從容不迫地看着系統給出的《尚書義》,慢慢念了起來:「……人有小罪,非過眚也,惟終成其惡,非詿誤也,乃惟自作不善,原其情乃惟不以爾為典式也,是人當殺之無赦。乃有大罪,非能終成其惡也,乃惟過眚,原其情乃惟適爾,非敢不以爾為典式也。是人當赦之,不可殺。信如此言,周公虐刑殺非死罪,且敎康叔以人之向背,以為喜怒而出入其生死也。法當死原情,以生之可也。法不當死,而原情以殺之可乎?情之輕重,寄於有司之手,則人人可殺矣。雖大無道嗜殺人之君,不立此法……」

又是一大段《尚書義》「背」下來,讓教諭欣慰不已,而朱逸文則目光獃滯,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孺子可教也!」

教諭示意張正書坐下,然後惡狠狠地對朱逸文說道:「你回去把《尚書·康誥》抄十遍,明日帶來給我看!」

朱逸文偷雞不成蝕把米,只能悻悻應是,不敢反駁。

然而,張正書卻笑道:「先生,我竊認為單單是抄書,可不能背熟一篇《尚書》的。不若這樣,明日背不出,讓朱同硯站着上堂;後日背不出,就到講堂外聽講;直到背熟了,才能回講堂……」

張正書的建議蔫壞蔫壞的,教諭卻大為讚賞,說道:「善!」

朱逸文卻惡狠狠地瞪着張正書,要不是在講堂上,他都要大打出手了。

可他沒想到,張正書的手段遠不止這樣。這個,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在休息的時候,張正書讓來財去弄了點巴豆磨成了粉,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張正書把巴豆粉倒入朱逸文的喝水的茶杯里。

於是,可想而知的是,朱逸文這一天都拉到脫虛了。甚至還要被馬車載着,去看大夫。

終於把這個礙事的傢伙給清走了,張正書登時覺得這縣學也變得可愛起來。

然而,趙鼎卻把一切看在眼中,放學之後,趙鼎雖然跟着張正書回家,但卻是一言不發。

「怎麼了,你有心事啊?」張正書覺得奇怪,趙鼎這個憤青,居然懂得隱藏心事了,雖然還是表現在臉上,但也有很大的進步了。

趙鼎思慮了一下,然後說道:「小官人,適才你對朱同硯使出的小人手段,非君子也。」

張正書啞然失笑,笑道:「何謂君子,何謂小人?」

趙鼎當即引經據典,說了一通君子和小子的差別,聽得張正書直想笑。不錯,儒家的學說,拿來修身養性是不錯的。但是作為道德規範,卻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何謂君子,何謂小人?根本沒有一個定義,況且孔夫子其人,不僅將人劃分為三六九等,還將君子限制在士大夫以上的階層。從這個角度來說,張正書從來都不是君子,只是個「賤賈」之子。當張正書說出這個的時候,趙鼎啞口無言了。孔夫子這麼說,趙鼎還能反駁不成?

第一次,趙鼎第一次覺得儒家學說不能自圓其說了,他開始懷疑,儒家學說是不是正確的了。這也是張正書想要的,因為趙鼎這個年紀,最是叛逆,也是最能接受新思想的年紀。儒家學說確實不錯,但並非完美,而且特別不適合執掌政權。哪怕是披着儒皮都好,也能對國家造成巨大的傷害。看看當今的文官集團,看看屢戰屢敗的對外戰爭就知道了。腐儒當道,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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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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