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纜車
「獎勵啊?」
主持人眯起眼睛笑笑,眼看着嘉賓們都從山坡上滑了下來,一邊拍雪花一邊站在鏡頭前,他才賣完了關子,說:
「第一名的獎勵——獨家溫泉!」
主持人發給她們小卡片,上面寫着獎勵的具體事項,不僅能夠獨享溫泉,還有一段長達二十分鐘的雙人小短片,屆時會在節目正片結束后播放。
溫玲露出羨慕的神色:「公費泡溫泉哦,羨慕了!」
她撞撞任雨晴的手臂,沖她擠眉弄眼的笑笑。
任雨晴:「…………」
這算哪門子獎勵啊,明明就是加班啊!她心裏尖叫,但還是得保持微笑。
黃金時段的雙人短片,這樣的曝光,平時求都求不來,任雨晴當然不會傻到拒絕。
主持人緊接着宣佈了懲罰:「最後一名的小組,得變成雪人了。」
溫玲一臉害怕,問:「什麼?」
主持人:「來,大家一起為她們堆個雪人吧,等會要撞進去的。」
任雨晴不忍直視的低頭,這太慘了,冰天雪地撞雪人,估計一頭一臉都會被雪淹沒。
她拉拉霍清之的袖子:「走吧,堆雪人。」
霍清之:「……好。」
她剛看見任雨晴一臉都是同情,現在又興高采烈的堆雪人了,莫非是錯覺?
這人也太多變了。
節目組七手八腳的堆起雪人,根本用不着她們動手。
四下無事,任雨晴團了個小小的雪球,砸在霍清之的肩膀。
「呀,你居然敢砸我,」霍清之回頭,臉上漾起笑容,「膽子大了呀。」
任雨晴看她團了個雪球,笑意吟吟的朝她走過來,立馬認慫:「我錯了我錯了,清之放過我呀~」
她的話語帶了嬌俏的尾音,可惜茫茫雪地上毫無遮擋物,下一秒她就被霍清之逮住了。
霍清之手臂環着她的腰,在她耳邊笑道:「讓我抓住了吧。」
她本有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眼角微微上翹,帶出一絲笑意,竟然顯得分外嫵媚。
她的睫毛好長啊……任雨晴腦中不合時宜的跳出一個念頭,她竟然看霍清之到入迷了。
霍清之手中的小雪團落在她的脖頸之間,讓任雨晴瞬間清醒。
靠,她用美人計迷惑我!任雨晴被凍得倒抽一口涼氣,張牙舞爪的去撲霍清之。
雪地本就鬆軟,她這一撲起了作用,順利的和霍清之一起摔進雪地里。
霍清之在下,她在上。
低頭就能看見霍清之的睫毛,鼻尖甚至能觸到鼻尖。
這個瞬間,任雨晴還發現,霍清之的嘴唇很漂亮,唇瓣像粉色的櫻花。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指碰了碰霍清之的嘴唇。
霍清之背後是冰冷的雪地,腦袋暈暈乎乎。
只覺得有什麼觸碰了她的嘴唇,輕柔的皮膚觸感,不是嘴唇,卻一樣勾人。
她茫然的看着天空,和任雨晴的臉。
這是個什麼姿勢……
旁邊的攝影師,麻煩你來拉我們一把好嗎……
霍清之很無力,溫玲頂着一頭雪花,大驚小怪的站在她們身邊,叫道:「你們怎麼摔成這樣了!」
剛剛還瀟灑的從雪坡上滑下來,帥不過三秒啊!
霍清之艱難開口:「我們打雪仗……」
她的形象,今天真的崩塌了。
任雨晴雙手撐在雪地里,可憐兮兮的說:「拉我一把,我站不起來。」
導演笑眯眯的讓人把她們倆拉起來,身邊跟着兩個攝影師,將一切收入鏡頭。
很好,太上道了,這次節目的收視率有保障了。
導演摸摸下巴上的小鬍子,默默表揚霍清之和任雨晴。
看起來那麼高冷一個人,上了節目也放得開嘛,敬業啊。
導演喊了結束,讓攝影組收了器材,揮揮手:「自由活動吧,隨便玩,清之和雨晴,晚上七點拍溫泉,別忘了啊。」
任雨晴乖巧點頭,轉頭叫霍清之:「走啊清之,坐纜車。」
霍清之跟導演道過謝,跟着任雨晴向纜車走去。
金色的陽光灑在雪地上,映照出一片溫柔的色彩,細小的雪花揚在空氣中,片刻后融化成水滴,偶爾微風吹過,撩得心裏痒痒。
她們倆距離很近,肩膀靠着肩膀,手背偶爾碰到手背,能感受到對方的皮膚光滑溫暖,指節與指節相觸,滿是猶豫的氣息,最終還是未能糾纏在一起。
任雨晴一路說着纜車的事,笑容比太陽還溫暖。
霍清之的心,卻有點空落落的。
她究竟在期待什麼?
霍清之捫心自問,依舊沒有答案。
纜車五顏六色,接連停在起運點。
任雨晴耐心的站在旁邊,等著纜車一輛一輛過去。
霍清之看不懂她的動作,問:「你在幹嘛?」
任雨晴目不轉睛的盯着纜車,理直氣壯的說:「等纜車啊!」
霍清之:「這裏這麼多?」
任雨晴:「我想坐粉色的嘛。」
霍清之:「………………」
這理由真是太充分了。
她看着纜車,忽然說:「我想坐藍色的。」
任雨晴愣了,問:「什麼?」
霍清之煩惱的皺起了眉,說:「我想坐藍色的纜車,你想坐粉色的,要不要分開坐?」
你說什麼?分開坐?任雨晴幾乎要尖叫了,那還坐個什麼纜車!
任雨晴面無表情,問:「是不是還能互相拍下照?」
霍清之思考了一下,認真點點頭:「對啊。」
任雨晴當機立斷,一把拉過她的手,上了一輛藍色纜車。
霍清之:「你不是想坐粉色的嗎……?」
任雨晴咬牙切齒道:「我更想跟你一起坐,這次算你欠我的。」
霍清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問:「為什麼要為了我妥協?」
纜車緩緩啟動,駛向雪場的另一端。
任雨晴低頭看着纜車下方的景色,雙腳懸空,而身下是茫茫雪原,一片又一片純粹的白色。
在這樣的地方,霍清之問她,為什麼要為了她妥協?
任雨晴的心中,又一次湧起疑惑。
霍清之的情感方面,是不是真的缺失了什麼?
她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比起顏色,你的心情更重要。」
霍清之困惑的看着她。
任雨晴讀懂了她的眼神。
她是真的不知道嗎?
任雨晴遲疑的說:「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想法,但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願意為了讓你開心,選擇優先你的想法。」
她說得這麼直白又學術,霍清之能懂的吧?
任雨晴跟她靠得很近,能聞見她身上清甜的氣息,帶着一點冰雪的冷冽,如一股暗香般縈繞在周身。
霍清之的氣質那麼冷,是因為性格使然嗎?
任雨晴凝視着她,她發現霍清之的眼睛格外漂亮,睫毛纖長如蝶翼,而她的瞳孔是深褐色,彷彿裝着一汪春水。
漫天白雪中,霍清之遲疑的點了點頭。
任雨晴輕聲嘆息,換了個話題:「想不想吃雪糕?」
霍清之卻沒有接她的話,而是低着頭,滿是歉意的說:「對不起,這種事……我不太擅長。」
任雨晴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嫌棄道:「那你跟我好好學學。」
她本是開個玩笑,霍清之這情商,多半是沒救了,也不知道家裏怎麼教的,養出這麼個木頭心美人。
沒想到,霍清之竟然認真的點點頭:「好呀,那你要教我。」
她真的變得有點期待,想跟任雨晴關係更好一點,或者擁有別的什麼朋友。
霍清之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獲得了「性子獨」這個評價的,從她記事起,似乎每個人都會對她搖搖頭,嘆息她的性格。
任雨晴哭笑不得,隨口一句話,怎麼還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她無奈的摸摸霍清之的頭,看着遠處渺茫的山巒,道:「那你要聽話才行。」
霍清之側過頭,睜大眼睛看着她,說:「我不夠聽話嗎?你讓我多笑笑,一天十八次,我認真笑了的。」
說畢,她唇角一彎,對任雨晴露出一個笑容。
任雨晴:「………………」
請問這位朋友,你是想把我嚇得從纜車上掉下去嗎?任雨晴捂著胸口,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好歹也是個高冷女神,何必對她一句戲言這麼上心?
任雨晴無力的說:「好……笑一笑十年少,年輕人不要太嚴肅。」
霍清之點點頭,感覺她乾涸的心中流過一條溫暖的溪流。
這點溫暖能融化冰雪,令鳥雀齊鳴,天光乍破,提前喚醒春天。
與火焰般的溫暖相比,任雨晴曾經的一切都能被原諒。
霍清之沒有說話,但任雨晴卻感覺她好像有點變化,似乎……沒有那麼拒人千里了?
霍清之笑了笑,說:「滑雪場吃雪糕,你不嫌冷?」
任雨晴鬆了口氣,撇撇嘴,道:「怕什麼,晚上還泡溫泉呢。」
霍清之:「好吧,那等會去吃。」
任雨晴:「……?」
什麼,這麼好說話?任雨晴可還記得霍清之注意養生,喜歡吃時令食物,現在冰天雪地吃雪糕也能接受了?
纜車搖搖晃晃,一路慢悠悠的向著山巒的另一端靠近,終點近在眼前。
眼看着終點站都要到了,任雨晴才想起來邀請霍清之坐纜車的目的。
她們拿到的下集劇本上,明明白白四個大字,戀愛談話。
任雨晴很憂心,她是為電影事業獻出青春了,但好歹有過幾次小心動。
但是,霍清之這種木頭美人?估計是戀愛絕緣體。
任雨晴問:「清之啊,你談過戀愛嗎?」
霍清之想起下次的節目概要,誠實的回答:「談過一次。」
任雨晴:「……???」
你說什麼???
風太大我聽不清!!!
漫天飛雪裏,任雨晴真實的感到迷茫,問:「什麼?」
霍清之同樣迷茫的看着她,答:「應該算是談過吧……?」
任雨晴看着她的表情,心生不妙,嚴肅的說:「明天,你給我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