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見花開（終章）

?穆凡滿臉錯楞，不光是他，氣海深處的大黑天和大青天也搞不清狀況。

那一劍下，大梵天不死也該重傷。

大青天好像想到了什麼，喃喃道：「難道他領略到天帝的全知全能了？」

「不可能！」大黑天皺眉道，「若他領略到全知全能，他就不會在這裏跟我們作戰，早就贏了。」

「那是何緣故？」

穆凡道：「或許他沒有完全領略。」

大黑天道：「我們三個人中，最敬佩狄一天帝的是梵天，天資最高的也是他。天帝曾經給他看過一頁洛書，可能他是靠那一頁書領悟的。」

「不對，如今都這個年歲了，而且他的域在很早以前便固定了，沒聽說有人能練出兩個域的。」大青天反駁，然而他也想不到解決辦法。

穆凡嘆道：「剛才應該讓異境時空放出師父和無憂的劍招，或許便能擊敗他了。」

「沒事，一次不中，我們再來。」大黑天為穆凡鼓勁。

大青天跟着說道：「先摸清他的根底，再試着取勝。」

永城上空，夜錦、忘川、花百川三人出劍，始終奈何不了大梵天，哪怕劍上沾滿趙英的血依舊不能。

玄門內部的分裂更加厲害，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跟着一個不是人的傢伙混。神說到底是個稱呼，別人認為你是神的時候你是，別人不這麼認為了，你也就不是了。

局勢發展，大梵天幾乎要成為一個孤家寡人。他不懼怕，看着眾人笑道：「掙扎，沒用的，你們全部都會死，沒有人能逃脫。」

穆凡持劍，遠離戰場中心，他在觀察大梵天的弱點。

大梵天實在是強大，他有足夠的自信，可以一邊和其他人作戰，一邊隨意和其他人交談。

穆凡陷入了矛盾中，他注意到大梵天總是能料敵先機。這一定不是招式的緣故，必然是域的作用。

難道大梵天真的能全知全能，若他的實力如此恐怖，所有一切在他面前不都是笑話了嗎？

不可能！大梵天做不到全知全能，明明慧空用拳頭錘了他十九拳。

穆凡想不通，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三位前輩陸續挂彩，拖不了多久。儘管站在自己這邊的人越來越多，可是人多不代表就能獲勝。大梵天的個人力量已經超出預料，若是大梵天沒那麼強，人多還有幫助。

大梵天笑道：「此間世界本就渺小，蠻荒大神界一定會重現！」

他的情緒越來越癲狂，整個人好像魔怔了。

夜錦給忘川和花百川使了個眼色，獨自一人飛出戰場中心，對穆凡說道：「大梵天可能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不過能預測的有限。你可有辦法？」

「辦法？」穆凡低吟。

夜錦道：「他能看到未來，並且做出改變，着實難以解決。」

穆凡看着大梵天身上的傷，若有所思，突然，他大笑，「我們之前能傷到他，而他之前就具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只要我們每一次都能對他造成無法避免的傷害，遲早能殺掉他。」

「無法避免？」夜錦沉思。

穆凡道：「如果有十把劍同時出擊，大梵天無論怎麼躲都一定會中劍，我想，那時候就是他選擇中哪一把劍了。」

「十把劍，談何容易！」夜錦提劍回去支援，沖入戰團。

此時永城已經沒了城池的樣子，早成了一片廢墟。華美的宮殿變成亂石堆，到處都有死人。

隨着一聲巨響，第三層陣法轟然破碎，永城，人間地獄！

幾位絕世高手的交手，日月黯淡，山崩地裂，一道道劍氣縱橫，在地上劃出一條條溝壑。

穆凡望着東方，他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那股氣息不算太強，應該在天突境造化後期。氣息由遠及近，是子清。

子清對穆凡道：「我尋思著，今天就是我們交手的時候。」

穆凡道：「你先來吧。」

「誰先來無所謂，關鍵是我們的心意能否相通。」

「試一試吧。」

子清道：「我動手了。」

他說着抽出碎淵，「看劍。」

穆凡閉上眼睛，「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穆凡跟着出劍，小心翼翼的摸索著。他們還是太嫩，而且並不了解對方，儘管儘力感受，防止傷到對方，二人交手時，依舊躲不過對方的劍氣。

這一幕甚是詭異，穆凡和子清交手，兩個人都閉上眼睛，看起來一點也不留情。按說穆凡的實力更強，可結果兩個人身上都是劍傷。

他們正在熟悉，越來越熟悉，造成的誤傷越來越少，一股玄妙的氣息生成。

穆凡的劍意和子清的劍意逐漸相合，再然後相生。他們並不能很好的運用這部分力量，所以看起來十分吃力。

另一側，夜錦等人與大梵天血戰。

他們的情況不容樂觀，大梵天體內的勁力近乎無窮無盡。夜錦等人的的力量卻是有限的，這樣下去，夜錦他們一定熬不住。

大梵天一權杖舞動，砸到夜錦的劍上。夜錦沒事，他側着劍身，將力量導到遠處的江河中。

「轟隆……」

江河被攔腰截斷，一個巨大的陷坑出現在河流附近，引得河流偏轉方向，竟然有改變河道的趨勢。

夜錦後退近千丈，用手撫摸胸口，心道這樣下去不行，耗不過他。

穆凡的情緒比較穩定，他一板一眼的領悟子清的劍意。

一招，兩招，三招……

二人好像皆沉浸在劍意的海洋中，緩緩進入劍招不重要，劍意才重要的狀態。

二人的劍意終於相生，力量疊加，在之後不僅僅是疊加那麼簡單。就像是分裂一般，力量越來越強。

大梵天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亮閃閃的眉毛皺起，迅速沖向穆凡和子清。

夜錦等人隨後也意識到穆凡和子清劍招中力量的強悍，想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只得將手中的劍拋出去。

大梵天稍微躲避夜錦的飛劍，繼續沖向穆凡和子清。

穆凡氣海深處，異境時空突然飛出氣海，一劍射向大梵天。

恍惚中，穆凡好像看到了師父持劍的影子。他知道，這是幻覺。

鏗……

劍吟許久，天地忽然一變。

黑夜變白，日月輪轉，白變黃，黃變綠……詭異無比。

風來，在永城的廢墟中掀起浪花，偌大的樓閣中鑽出幾隻麻雀。

永城附近的高手們愣住了，他們何時見過這種情況。恍惚中還以為自己身處幻境中，反應過來，探查一番，什麼都探知不到，他們引以為傲的力量脫離掌控。

雨來，下了一堆蝴蝶，蝴蝶飛了兩下，變成了狗。狗叫了兩聲，發出的卻是驢的聲音。

穆凡大笑，發現是自己的腿再笑，再抬眼看外部，大梵天變成了豬玀。

子清一震劍身，與穆凡相視一眼。劍也變成了別的模樣，先是燒火棍，後來又成為一根狗腿。

於是，穆凡和子清揮舞狗腿子斬向豬玀。

劍是不是劍已經無所謂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心中有沒有劍也無所謂了，劍意在，過往種種在，便是狗腿子也能誅神。

手起狗腿子落，手起狗腿子又落。

雲捲雲舒，天地蒼茫，天變成了海，地變成了天。

豬玀被狗腿子砸死。

世間恢復正常……

穆凡看着手中的三王，沒由來的升起一股食慾。子清吐出一口血，他為了配合穆凡那一劍耗費太多心神。

「還有遺憾嗎？」穆凡問道。

子清道：「用出那一劍，我此生無憾。不……」

他頓了頓，「有，我還沒有創出超過無憂前輩的劍。」

可惜子清心神耗損太過，以後有沒有命難說。

穆凡道：「我會儘力救你的。」

子清道：「我也會儘力活着的。」

穆凡看着這片廢墟，脫力，再握不住劍。

三王劍在空中盤旋，圍繞他。

穆凡從空中墜落，一時間無數人上前扶住他。

玄門事已了，接下來便是風捲殘雲，收服天下易如反掌。

……

……

三十年後。

老邙山上，葉峰的墳墓靜靜的立在那裏。

一對夫妻走到墓前。男的長的越發帥了，臉上的稚氣全無，久居巔峰讓他變得不怒自威，而此刻他顯得非常平靜細膩。女的身姿綽約，風韻更足，她的懷裏抱着一個嬰兒。

男的說：「我決定孤注一擲。」

「一定要這麼做嗎？」

男的點了點頭。

女的說道：「如果你孤注一擲，我陪着你。」

「謝謝。」

女的笑道：「我們是夫妻嘛。」

男的道：「我沒有把握。」

「沒事，無論怎樣，我都會陪你走。」

男的最終將劍對準了他昔日的戰友，算是一次嘗試吧。他不想成為他最討厭的人，所以他去做了。他不想背叛師父，背叛千千萬萬為開創人人如龍美好世界而死的戰友。

有些戰友得到權位就變了，變成了他們口口聲聲要消滅的人。

男的沒有變，他知道他很可能成為一個孤家寡人，但他不會背叛那些死去的戰友。他希望讓那些人的死有點意義，而不是改朝換代。

能成嗎？八成是失敗吧。

男的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一個鐵盒子，鐵盒子是葉峰給他的。現在他把鐵盒子埋入墳冢，等待有緣人開啟。

……

……

又三十年後。

穆凡登天。他一身修為高絕，比神高。搬山填海，扭轉乾坤。

再臨星海，見那個給他大日金焰的人。

狄一說：「是時候了。」

「是，是時候了。」

「我們走吧。」

穆凡點了點頭，他仍看不透狄一天帝的修為。

狄一看着星空，笑道：「這次，我要贏他媽一局。」

百里山開創新朝，國號「明」。夜盡天明，挺好的。

世間傳言穆凡死了，他成了一尊像。

有人懼怕，有人敬畏。

只是懼怕和敬畏的人變了，世事無常，滄海桑田之後，有多少能永恆不變？就連穆凡雕像的樣子都變了。

三千年後，穆凡埋在葉峰墳里的盒子被人打開。

傳言得鐵盒子者，當為天下主！

慧空登天，世人說他死了。和尚們堅信他活着，成了新的佛。決戰那日的十八傀儡，成了十八羅漢，也有神像。

慧空當然沒死，他成了第二個神道境修士。

淮安秋出家為僧，修成大圓滿，距離真佛陀一步之遙。

盧行簡這老頭和稀泥，活到最後距離那神道還是差了一點。他步入塵世，尋找得到鐵盒子的年輕人。

小婉站在山巔，等夫君回來，一等就是三千年。後來也消失了，有人打造神像，說那是望夫石，也是神女……

夜錦那一線三千年都沒突破，他兒媳婦卻是第三個神道境修士。

多少事能傳三千年呢？

那個可歌可泣的時代結束了，新的人物登上舞台，開始書寫他們的篇章。

穆凡沒死，他的故事也沒結束，只是在另一個舞台上演。

……

……

藍星，葉峰翹著二郎腿，嘴裏含着煙。

「哎，我想好收誰為徒了。」

屋子的另一側坐着劍無憂，他好奇道：「收誰？」

「哈哈，不告訴你，總之……他很厲害。」

劍無憂疑惑道：「比穆凡厲害？」

「厲害無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