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喜歡你？》
當成默看見地上的雪淌著血跡的時候，他確定程敏已經死了。
可是按照剛剛凌風的話，他們在這裏不會死啊，最多就是被打回三階教室，怎麼會有這樣的意外。
於是他瘋狂的喊叫凌風，淺草聽…把他知道的名子都喊叫了一遍，但是他迎來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看不見人的一男一女的對話。
女:「嗯……成默是你嗎？」
男:「是我，寶貝。」
……
女:「你…你為什麼要進來？」
男:「晚上一個人睡多冷啊。」
女:「我不冷。」
男:「可我冷啊，外面下雪呢。」
女:「你走開。」
男:「啊……」
……
男:「你敢咬我，再亂動信不信我殺了你。」
女：「你敢。」
啪……一巴掌打在臉上的聲音。
男:「給我老實點。」
然後各種喘氣，拳打腳踢的聲音，持續了一陣，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成默看着程薇的屍體竟流出眼淚來，剛剛那個女人是喊了句成默吧。為什麼？為什麼總感覺這個畫面是他造成的。成默揪著頭髮，跪在地上，無法喘息。
過了有一會兒，成默在用頭砸地時，舊古道在他和程薇之間突然斷裂開來。
他沒能抓住程薇的手，反而被吹過來的紅色的羽絨服擋住了視線，等到他匆忙拿開羽絨服的時候，只看到一彎凄美的胴體，離他越來越遠。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邊的古道沒有向下墜落，反而一直平衡著，以愈來愈快的速度往回收縮著，沒有片刻，他就被丟回了三階教室。
他的背猛烈地撞擊到地面上，很疼，但也沒他心裏疼，他躺在那裏根本起不來，也不想起來。
那時他想起了木真說過的話，每一個進到這裏的人，都是因為犯過不可饒恕的過錯，他難道真的把程薇……啊……他怎麼會是那種人。
他感覺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爆裂，血液噴發，不想再讓他活着。可是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了，還踢了踢他的腿。
「你比我想像中能耐啊，居然是留到最後的人。」
這個聲音，成默記得，若不是凌風冒充的，那麼應該是出自淺草聽之口。
他的眼裏全是淚，所以並未把頭扭向她。哽咽著說了老半天，才把想說的那句話說清楚。
「老師，我剛剛看到的那是什麼？」
老師卻蹲下身來，說的十分輕鬆。
「那是你人生記憶里的一部分啊。」
嗙嗙嗙，成默感覺剛剛無數個子彈穿過他的胸膛，若他是那樣的人真該死啊。
他的嘴唇已經被他咬破，他使勁打着自己的胸口，也感覺心跳快被震不回來了。然而淺草聽卻又說:「因為你在接受你的記憶的時候遲疑太久，所以你這次出去失敗了。」
得到這種結果，成默沒有難過，反而有絲解脫。他真的無法想像自己原來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是個在逃的要犯？出去就會被逮捕起來槍斃，他想想都崩潰。那一刻他也終於明白了木真說的一些話。
「起來吧，早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再不去齋堂可就關門了。」
成默不懂，為什麼這時老師還能對他這麼溫柔。
「我還有什麼資格吃飯。」
「昨天你還沒發現，這裏每天就只有一次吃飯的時間。昨天就沒吃好吧，還不餓？」
「老師，我現在哪還有心情吃飯，我現在需要的是…」
「是什麼？扎進自己那點可憐的記憶里反覆咀嚼？反覆悲痛？」
一剎那他就被老師用兩個手指頭從地上抻了起來，並一掌推到了洞壁上。一改溫柔語氣，十分不客氣地說:「這才多點記憶你就難過成這樣，你要是就這點承受力，你會在這裏活不下去，不要以為這裏沒有死亡。被餓死的人並不是沒有。」
成默依舊渾身抽搐著，想為自己的過錯虐虐自己。
老師突然拍了拍他的臉說:「還沒見過自己的樣子吧，就算想把自己虐死，不想死前看看自己的模樣嗎？老師很中肯的說，你長得還是蠻帥的。」
成默終於把眼睛抬起來看了看眼前這個女人，心思也在一點點被她帶走，他盯了她好一會兒，終於冒出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淺草聽撲哧一聲笑了，不得不說她笑起來很美，但成默一點也沒感覺到笑點。
他又說:「要不然為什麼？我剛進來就給我出去的機會。還有我剛剛的那點記憶你也能看見吧，既然那樣，為什麼還對一個那麼渾蛋的人這麼好？就只因為覺得我帥嗎？」
「沒想到你還這麼幽默。」
她突然拽住他的衣領，一瞬間把他拉到了一個他沒去過的地方。
那裏一致的迎春花色，和她的衣服很配，而為何他會把這種黃色形容為迎春花色，是因為桌子上的花瓶里放着一束迎春花。而且他猶記得她給他的手絹上也是繡的迎春花，看來她是真的特別喜歡這種花。
不過他沒仔細看幾眼，就被她拽到了一個鏡子前，媽呀，他差點被鏡子裏那個人嚇死。
「你是不是很帥？」
但被老師一提醒，他才意識到那個人是自己。帥？這個字現在讓他無地自容，生無可戀。
雖不想損自己，但是這是他目前見到過的人里最丑的一個。渾身髒亂不說，那張臉…唉…那張臉…他不想多看一秒的臉，額頭印着血跡，雙眼紅腫，兩頰還冒着塵土，腫的像香腸的嘴唇，最恐怖的是鼻子處結的那想趕緊扣下來的鼻涕痂。
天啊，淺草聽為什麼要站到鏡子裏來，這簡直是美女配屌絲。
「我喜歡你？你怎麼想出來的這種結論？」
淺草聽又嗤笑一聲，成默趕緊跑到桌子處，臉貼著桌子坐下，羞愧的無法自拔。
「呀，我喜歡你，你就這麼無視喜歡你的人啊。」
哪怕成默的嘴唇已經被他咬破了，可是他還是禁不住又咬上了。直到淺草聽「哐哐哐」敲了幾聲桌子，毫不怕刺激他地說「雖然我這大理石的桌子髒了不用洗，但好歹也得擦擦吧。」
成默蹭的站起來，胡亂走了兩步，又在原地轉了兩圈，不知所措地把雙手縮回袖子裏，使勁掐著。一會兒變成了個結巴似的說:「我…我…我收回剛剛說的你喜歡我的謬論。」
老師卻坐到桌子上，手摸着他臉貼過的地方，魅惑地說:「你說收回就收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