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開除

方雨燦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色。

她轉頭盯着張瀟瀟,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說：「瀟瀟你說什麼呢？！話可不能亂講！」

張瀟瀟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站在那裏晃晃手，根本不搭理她，只是看着經理，問：「我可以說嗎？」

她的話一說完，劇團里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看，霍清之也抬起了眼睛,打量著張瀟瀟，她的記憶力很好,這個女孩子之前跟她一起上過課，是有點熱情過頭了。

剛剛看錄像的時候,她還沒想起來,現在霍清之看着張瀟瀟，只是皺起了眉頭。

張瀟瀟說她是被方雨燦指使的，霍清之確實覺得有幾分道理。

因為，從利益關係上來說,她完全想不到張瀟瀟一個A組的替補女三號，有什麼理由來給她使絆子，如果說是方雨燦叫她這樣做的話，那就順理成章得多。

經理不耐煩的看了張瀟瀟一眼,道：「說吧。」

他當然知道這事多半跟方雨燦脫不了干係,方雨燦是什麼性格,別人不知道，他難道還不明白嗎？共事這幾年，別的本事沒有，使小聰明是一次賽過一次，B組為什麼老是留不住主演？A組女主角為什麼沒有替補？

還不是方雨燦乾的好事兒！

現在，看見霍清之不是那種好捏的軟柿子，輕易擠不走她，在排練的時候好不容易逮住了霍清之一點錯誤，結果還挨了一頓批，那時候估計已經是方雨燦的極限了。

這回，A組和B組的場次對調，方雨燦不搞點什麼麻煩，他才不相信！

張瀟瀟有了經理撐腰，這才說起來：「之前有一次綵排，方姐忽然叫我出去吃飯，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方姐平時是從來不關心我們這些替補演員的，那天為什麼忽然要叫我出去吃飯呢？」

「到了包間，我發現只有我一個人，方姐拉着我說了好多好多話，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鬼使神差的就答應她，幫她一起對付清之，其實我很喜歡清之的啊，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聽了她這話，劇團一半的人默默翻了個白眼，要是張瀟瀟喜歡霍清之，那怎麼還會做這種事情？

張瀟瀟絲毫沒感受到這種氣氛，她沉浸在自己給自己打造的世界裏，繼續說：「今天下午，方姐把我拉到後台，給了我一個紙包，要我把它放在清之的水杯里，她跟我說這個會讓清之短暫的失聲，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暫時性的，當時方姐還嘗了一口，給我保證沒問題。」

方雨燦看着她，涼涼的說：「既然是我給你的，那為什麼不把監控一起調出來？」

經理遲疑了一下，他直覺這話說得有道理，既然是在後台，那麼應該把監控一起調出來，但他又覺得這話有點不太對勁。

張瀟瀟不知其中關竅，說道：「好，應該一起調出來！看看誰是罪魁禍首！」

張瀟瀟說着，就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後台那扇門走去，站在那兒，說：「就是在這兒給我的！」

經理一看這個地方，在心裏嘆息一聲。

這個位置沒有監控。

方雨燦笑笑：「麻煩經理調監控吧。」

經理手一揮，臉色陰沉：「這個位置沒有監控。」

張瀟瀟的臉一下子就綠了，她完全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一手。

霍清之搖搖頭，像是已經厭倦了這出鬧劇，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

周佩跟在她的後面，此時開口說道：「那麼這件事的定論是？」

她一開口，所有人都驚了。

周佩的聲音又低又啞，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完全沒有平時那種甜美爽朗的感覺。

劇團的成員里頓時響起了一陣低低的呼聲，周佩此時的聲音，讓他們頓時想到了後果——

如果這個葯是用在了霍清之的身上，如果剛剛在舞台上霍清之失去了聲音，那麼今天失敗的不僅僅是一個晚場，更是這個劇團。

方才，還有很多人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沒有關係，現在紛紛正色，好多人收起了手機，不再當做是在加班了，而是認真的盯着經理，希望他能給出一個結論。

霍清之的眼神掃到張瀟瀟，讓她頓時打了個激靈。

霍清之：「是你嗎？」

張瀟瀟下意識的搖頭，同時握緊了自己的手機。

她還有最後一道籌碼。

但是，一旦她拿出這道籌碼，那麼，她和方雨燦就算是撕破臉了。

一瞬間，張瀟瀟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她權衡起了利弊。

如果不跟方雨燦撕破臉，那麼之後方雨燦即使離開了星光劇團，出去別的劇團也不會跟她過不去，甚至會看在這一次的份上，伸手撈她一把，她張瀟瀟現在也就是個替補演員，即使離開了劇團，也沒什麼損失，如果方雨燦還在星光劇團當主演，那麼如果能拿到她的推薦信，也算是一樁美事。

但如果跟方雨燦撕破臉，那麼……之後方雨燦走了，再散佈一點不利於她的話，那麼她出了星光劇團的門，哪裏都去不了。橫豎這個事情是她做下來的，被開除肯定是跑不了的。

張瀟瀟握着手機的樣子，被霍清之看在眼裏，她斜了一眼張瀟瀟，問：「瀟瀟，你是還有話想說嗎？」

張瀟瀟渾身發抖，是啊，她怎麼忘了還有個霍清之？

現在如果把一切推到方雨燦的身上，說不定霍清之會留她在劇團？

畢竟，她一個替補演員走了，跟霍清之半分關係都沒有，但如果方雨燦走了，那霍清之在劇團的地位，不就更穩固了嗎？

那麼，如果是她幫霍清之將方雨燦拉了下來……

霍清之會不會對她高看一眼？

霍清之會不會對她高看一眼，她是還不知道，但方雨燦已經將她視作了眼中釘，張瀟瀟光是看一眼方雨燦，都能感受到她濃濃的敵意。

張瀟瀟握緊了手機，生澀的開口：「我……」

霍清之對她投以一個鼓勵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張瀟瀟默默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緊張，她將手機拍在桌子上，道：「我錄了音。」

一瞬間，方雨燦大驚失色，任誰都看得出她在強打着精神，說：「什麼錄音？」

她尚且還在強撐，張瀟瀟已經翻開了語音備忘錄，播放起了一段錄音。

「瀟瀟啊，你想的我都知道，你看霍清之才進劇團幾天？她經驗還沒有你豐富呢，憑什麼她就是主演？當初你們還一起上課……」這是方雨燦的聲音，循循善誘勾她上鈎。

聽到錄音的成員們不由得捂住了額頭，這麼簡單的激將法，張瀟瀟竟然也能信？真是不忍直視。

霍清之的眼神暗了暗，她從未想過張瀟瀟竟然是這麼容易被人勸動的類型，難怪她剛上課時對她熱情，等到去了A組，就開始跟着方雨燦跑。

像張瀟瀟這樣的人，就是一把極好用的刀。

可惜，方雨燦竟然被這把刀傷了自己。

「我跟你說哦，我有一個辦法，一點痕迹都不會留下，誰也不知道是你乾的，到時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覺讓她上不了晚場的台……」

方雨燦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看了，她竭力保持着平靜，可誰都能看見她的牙齒咬得咔咔作響，拳頭握得死緊，一副用盡了渾身演技的樣子。

空氣一片寂靜，只有錄音聲在繼續說下去……

「……等到那天下午場結束，你就在後台等我，第三通道的第二扇門你知道嗎？到時候我把失聲糖給你，你就悄悄放在霍清之的水杯里就好了，只要沒人看見就好了……」

張瀟瀟的聲音怯怯懦懦的，她問：「方姐，可是她都說不出話了，怎麼會沒有人發現呢？」

方雨燦驟然打斷了她：「我不是說了嗎？現在是過敏的季節，她不能說話了，不怪天氣難道怪你？」

音頻裏面，張瀟瀟唔了幾聲，想問什麼卻又不敢問的樣子。

方雨燦又寬慰她：「沒事的，真沒什麼關係，你相信我就是了，等到下一次演出，我看看能不能讓你多上幾場，怎麼樣？」

這就是威逼利誘了，經理原本臉色還能掛得住，聽完這句話，已經臉色鐵青。

音頻戛然而止，誰也不知道張瀟瀟的答案是什麼。

聽完了這段錄音，經理臉色極其難看，他看了一眼張瀟瀟，眼神里飛快的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再看向方雨燦。

方雨燦還在維持她最後的體面，昂着頭，不說一句話。

經理沉下了聲音，問：「方雨燦？」

沒有人回答她。

半餉，他聽見霍清之嘆了一口氣，然後說：「既然方姐不想說話，那就不說了罷，按照劇團規定，這樣的事該怎麼處理？」

該怎麼處理？

霍清之明知故問，出了這種事，想必是要被開除的，再說了今天這場會議一散，話劇圈子裏面誰不知道方雨燦乾的好事？她以後想再要演話劇，那就難了。

經理的臉色明滅不定，說：

「按照劇團的規定，當然是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