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田忌賽馬

第546章 田忌賽馬

香河縣城。

一處頗為闊綽的宅邸內,全副披掛的兵士取代了原本的丫鬟和下人,從大門到庭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此處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兵營。

花廳里,吳三桂與祖寬相對而坐,門外則是親信把守,刀劍森然,鳥都飛不進來。

吳三桂忍不住問:「今日匆匆忙忙喚我過來何事?」

祖寬看了一眼門外,確認四周無人,神秘地說:「長白,你我雖然分別奉旨出兵,去的不是一個地方,我去山東,你來京城,但歸根到底都是一個對手,就是文登營。現在形勢大變,文登營指揮使陳雨從逆賊變成了紅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恐怕騰出手就要收拾我們這些看不順眼的人,是不是該一起合計合計如何應對?」

吳三桂沉默片刻,悶聲回答:「有什麼好合計的,本官奉旨入關剿賊,現在無賊可剿,無功無過,只管回山海關便是,陳雨還敢攔我不成?」

他心裏悶了一肚子氣,原本滿懷希望來京畿建功立業,沒想到還沒碰到正主,就被東江鎮來了個下馬威,緊接着被剿的對象搖身一變成了掌控京城的大人物,雙方境遇相差之大,襯托得自己像個傻子,巴巴得跑這麼遠,損兵折將不說,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還要灰溜溜地回遼東。

祖寬搖搖頭:「長白,論衝鋒陷陣,關寧軍年輕一輩你是翹楚,但論心機,你還是太嫩。同為朝堂官兵,文登營雖然沒有理由攔你,但陳雨有的是辦法算計你我。你可知道,高公公私下已經得到京城裏的消息,南下山東這支大軍的監軍之位,只怕要易主了!」

「義父監軍做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換?」吳三桂愣住了。他年紀輕輕能做到副總兵,除了舅舅祖大壽,高起潛這個便宜義父也功不可沒,作為自己的靠山之一,自然不希望對方有什麼變故。

「高公公自己推測,應該是陳雨在背後動了手腳。陳雨現在一手遮天,又掌控了兵部、御馬監、戶部、京營等要害,哪怕聖上一時之間也奈何不得他。現在他要和建虜對陣,來樹立威望,咱們這些人,就是他的墊腳石,高公公作為監軍,首當其衝就要被收拾,然後勒令咱們去炮灰……」

吳三桂想了想,這種可能性很大。不管是祖寬這支以關寧軍為核心的大軍,還是自己統領的一萬精銳,都同屬遼東鎮一脈,陳雨再囂張跋扈也不會在面對滿清大軍的關鍵時刻明著內訌,這樣做對他有百害無一利,失了人心不說,還要徹底得罪遼東鎮。但從長遠來說,數次奉命與文登營為敵的關寧軍必定是陳雨的眼中釘肉中刺,那麼作為炮灰推上戰場,假清軍之手借刀殺人,自然是陳雨最好的選擇。

思來想去,吳三桂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豈有此理,陳雨借刀殺人,本官也不會引頸就戮,這就去找義父商議對策……」

祖寬連忙拉住他:「莫去,高公公此刻心情差得很,閉門不出,什麼人都不見。」

「別人不見,難道本官也不能見嗎?」吳三桂瞪圓了眼睛。

祖寬嘆了口氣:「長白,我跟隨你舅舅多年,看着你長大,託大稱你一聲侄兒,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高公公這次不僅失去監軍之位,回到京城后恐怕會被算計,徹底失勢,這種時候,你還是莫和他來往密切為好,免得殃及池魚……」

吳三桂一怔:「義父可是聖上身邊的紅人……」

「再得寵也是聖上的家奴,廢了不過一句話的事。」祖寬神情凝重,「現在京城誰說了算,還不是陳雨?他若要對付一個太監,聖上會為了區區一個家奴得罪他嗎?」

吳三桂欲言又止,很想說句誓與義父同進退,但考慮到自己的前程,終究說不出口。

祖寬見他這般,拉着坐下,勸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刻陳雨勢大,沒必要明著與他斗,把自己搭進去。你聽我說,咱們有的是應付的法子,打仗嘛,講究的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怕把咱們派去打建虜,怎麼打還不是咱們說了算,到時候慢慢耗著便是……」

吳三桂半推半就坐下,打起精神與祖寬商議起對策來。

次日,一隊明軍簇擁著一名身穿蟒袍的宦官風塵僕僕而來,帶來了朝廷的旨意。

「聖上口諭:高起潛監軍不力,命即刻返回宮中訓誡,由御馬監掌印方正化替換監軍一職。吳三桂、祖寬兩軍合兵,由方正化節制,聽從兵部之令,協助文國公對抗建虜,欽此。」

方正化念完口諭,笑眯眯地說:「從今兒個起,就要仰仗諸位了。」

祖寬迎上去,諂媚地說:「方公公說哪裏話,我們都要聽從您的調遣,您說往東,我們絕不往西。今日方公公一路奔波辛苦,我們已經準備好宴席,為公公接風洗塵。」

他雖然是個粗人,但知道這個太監正當紅,身兼數職,掌管御馬監、提督東廠,隨着曹化淳的慘死、高起潛的失勢,宦官之中,他就是司禮監秉筆王承恩之外的二號人物,萬萬不能得罪。

其餘武將也紛紛上前奉承,方正化笑得更加燦爛。投靠陳雨無疑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從司禮監一個默默無聞的隨堂太監,到如今的地位,可謂一步登天。

但他也很清醒,自己靠的是誰,就要為誰辦事。當下取出一個捲軸,笑着說:「咱家順便帶來了兵部的軍令,接風洗塵且放一邊,先去中軍大帳商議軍機。」

祖寬和吳三桂對視一眼,交換眼神,這個太監不好糊弄,看樣子接下來免不了要鬥智斗勇。

同一時間,通州外的官道上,煙塵漫天,成千上萬的士兵排列成嚴整的隊型行軍。蔣邪跟在陳雨的身後,忍不住問:「大將軍,屬下很好奇,光靠方正化一個太監,能鎮得住祖寬那些兵油子嗎?他們未必會和韃子拚命,即便有聖旨和兵部之令,只怕也是陽奉陰違。」

陳雨坐在馬背上,胸有成竹地回答:「本官早就料到這點,方正化坐鎮的作用,就是逼着他們上前線,盯上豪格就行。以豪格的自負和莽撞,絕對干不出來逃之夭夭的事情,加上青壯和俘虜的拖累,勢必會調轉頭大打出手,不管祖寬和吳三桂是不是打算陽奉陰違、保存實力,拖住豪格的目的就達到了,尚可喜那邊一定也不會讓我們失望,文登營只管專心追着濟爾哈朗打就是。」

蔣邪想明白了,一拍大腿:「屬下知道了,這是田忌賽馬之策。關寧軍陽奉陰違,出工未必出力,算是下等馬,拖住有勇無謀的豪格;尚可喜聽話,算是中等馬,纏住狡猾的多爾袞;咱們文登營是上等馬,對付濟爾哈朗這個下等馬,穩操勝算,以最小的代價來個擒賊先擒王!」

陳雨微笑着回答:「正是如此。這是陽謀,祖寬之流的格局太小,怎麼算計也只能淪為棋子。此次出征,且看人事不省的皇太極是否逃得出本官的五指山!」

四周的將領們被主帥的自信感染,都笑了起來,面對即將到來的大戰,他們充滿了信心。

陽光的照耀下,旌旗招展,刀銃林立,大軍一往無前,朝着預定的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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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鐵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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