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草原風雨終將歇
「你說什麼？南帳暫管？」北帳長老一臉怒氣，顯然打錯了小算盤。他自然是想吞併中帳的，可是他錯誤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南帳尚有大軍六萬，更有猛將步度，全面壓制了東北中三帳，正是一統鮮戎的好機會，南帳怎麼可能放過。
中帳長老依舊沒有說話，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枯皺的皮膚在搖曳的燭光下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知道，鮮戎，變天了。
夜色無邊，星光燦爛，鮮戎大軍區黑色長河向東滾滾而去，與此同時，燕北風與洛風帶領空山軍和甘州營殘部飛速的向南歸去。
在巍巍的巴顏喀拉山口，一隊飛馳的人馬停了下來……
「終於回來了……」蒙戈喃喃道。
身後一眾親衛騎兵臉上紛紛露出喜色，有的人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們一路晝夜疾馳，終究是平安回到蒙胡的土地上了。
蒙戈翻身下馬，望着藏青色的大山，緩緩跪了下來。身邊親衛們大驚，慌忙一骨碌翻下馬來跟着跪倒。
「王汗是在做什麼？」一個年輕的蒙胡勇士低聲問著旁邊的同伴。
那老兵問聲瞥了一眼年輕的戰士，微微嘆息一聲。
「聽說過…乞……乞洪嗎？」那老兵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猶自一顫，眼中的驚恐暴露無遺，彷彿那個手握開天銅錘，跨騎逐電飛馬的戰神就在眼前一般，霎時間，竟有汗珠落下。
「什麼？願草原之鷹保佑，神佑……神佑……」年輕勇士顯然是聽說過乞洪的，戰戰兢兢的小聲念叨起來。
沒錯，就是這裏，十萬王庭軍在此被乞洪擊潰，埋骨青山，也不知這陣陣夜風裏，是否有誰的殘念……蒙戈此時心中感慨萬千，他綢繆多時，只以為此次能所獲頗豐，可沒想到，終究是到頭來一場空。跪在地上，體會著大地的蒼涼，蒙戈褐色的長發飄飄，眼神中，竟有些凄涼。
一聲鷹鳴，劃破夜空。
蒙戈不知想了什麼，緩緩起身，眾親衛也跟着起身，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蒙戈的身上。
「是我對不起你們……」蒙戈向著大山深深鞠了一躬，眼裏似有淚水。
是啊，這裏的蒙胡亡魂好像在問蒙戈：你給我們報仇了嗎？王汗！
在此駐足許久，蒙戈揮了揮手，向深山疾馳而去……在夜幕下，融入了無邊的漆黑。
……
雲州城，城門。
常龍一身鱗甲，正站在城頭注視着城口門不肯進城的異龍營和常丹。
常丹身着異龍營赤色精甲，背着飛虹劍，勒馬軍前，同樣仰視着城頭的常龍，心中滿藏怒火。
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進城吧？」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常龍語氣一軟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撤軍？！」常丹冷冷喝道。他本率軍潛伏在鮮戎戰場的南側，好不容易潛伏到了那裏，正值空山軍與鮮戎王帳軍死戰，他正準備趁此時偷襲正在向東撤退的鮮戎王帳，可偏偏此刻，常龍的軍令到了，十八道令牌嚴令異龍營回軍雲州。
接到命令的常丹自然是一陣錯愕與不解，可是隨即便意識到老爹的打算，瞬間怒火中燒，這是要把空山軍賣了啊，他怎麼能如此的心狠手辣，常丹當場把令牌給重重摔在地上，破口大罵，對着信使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儘管常丹想違抗軍令，可是異龍營到底是常龍的異龍營，是常龍親手組建的異龍營，他們自然是唯常龍馬首是瞻。士兵再傻也知道，既然要得罪人，那肯定是得罪小公子，畢竟現在還是常龍當家呢。於是乎，在常丹氣的啞口無言的情況下，李弼扛起這位少主無奈回軍雲州了。
「先進城，進城再說。」常龍望着憤懣的常丹，眼中略有失望，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傻孩子。
「你知不知道，此戰本可一舉平了鮮戎之患的！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才功虧一簣，空山軍才會陷入苦戰損失慘重！」
「放肆！我是三軍主帥！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毛頭小子指手畫腳了！我命令你率軍進城，再聒噪，軍法處置！」
常龍的怒吼，傳遍了整個城頭。
「少主，屬下知道你心中有氣，可畢竟這是軍中，什麼話還是進了城與府帥關起門來好好談談。」李弼見常龍動了怒，趕緊勸道。
「有什麼好談的，卑鄙小人！出賣盟友，我呸！」常丹說着，從懷中掏出虎符，狠狠砸在地上。
「少主！」李弼驚喝一聲。
「從此，你有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哼！」常丹策馬迴轉，向著長安的方向飛奔而去。
「少主！！」李弼趕緊打馬去追，可剛剛掉頭，就聽到了常龍的聲音。
「由他去吧……」常龍失望至極，語氣低落道。
李弼終究是沒追上去，帶着異龍營入了城。
雲州城府衙。
常龍端坐案前，案上擺着上國的地圖，昏黃的燭火跳動着。
李弼正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有些如坐針氈。
常龍入神的端詳着地圖，手邊放着一卷細細的紙條，李弼早就注意到了，那是葯廬的情報，必然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不然常龍也不會深夜喚他前來。
良久，常龍才摸了摸白花花的鬍子，重重嘆息。
「府帥何故嘆息？」李弼趕忙小心翼翼介面道，再不說話他要憋壞了。
常龍癱坐在椅子上，仰頭望着房梁，微微眯眼。
「葯廬傳來消息，鏡花湖十五縣……被不明勢力掌控了……我們的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這麼一點消息……中原……要起大浪了啊。」
「什麼？？！」李弼一拍椅子，跳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的盯着常龍，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十五縣啊，被人偷天換日了己方都不知道……嘶……不覺倒吸一口冷氣……完了完了……大事不妙啊。
「唉，幾日來，我夙夜難寐，想來想去，似乎總有什麼在牽引着我，前前後後，總覺得若有若無有一根線……」常龍揉了揉眉心，眼中佈滿了血絲，愁容滿面。
李弼還在震驚中，聽到常龍這話，心念電轉，好像腦中一道霹靂，閃過了什麼。
「王母宮，燕北風，洛風，楓華山，空山軍，鏡花湖，會武，揚州亂，蒙胡鮮戎亂……」常龍喃喃道。
李弼低着頭沉思著，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到底是什麼人，有如此通天手段和膽識？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操控？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有如此妖孽的人存在……
「似乎少了什麼……」常龍眼睛一眨，似有所想。
「少了什麼？……」李弼驚異。
二人皆沉默不語。
燭火搖曳。
月華透窗。
塞外風涼。
風，捲起了桌上的地圖，吹暗了燭火。
「那個人！」
二人同時拍案而起，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