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九章:死胡同

第兩百五十九章:死胡同

這老小子怒極反笑,多少年了,都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就算是他的政敵,也是不敢這麼說的。因為儒學,是大宋的根基,一旦儒學被否定,那豈不是整個大宋都要被否定?不論是朝中哪一黨,都是不能容忍這種事的!

「我好不好膽不知道,倒是挺佩服你們的。把儒學捧到這等高度,好像學了儒學之後,就把人世間的所有問題都解決了,這可能嗎?任憑是誰,都是覺得這不可能的,但為什麼沒人提出來呢?因為學了儒學的人,腦子都僵化了,根本考慮不到這個方面。因為他們忘了,孔聖人只是『述而不作』,他也只是把自己看到的東西說出來罷了,然而後人卻忘了世間真理那麼多,孔聖人一個人就能探究完了?這可能嗎?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古人觀點來改造這個世界,你覺得可能成功嗎?很明顯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我就不明白了,朝中諸公都是大宋最聰明的人,為何偏生都看不出這個來?」

面對張正書的詰問,這個老小子真的詞窮了。

不錯,若是講到經史典籍,這個老小子能把張正書繞暈。可若是說到邏輯辯論,這老小子就真的不是對手了。儒家,從來不是以邏輯見長的。而儒家的死對頭墨家,才有邏輯一說。

「說句實話,儒學真的走進死胡同了。」張正書搖了搖頭說道,「古人的經驗是寶貴的,但是一味認為今人及不上古人,那就大錯特錯了。世界是永恆發展的,哪怕是有曲折,但總體都是向上的。古之聖賢確實值得欽佩,但過於崇拜,那就是盲目了。至今,儒家都沒有給出解釋,為何太陽要東升西落,天上繁星有幾何,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儒家連世界有多大都不知道,就得出的結論,你認為它會是百分百正確的嗎?換句話說,儒家推崇的東西,真的就無懈可擊嗎?儒家的治世方向,真的就對了嗎?」

張正書一連串的詰問,把這老小子徹底給說暈了。

但是,張正書卻不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再說回孔聖人,雖然他被尊為聖人,但他也不過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人了。在他之前,還有無數聖人,他們的學問又為何沒人繼承?這個是世界先有人,還是先有學說的?所以,儒家學說再厲害,也只是千年多以前的學說。如果儒家學說不能與時俱進,不能適應當下的社會情況,那它就是落後的學說。想想看吧,儒家學說到了大宋這時候,是不是已經停滯良久了,所研究的東西都是空泛而無物的?比如說什麼禮法啊,綱常啊,之類的。捫心自問,你真的覺得這種指導思想,能使得大宋強盛起來?」

這老小子就好像聽到最可怕的言論一樣,雖然明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話,居然敢否認孔聖人,可不知道為何,他內心深處覺得張正書說的是正確的。

如果換了一個人,只道張正書是得了失心瘋。

可這老小子卻覺得推行新法困難重重,之前沒找到答案,但是給張正書這麼一說,他好像隱隱間明白了些什麼,這才是他啞口無言的關鍵。

張正書挺同情他的,這個老小子現在的模樣就好像信仰破滅了一樣。但是,張正書並不打算放過他。「別在儒學上糾結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儒學如果沒有質疑和探索這兩種精神,那麼儒學永遠只會在原地踏步的。再送你一句話吧,這世界並不是由人來決定的,而是由萬物決定的……」

張正書很滿意這個結果,老馬一出手,果然是所向披靡。

辯證唯物主義被張正書拿了出來,提前了幾百年面世。這可是終極大殺器,足夠這些學儒學學到腦子僵化的腐儒去探索一輩子的了。

不過張正書相信,很多腐儒是不相信這套理論的,哪怕明知道孔老夫子錯了,他們都不會去承認的。儒家就是這一點讓人詬病,永遠都是別人有錯,自己卻是道德完人。殊不知,這就完全偏離了儒家的主張,什麼「吾日三省吾身」,被宋朝的腐儒理解成我要想想我有錯嗎,我道德上已經做到最好了,所以我沒錯,錯的都是別人!試想一下,這樣的孔聖門人,還有得救嗎?沒得救了。

而且,孔子的言論也並非是沒有漏洞的,起碼如果哪個帝王相信了他的話,那麼就離滅亡不遠了。孔子說過啥呢?張正書就用兩點來批駁就行了。孔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這也就是說,君主要治理好國家,必須端正自己本身,嚴於要求自己。如果己正,管理國政就不會有什麼困難。反之如果自己不端正,就不可能去端正別人,其國家也無法治理。

這句話乍看好像一點漏洞都沒,對啊,君王要做表率嘛,要做道德完人嘛,像宋仁宗那樣,千古仁帝啊,誰不傳頌?然而事實卻是,因為宋朝太過君子,卻被敵國頻頻利用,在談判桌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孔夫子這話看似沒錯,但實際上儒家就是這樣,把一般道理當成真理來用,不分場合,這自然是大錯特錯了。其實,這就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區別,說到底儒學就是唯心主義的論調,看似沒錯,但細究起來錯誤一大堆。

再一個,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涖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涖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大概意思就是,靠聰明取得地位,不用用仁德保護它,就會失去地位;用嚴肅的態度治理百姓,而不用禮義教化人民,百姓就不會尊敬君王。

也是一樣的道理,看似很對,講得也很有道理,但實際操作上呢?禮教就不用說了,這是孔老夫子一貫的主張,仁德就能感化百姓了?百姓就會遵循自己的生活軌跡,一輩子固定地做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了?扯淡,如果是這樣,人世間還有什麼紛擾?那還要法律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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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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