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不羨鴛鴦只羨仙
「小雲子，雜事房的小太監，不久之前在昭華殿犯了錯，被貶到這來了。」洛雲染幾句話輕描淡寫，把她進宮之後服役過的地方都交代了清楚。
東錦霄卻皺眉，「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可是我能告訴你的就你只有這些。」洛雲染重新打了水，給東錦霄清理傷口，「不過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
東錦霄沒有說話，內心卻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片刻之後，他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沒有再躲避洛雲染的意思。
洛雲染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其實他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是正常的，畢竟自己和其他宮女太監不一樣，在這宮裏奴才們都是看人下菜碟兒，如東錦霄這般不受寵的皇子，跟着他一點前途也看不到，而且奴才都低人一等，沒人不想着擺脫這樣的主子另攀高枝的。
但她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在這宮裏找個主子攀高枝。
所以勢必會形勢說話都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樣的怪異是掩飾不了的，洛雲染也沒想着去掩飾。
如果是東錦霖那樣，她還能做得低調點，讓自己不引人注目一點，可是東錦霄這邊，什麼都沒有。
她要是再低調，他們兩個都可以儘早領盒飯了。
看着東錦霄傷口再次滲出來絲絲縷縷的血水，洛雲染眉頭緊鎖。
她現在手上什麼也沒有，要是但凡能有一點工具，哪怕是套銀針！那也——
幾乎是她這樣想着的同時，洛雲染忽然感到掌心一刺。
她一驚！
有些不敢置信，甚至不敢低頭去看。
手指輕輕在掌中摸索了一下……
一枚細細長長的銀針，出現在掌中。
洛雲染強裝鎮定，狀似漫不經心地稍微側了一下身，在東錦霄看不見的角度低頭看了眼右手。
真的是一枚銀針，還是她用慣了的那套，一拿到手裏那種熟悉感就讓洛雲染覺得心安了不少。
她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洛雲染嘗試着用意識呼喚了靈樞系統幾聲。
但是一如之前每一次一樣，沒有一點回應。
要不是她此刻手上還捏著銀針，她甚至自己都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你在看什麼？」東錦霄忽然出聲。
洛雲染瞬間拉回思緒，回頭給了他一個凝重的表情，「你的腿傷得比較嚴重，我去太醫院找太醫的話，會有人過來給你治嗎？」
東錦霄冷漠地搖了搖頭，「不用去了，浪費時間。」
洛雲染想來也是，清秋殿連平日的飯食宮裏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根本就沒有人在管這個六殿下的死活。
更不要說，東錦霄這腿，還是在皇后的鳳儀宮跪出來的毛病。
太醫院的人絕不會為了東錦霄去得罪皇后，除非腦袋秀逗了。
「那我先幫殿下扎幾針把，會比較疼，殿下你能忍住嗎？」洛雲染手上沒有葯，只有針。
但是針的效用有限，她只能儘可能的刺激東錦霖的腿部神經，不讓它們壞死。
這個過程無疑是痛苦的，如果有別的選擇，洛雲染也不會這麼做。
東錦霄點點頭，「沒事，我習慣了。」
洛雲染心頭一縮。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說他痛「習慣了」，可見平日裏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洛雲染飛快地抿了下嘴角，神色平靜道，「好，那我開始了。」
不久之後。
洛雲染遞了條布巾過來，「擦擦吧。」
東錦霄神色有些木然地看了那布巾一會，然後才慢慢抬起頭，小臉白得不成樣子，濕漉漉的連頭髮都全被汗水浸濕。
然後才反應過來洛雲染說了什麼，「哦」了一聲，就要過來接布巾。
洛雲染看他這樣子，嘆了一口氣，直接避開他的手自己上手在他臉上胡亂擦了一把，把冷汗鼻涕眼淚什麼的都給擦了。
東錦霄皺着眉往後躲，「幹什麼，你太粗魯了！」
洛雲染把用完的布巾隨手往後一甩，布巾就自己準確無誤地掉到了後面的水盆里。
她也沒說話，轉身去把剛剛去小廚房順來的幾個燒麥和一根雞腿端了過來，塞到東錦霄面前，「吃。」
他們兩個忙到現在，什麼也沒吃。
東錦霄張了張蒼白的唇，搖頭，「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給我吃。」洛雲染直接分了兩個燒麥連帶着那根雞腿一併劃到了他那邊，凶神惡煞地瞪着他，「我看着你吃！」
她知道他痛，現在腿上還扎著針，並且只要這針不取下來他都會一直這麼痛著。
估計今晚他連覺都別想睡。
但是胃裏什麼也沒有是不行的，就算是應塞也要塞點東西下去。
「你好凶啊……」東錦霄縮了一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太過虛弱還是怎麼，少年這會看上去竟意外地像只受了欺負的小幼崽，完全沒有一貫那種拒人千里的可怕冷漠之感。
洛雲染完全不為所動，「吃！」
「膽子真大，居然敢對主子大喊大叫。」東錦霄不服氣地嘟囔了兩句。
洛雲染嗤笑一聲，「我都敢裝鬼嚇唬十殿下了，還不敢對你這個不受寵的六殿下大喊大叫？」
東錦霄像是真的被她這兇悍的模樣嚇到了，躊躇了一下，就真的乖乖的抓起一個燒麥啃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皇家教養這東西，大概真的是骨子裏就帶着的吧？
東錦霄生活過得這麼落魄，可這小子吃起東西來的樣子，還是很好看。
洛雲染看他吃了，自己也抓起燒麥吃了起來，她是真的餓壞了，而且實際論起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好像還真的沒這麼被餓過呢。
就算在昭華殿的時候比幹活耽誤了，她也總能去小廚房自給自足。
東錦霖的小廚房當真當得起一個「小而美」，師傅手藝比起御膳房的大師傅一點也不遜色。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東錦霖嘴挑，幾乎十天半個月各種美食都不帶重樣的。
跟他比起來，再看看面前這位六殿下。
洛雲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怎麼這兄弟倆的察覺就能變得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