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野心

第157章

新的排練日,周佩來霍清之的公寓，早餐之外還帶了一兜零食。

霍清之坐在沙發上等她,周佩笑容滿面的進來,將紙袋放在餐桌上,笑道：「給你帶了豆漿和小餛飩，早上十點之前，你吃兩隻沒什麼關係。」

周佩將東西擺了一桌，霍清之看了一眼時間，明明已經快到出發的時候了,周佩怎麼一點都不着急？

霍清之說：「快遲到了。」

周佩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她說：「今天你不用去排練了，李姐幫你請了假。」

霍清之：「嗯？」

她坐在餐桌前，吃了一顆小餛飩,那小餛飩正是任雨晴帶她去吃過的那一家,皮薄餡大，裹着熱湯和辣椒粉,一口下去儘是鮮香。

霍清之吃過餛飩,才抬眼問道：「她為什麼要幫我請假？」

周佩坐在她對面,正在喝豆漿，她的手一直懸著勁,周佩深知霍清之的個性,這樣貿然請假的行為一定會讓她不高興,這下霍清之問了出來,她才鬆了口氣。

「她覺得你最近太累啦,」周佩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理由，「該休息一下了。」

霍清之疑惑道：「是嗎？」

周佩連忙點頭。

「我之前才休過長假，」霍清之盯着她的眼睛，「排練日請假完全沒有必要。」

周佩：「真的沒必要嗎？」

她意有所指，令霍清之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她在舞台上一身疲憊，做不到以往的狀態。

這時，霍清之才想起一件事來，問道：「那天的表演，評論家怎麼說？」

周佩搖了搖頭，說：「還不是那些話。」

霍清之那樣的表現，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話了。

以往是怎麼誇讚霍清之的，這下筆頭一掉，盡寫起她的不好。

周佩早晨過來之前，去報刊亭看了一眼，買了幾份專業的評論報紙，掃了一眼，慘不忍睹。

「星光劇院奇迹隕落！霍清之是不是已經不適合話劇演出？前幾天的晚場話劇《戀愛的長頸鹿》中，霍清之的表現不盡人意，整場話劇漏洞百出，令人失望。」

「……我們已經知道，在之前的《戀愛的長頸鹿》表演中，霍清之總以一人之力吸引全場的目光，靠這樣的表演模式，B組也在晚場中順順噹噹的演了下來，如今霍清之的狀態下滑，是不是意味着晚場將有調整？」

周佩看的這幾份還屬於說得比較輕的，有幾份報紙，則是說得很重。

「星光劇院選擇由B組出演晚場，本來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選擇，現在主演霍清之狀態下滑，整場表演都變得慘不忍睹，星光劇院該好好反思自己了。」

至於這樣的報紙，周佩索性直接不看了，當做沒這回事。

霍清之看她的表情，已經知道評論絕沒好事：「是不是儘是批評？」

周佩嘆息了一聲，說：「沒那麼糟，但也不太好，你別想多。」

「嗯，」霍清之搖了搖頭，躺倒在沙發上，「演出季快結束了。」

周佩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信號，演出季快要結束了，這一季之後，霍清之就會離開劇院，回到電影界去，現在的這一切都不會再困擾她。

霍清之絕少說這樣的喪氣話，周佩坐到她身邊，問：「話劇是不是讓你很累……？」

「雖然這麼說不太好，」霍清之看着天花板，「但是，真的讓我很累……」

周佩看了一眼霍清之，她忽然覺得霍清之看起來很不一樣，這半年之間，霍清之變了太多了。

一時間，周佩心裏百感交集，她拍拍霍清之的手背，說：「不要擔心了，一切都有李姐。」

與此同時，星光劇院的經理辦公室里，李黎正和潘德岳並排而坐，空氣里飄滿了異樣的客套。

李黎似笑非笑，看着潘德岳，偶爾喝一口茶，沉默不言。

潘德岳儘力保持着微笑，幾個月前，他將李黎迎進這間屋子時，可沒想到她是這樣的硬骨頭。

「潘經理，現在A組鬧着要回晚場出演，整個劇團除了我們清之，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黎看了一眼潘德岳，緩緩的說：「劇團老是這樣，一點影子都沒有的事情，鬧得風聲四起。」

潘德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李黎說的這碼事，他也是剛剛知道。

那次演出之後，A組就開始人心浮動，各個都覺得馬上要回晚場去呢，任雨晴還沒說什麼，他們平時與人聊天時，已經得意洋洋起來，現在不過兩個星期，已經傳到了李黎耳朵里。

李黎這麼個經紀人都知道了，他作為劇團經理居然被瞞得滴水不漏，不知道A組到底想做什麼。

經過了方雨燦那件事後，潘德岳對A組已經是十二分堤防，生怕他們一言不合又攪出事情。

潘德岳看着李黎高深莫測的坐在那裏，只覺得頭痛不已。

他知道A組有這個心思，還是剛剛路過排練室的時候，幾個人在那邊討論這件事，讓他聽見了，潘德岳剛想訓斥，一看跟李黎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忙趕到辦公室，沒想到李黎要跟他談的就是這件事。

潘德岳對她笑笑：「現在還不清楚小姑娘們怎麼想，他們要是想回晚場，怎麼着也得讓任雨晴來說嘛。」

李黎抬眼看着他，道：「哦？」

潘德岳連連擺手：「當然了，任雨晴年紀雖然小，但怎麼說也是主演嘛。」

李黎笑笑：「要是她不說，A組就不會回到晚場咯？」

潘德岳點點頭，道：「是的。」

李黎放下茶杯，說：「這樣啊，那這件事還請潘經理多費心了，畢竟……誰也不想舊事重提嘛。」

潘德岳說：「這是自然。」

李黎再跟他寒暄了幾句，看了一眼差不多了，借口還有工作，先行離開了劇團。

她今天來劇團的事情，霍清之分毫不知，李黎也沒打算告訴她。

在李黎看來，霍清之只要安安穩穩的演戲，度過這一個演出季就好了，晚場主演的位置已經到手了，她作為經紀人，絕不會讓這個位置旁落的。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霍清之和B組都留在晚場，但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李黎不介意霍清之成為A組的主演，或是別的什麼主演。

對於李黎而言，只要霍清之仍舊是晚場的主演就好了。這個位置是被看見的、被認可的，其餘的事情不需要多想。

她今天跟潘德岳說的一番話，潘德岳一定會將難題丟給任雨晴，讓她去選擇帶領A組回到晚場，還是繼續呆在下午場。

李黎聽着廣播里的音樂，心情還算不錯。

那次和周佩討論過之後，她對任雨晴有一堆各式各樣的懷疑，現在晚場的這個問題擺在了任雨晴面前，李黎也想看看她究竟會怎麼選擇。

李黎離開之後，潘德岳還在辦公室里坐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一語不發，只是盯着窗外的樹木，現在秋天已至，樹葉紛紛落地，露出了光禿禿的枝幹。

排練時間還沒到，星光劇院的排練室里一片喧鬧。

B組早就有人發現今天霍清之沒來，一問戲劇老師，才知道她是請假了。

這下子，B組陣腳大亂，自從霍清之成為主演之後，她還從來沒有缺席過排練，再聯想到之前她表演時狀態下滑，一時間不少猜想在B組涌動。

「清之今天怎麼沒來……是不是生病了？」

「我看她那天狀態不太好，應該是不太舒服吧，今天請假休息一下也是正常的，她這個季度還沒請過假。」

「嗯……我在想一個問題，清之會不會不想來了？之前那場演得不好，結果報紙就寫成那個樣子，加上今天她又沒來排練……」

「你胡說什麼？清之一天沒有來排練而已，你說得像是要退團？」

有人斜了一眼說話的人，氣憤的抱起道具，喊了一聲：「排練了！」

沒有主演，B組就這麼排練起來，所有人的動作台詞還算認真，但戲劇老師已經發現了，這些人的那股氣散了不少，今天的排練不盡人意。

在隔壁的排練室里，A組同時在進行排練。

任雨晴站在中央，念著台詞，一切都像往常一樣，排練有序的向前推進著，很快就到了尾聲。

三場排練結束之後，任雨晴正猶豫着要不要再加兩次排練，卻看見A組的成員齊齊的安靜了下來，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任雨晴困惑的看着他們，對於A組最近的情況，她也是有些察覺的，他們想要回到晚場，這是情有可原的，但他們難道打算現在說出來？

任雨晴覺得荒謬，她才演了幾場，他們就敢做這樣的夢？

在任雨晴的目光下，終於有人向前踏出了一步，期期艾艾的看着她，說：「雨晴……」

任雨晴偏了偏頭，問：「怎麼了？」

那人被她梗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現在我們演了兩場，口碑和評價都越來越好了，下午場已經是爆滿……」

任雨晴斜着眼睛看着她，問：「所以呢？」

那人強行打起精神，笑道：「我們覺得，是不是該跟經理提一下重新回到晚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