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不離不棄

番外二 不離不棄

蜀州位處群山之中,山中多瘴氣潮濕,百姓喜吃辛辣以褪濕氣,因而這道道菜中總要放一些辣味,久而久之蜀州菜肴便以辛辣味重聞名。

在這蜀州城中有一位八仙樓,其中菜肴最為出名,這處蜀州城中最出名的酒樓,只接待豪客富賈,達官顯貴,那蜀州的鎮守胡有財便時常來這處享用美食。

這一日卻是派了人到八仙樓之中,砸下重金包下全樓宴請貴客,這廂再三叮囑,

「這可是我們將軍的貴客,萬萬怠慢不得,若是出了差池,你這八仙樓也別想要了!」

那掌柜的聽了自是擔了十二分的小心,轉身進了廚房招手叫人道,

「劉二!劉二!」

有那生的十分俊朗的青年男子聞言抬起頭來,

「掌柜的,你叫我!」

掌柜的道,

「你是這廚房的大師傅,明兒這樓里要為胡將軍招待貴客,萬萬馬虎不得,這灶上的事兒可是要交給你了!」

那叫劉二的點了點頭應道,

「掌柜的且放心,必是不能出差錯的!」

掌柜的點頭拍了拍他肩頭道,

「你做事向來穩重,我自是放心的!」

又勉勵了他一番才轉身離去了,劉二轉過身沖着眾人吆喝道,

「大傢伙兒可是聽到了,明日胡將軍有貴客到,可是要仔細著點兒!」

眾人齊齊應喏,劉二又叫了幾個人過來,商議著明日的菜色,因着有幾種食材酒樓里缺貨,又親自帶了人到外頭與送菜的商販們協商,定下了明日送貨的時辰。

這一通忙活卻是到了天黑才完,回到酒樓正是生意最旺的時候,換了衣裳便進了后廚,這一忙又是亥時過了!

這廂踩着滿天的星斗回到家中,推了院門吱呀一聲便聽裏頭有人在問話,

「可是老二回來了?」

劉二應了一聲道,

「娘,是我!」

裏頭的人一面說話一面點燈,燈亮了現出一個剪影映在窗上,

「今兒比平日要晚些呢?」

「明兒有人包了場子,在外頭跑了半日!」

劉二在院子裏借了屋裏透出的燈光,打了井裏的水,就著冰冷冷的井水扯了院子裏掛着的帕子擦洗頭臉。

堂屋裏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婦人,劉二雖是叫她娘,但看樣貌倒顯著年輕,頂多四十來歲見他用井水洗臉便上來嗔道,

「你這孩子,灶上給你溫著水,這天氣了還用涼水,小心日後老了受罪!」

劉二笑着應道,

「娘,不用擔心,我身子好著呢!」

這廂擦去了一頭一臉的油煙味兒,便跟着婦人往屋子裏走,

「大哥可是睡了!」

那婦人聞言道,

「才睡下沒有多久,非鬧着要等你回來!」

劉二笑着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來,打開裏頭是一塊麥芽糖,

「我昨兒應了他買糖回來的!他定是盼著呢!」

婦人瞧了便道,

「你便慣着他吧!頭一回吃壞了牙,痛的直哭你忘記了!」

劉二道,

「無事,我這都隔了好幾日才給他買一回,您收起來,他鬧得凶了您再掰一塊給他吃!」

這廂說着話,拿了油燈進去另一間屋,那床上睡了一個人,油燈照近了便能瞧清了,

這床上人生的十分醜陋,頭上稀拉拉幾根黃髮,一個腦袋極大,脖子卻又細又短,兩個露在外頭的手又干又瘦便如那老頭兒的手一般。往臉上看,卻是生得小眼、大鼻孔,一對招風耳,上嘴唇還有一道豁口竟是個兔唇。

那人睡覺嘴關不上,嘴角晶瑩瑩的往外流,劉二便取了一旁放着的帕子給他擦嘴,那床上的人喉嚨里發出幾聲響,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劉二瞧着他那樣兒便笑了笑,伸手給他掖了掖被子,那婦人一旁托著燈瞧著,不由幽幽嘆了一口氣,

「好孩子,你對你哥哥可算是夠仁義了,若不是他……拖累了你,那至得這般歲數了還是孤身一人!」

劉二起身接過她手裏的燈道,

「娘,他是我哥哥,我顧着他也是應該的那裏是拖累了!」

婦人嘆了一口氣眼圈兒紅了,被劉二扶著往另一間屋走,

「這真是命!若不是……你們又何至如此!」

劉二攙了她上床去,

「娘,過去的事兒不必再提了,你瞧着我們不是過的挺好么!」

婦人嘆著氣翻了一個身,

「你早些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劉二低低應了一聲,便端了燈回到那屋裏,脫了衣裳上床,與劉大擠在一處,雖是閉了眼卻一時半會兒那裏能睡着。

婦人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那時他已是有七八歲了,自然是記事的!

魏軍打進皇宮之中時,宮裏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哭喊之聲,娘那時還只是一名宮女,自他小時便帶着他。

他還記得自己的母妃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子,可是娘悄悄兒告訴他,那個女子並不是她的生身母親,那時他還小,卻是將信將疑的,在他看來那個秀美溫雅的女子,笑起來十分溫柔好看,說話時聲音又輕又細,那樣兒便是他心中最好的母親。

只是她卻似乎並不喜歡他,也從來沒有抱過他的。

至於父親,劉二努力回想,只記得一片明黃色的衣衫,其餘他的樣貌、聲音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那一天魏軍進宮時,娘抱了哥哥在前頭,那時哥哥連路也不會走,又生的十分瘦小,自己便緊緊抓了他的裙擺,由娘帶着去尋父親。

他還記得他們躲過那些四處亂跑尖叫的人,跨過一道又一道高高的宮門,他終於見着了父親,那一團明黃的顏色,所到之處卻是血花飛濺,慘叫連連。

娘嚇得身子發着抖,一張臉煞白,低頭瞧著同樣發抖的他,顫著聲兒道,

「殿……殿下,我們不能去……去皇上……皇……皇上他……他瘋了!」

皇帝真的瘋了,為了不讓嬪妃們擋了他出逃的去路,一路讓護衛之人毫不留情的砍殺,若是將兩位皇子帶了過去,難保皇上不會痛下殺手!

想到這處宮女身子抖個不停,

不……不行……皇……皇上現下是誰也不顧了!兩位……兩位皇子可怎麼辦?

慌亂之中又聽得外頭喊殺聲起,卻是魏軍已經殺到了!

宮女忙又帶着兩個孩子往回跑,下意識的要回到熟悉的宮殿去,幸喜魏軍如今正在追捕劉享還無暇顧忌這些個尖叫逃命的宮女太監。

宮女又將兩位皇子帶了回去,回到這處宮中,裏頭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在大殿之中慌亂的轉了幾個轉,宮女突然想起了那偏僻的小院。

「走!我們去那處!」

帶着孩子們到了那荒涼的小院之中,外頭隱隱吶喊聲傳來,

「活捉狗皇帝了!活捉狗皇帝了!」、

宮女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帶了孩子們進了破敗的屋子,眼掃到了角落處半人高的大水缸,匆匆過去將那上頭的蓋子打開,露出裏頭一具骸骨來,那骸骨頭骨向上微微仰著,兩個空洞的眼洞正直愣愣的瞧着她。

宮女抖著身子沖它道,

「你盼了他這麼多年,現下他來了,你若是有靈便保佑你兒子一回吧!」

說罷將手裏的劉賀先放了進去,又回身來抱了劉銘。

劉賀萬事不知,劉銘卻是知曉的,見了那骸骨害怕的縮緊了身子,緊緊抓了宮女,

「這是什麼!我不進去!」

宮女便對他道,

「這是你親娘,她會護着你的,你跟哥哥在這處獃著千萬不能出聲,也不能到外頭走動!奴婢去去就回!」

說着放了他下去,那水缸口小肚大,兩個孩子躲進裏面,宮女再將骸骨放正,從外頭卻是半點也瞧不出來!

宮女將那蓋子蓋好匆匆出去,不多時便有魏軍進來搜宮,見她在這處便提了她到外頭廣場之中,與一群太監宮女押到了一處。

之後這些個魏軍倒也沒有為難他們,只是登記了各人姓名、籍貫便關到了一處,宮女也是運氣被拉了出來到膳房幫手,她便悄悄兒偷了東西出來給兩個孩子吃,兩個孩子在這缸里足足藏了半月之久,白日不敢出來,只有夜裏才能出來活動活動。

待到後來新皇帝下令將這些宮女放還原籍,宮女便去求了那領頭的魏軍,

「奴婢有一個姐妹早前被奸妃害死,如今奴婢要回歸故鄉,求大人憐惜准我將她骸骨帶回家鄉去!」

說罷將那人領到了大水缸之前,那魏軍掀了蓋子見到骸骨,也是嚇了一跳,

「這前朝宮裏竟是用如此陰私可怕的手段害人么?」

宮女哭道,

「我這姐妹已是在這缸里呆了八年,求大人讓我運了這缸回去,讓她入土為安吧!」

那魏軍見實在是可憐便點頭答應了,還為她在宮外尋了一輛馬車,宮女便這樣將那大水缸連同兩個孩子帶出了宮。

因是帶着孩子怕魏軍追查,也不敢回自家的故鄉,又想起孩子的親娘前頭跟她講過,她是出生在蜀州的,便索性帶了孩子們和骸骨回了蜀州。

宮女將骸骨埋葬在了蜀州城外一處青山綠水之地,自家對外便稱是兩個孩子的娘親,帶着兩個孩子在蜀州城中住了下來,這一住便是十五年。

劉銘已是長成了大男人,生的眉目清朗,跟着人學廚藝,又聰明好學,勤學苦練,沒有兩年便做了那八仙樓的掌勺。劉賀如今勉強能扶著牆走路,也認得人也能多多少少說些話,只是他那樣兒實在醜陋,又有病便成了拖累。

婦人連着幾回想給劉銘說親,人家一聽說家裏有這麼一個藥罐子都搖頭,婦人很是着急!

她卻不知劉銘心中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不知晚劉銘在那水缸之中半月,日夜對着那骸骨,也不敢出聲不敢亂動,只得學了哥哥一般在裏頭昏睡度日。

那半月之中他回回都做了同一個夢,自家以為最是溫婉可親的美麗女子一臉的陰毒冷笑,

「賤人若是老實聽話我還想着讓你死的痛快些,現下嘛……我便讓你知曉我的手段!」

緊接着便是女子的慘叫聲,有明晃晃的利刃挑入了手腳處的血肉當中,鮮血濺了起來打濕了緋色的宮裙,那女子低頭瞧了瞧很是厭惡的皺着眉,

「可惜了我的新裙!」

披頭散髮的女子手腳怪異的扭曲著被硬塞入了一個口小肚大的缸中,尖叫、扭動、咒罵、呻吟到最後乞求,

「讓我見見他!讓我見見我兒子!」

女子冷笑道,

「那是我兒子,你這賤婢不過只是一個生育他的工具罷了,倒想着母憑子貴……呸……想瞎了你的心!」

……

這樣情形在他的夢裏出現了一遍又一遍,足足十五日之久,直到他們離開了皇宮,離開了水缸,他才算從那夢裏解脫了出來!

也許是劉銘生母顯靈在一遍又一遍的向他講述過往,但卻令得他自此後對女子生出一種恐懼來,在他看來這世上的女子越是美貌越是陰毒。

乃至他年近三十見着女子連頭也不敢抬,人都當他害臊靦腆,卻不知他這心裏避女子如蛇蠍,這一生一世都不願與任何女子同床共枕!

這廂胡思亂想也不知何時睡過,待得雞叫三聲,劉銘便睜開了眼,只覺著身上有些怪異,伸手一摸下頭褥子已是濕透,知是哥哥尿了床,忙起身自家換了衣裳,又推醒了劉大,

「哥哥!哥哥!」

劉大醒來瞧見弟弟便笑,劉二扶着他下了床,脫了身上的濕褲子,給他重又換上,又將褥子拿到外頭晾著,那邊婦人聽到動靜便起身過來瞧,見這情形便過去幫手道,

「你今兒趕早,快快去吧!我來收拾!」

劉二道,

「娘,我去給你們做了早飯再走!」

婦人搖頭道,

「不必了,我們就著昨兒晚上的吃,你早些去老闆還管飯,多吃些也好有力氣幹活兒!」

劉二瞧了瞧外頭天色,確實不早了當下便要走,那劉大見了嘴裏嗚嗚叫道,

「弟……弟……弟弟!」

劉二沖着他笑道,

「哥哥今兒聽話,娘那處有麥芽糖吃的!」

劉大聽了便將目光移向了婦人,劉二順利自家中出來一路小跑到了酒樓,眾人正聚在一處做早上的吃食。

待吃罷了飯,便是忙忙碌碌的一日,掌柜的在酒樓外頭掛了牌子,眾食客見了都知今兒有人包了場便去了別處,後頭廚房裏眾人精心預備,到了晚上華燈初上,蜀州城中喧囂熱鬧。

胡將軍先到的,他已過不惑之年,人本就生的矮,肚子卻有些凸了,遠遠瞧去便如那大街上小販賣的不倒翁一般,瞧著有些滑稽!

不過胡有財如今可是這蜀州地界之上,跺一跺腳地面便要抖上三抖的大人物,再怎麼滑稽也無人敢笑他。

這一回他進來卻是一改往日的耀武揚威,這廂畢恭畢敬的立在酒樓門口卻是充做了店小二,專等著貴客到來。

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貴客到來,是一輛毫不起眼的平頂雙馬的小車,車旁一匹高頭大馬上端坐一人,瞧外表年已近五旬,卻還是腰挺背直,下頜一捧虯髯,雜了幾絲花白,雙眼炯炯有神,顧盼之自有豪邁睥睨。

胡有財見着,立時過去拉了馬頭,卻是神情激動,

「大爺,您一向可好!」

那人翻身下了馬,上下瞧瞧胡有財,便照着他肚子上給了一拳頭,

「胡有財,你這廝如今竟是懷了兒么!」

胡有財捂著肚子嘿嘿一笑道,

「小的懶散,拳練得少了些!」

那人笑道,

「你小子便是少了操練,明兒早起跟着爺練練!」

胡有財苦了臉卻只能應道,

「小的聽命!」

那人哈哈笑着,轉到後頭伸手,說話的聲調卻是降了好幾分,

「小心腳下!」

一隻白皙纖細柔美無暇的手自裏頭伸了出來,緊接着一道苗條纖細人身影便緩緩下了車,雖是見不著容貌但光憑那身形,與一隻玉手都可知定個十分美麗的女子。

胡有財見了忙行禮道,

「嫂嫂有禮!」

女子道,

「胡兄弟少見,一向可好!」

她聲音柔美,絲絲入耳,令聞者心神一醉,胡有財很是恭敬應道,

「托嫂嫂的福,一切都好!」

三人寒暄幾句,胡有財便請了兩人上酒樓,坐到最上頭的包廂之中推開窗便可覽蜀州城風貌。

三人坐定吃茶敘話,這廂掌柜的進去點頭哈腰,卻是半點兒不敢瞧那座上的婦人,

「胡爺,可是要上菜了?」

胡有財點頭道,

「快快上菜來,讓我們大爺嘗嘗你們的手藝!」

掌柜退出來忙讓店小二上菜,後頭廚房之中立時忙碌起來,店小二來來往往魚貫進入,不過片刻一桌子麻辣鮮香便齊全了!

胡有財便請兩人道,

「大爺,嫂嫂且品一品我蜀州的菜肴!」

趙旭先抬手夾了一筷給林玉潤,

「你先嘗一口,這處的菜辣,若是受不住便換一種!」

林玉潤點頭輕輕嘗了嘗,立時忍不住喝了一口茶,

「果然重味兒!」

趙旭怕她吃不慣便道,

「若是受不住便換那鮮香的吃!」

說着便要一旁的小二換了菜過來,林玉潤笑着擺手道,

「雖是有些辣,我卻喜歡且讓我再試一試!」

這廂連着吃了好幾口,才換了那不辣的!

兩人都覺菜好,頻頻下筷,胡有財深感有臉面,待吃得差不多了,便叫那掌柜的,

「把你們掌勺的叫來!爺我要打賞!」

掌柜的很是歡喜連連道,

「胡爺能賞臉是他們的福氣!」

當下叫了幾位廚上的師傅進來,劉二自是頭一個進來,林玉潤瞧著這掌勺的年紀輕輕,有一手好手藝,相貌也生得十分好看,便起了愛才之心。

這廂柔聲問他,

姓什麼名誰?多大年紀?可是蜀州當地人?家中還有什麼人?

劉銘紅著臉老老實實一一答了,拿眼角餘光瞄了一眼這天仙一般的夫人,又連忙低下了頭,心裏撲嗵亂跳,

這位夫人生得真是太美了!比他記憶里那個女子都要美上百倍!

林玉潤見他臉紅的可愛便輕輕一笑,打賞了他五十兩銀票,

「踏實做事,總有一番成就的!」

劉銘那臉上都要滴血了,這廂抖着手接了銀子,待得旁人都領了賞才跟着退了下去,期間聽那夫人說話,聲音悅耳,態度寬和,使人如沐春風,聽她說話,竟有如痴如醉之感。

原來這世上美麗的女子竟還有這種的么?

待到貴客離開時,酒樓眾人都到門口相送,那男子扶了夫人上車,又特意瞧了瞧劉銘伸手拍了拍的肩頭,

「小夥子,好好做事!」

這廂翻身上馬隨在馬車旁邊離去,走了不遠有聲兒隱約傳來,

「那小子生的倒是好看,圓姐兒可是瞧著順眼?」

裏頭啼笑皆非的應道,

「我這年紀已夠做人母親了,不過瞧着他有好手藝多問了幾句罷了,你怎麼還嚼醋了!」

那馬上的人嘀咕道,

「你不說……光瞧外頭人還以為……你十七八呢!」

「只有……你才這麼想!」

劉銘獃獃瞧着他們離去,伸手摸了摸懷裏的銀子,只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悄悄兒變了!

這一晚回到家中取了那五十兩銀票給娘看,婦人見了十分歡喜,

「我的兒,銀子存得也是夠娶媳婦了!」

劉銘低頭不語,婦人嘆道,

「你為你哥哥也是盡心儘力了,還是為自家好好打算打算吧!」

劉銘沉默良久開口道,

「娘,瞧著辦吧!」

也許這世上的女子也不儘是那陰毒可怕的,比如娘,又比如那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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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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