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應酬
第二天的早上，陰雨綿綿，倒是讓五月天多了份涼意。
圓圓覺得自己嘴和舌頭還疼，暗罵一聲小禽獸，深怕被人看出端倪；乾脆藉著下雨天，睡覺天的借口，在床上懶了半天。
等到午後，丫丫深怕自家小姐餓著，看着她還有點腫的眼，小心翼翼的問：「小姐您想吃點什麼？」
圓圓想到各種好吃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是嘴裏的疼痛提醒她不能吃香喝辣，有氣無力的道：「來碗粳米粥，再要兩個白煮蛋。」
「好嘞。」丫丫清脆的應了一聲，轉身就風風火火的離開，看見葛嬤嬤在院子裏，趕緊停下笑容燦爛的問：「嬤嬤，小姐要吃點粥，您也要來點嗎？」
昨兒她們幾個丫鬟陪葛嬤嬤吃飯，她就發現她不吃飯，只喝點粥，還有喝點湯。
葛嬤嬤昨兒倒是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心裏覺得離開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己或許真的能多活幾年，見到這喜形於色的小丫頭，也好心情的點了點頭：「要是不麻煩的話，給我也來一碗。」
「好嘞，嬤嬤您歇著。」
圓圓喝了碗粥，又賴了一會床，等如意進來說老夫人有請，她才起床梳妝打扮，去老夫人的院子裏請安。
「給祖母請安，見過大伯娘，二伯娘，三伯娘，二姐姐四妹妹好。」
阮家的三個夫人，還沒出門的兩個小姐都在老夫人那說話，看見她進來就一連串的問好，阮三夫人就打趣：「恬恬今兒氣色可真好，想來是婚姻大事落定了，就能安心的調養身子了，睡得也香了。」
「三姐姐你哄我呢，」阮絲穎本來坐在祖母身邊，看她來了，起身拉着她來到祖母邊上羅漢床上坐下，自己靠在她的身上嘟著小嘴抱怨：「你先前還說明年才出嫁，可是祖母說楚家定的日子就是今年的十二月初六。」
圓圓心裏苦笑，這親事的日子不是自己定的，而是長輩做主的。
阮老夫人哈哈一笑，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兩個孫女的手，笑着道：「四丫頭，就算你三姐嫁人了，她還是你三姐，你也可以去看你三姐啊。」
阮大夫人眼神一閃，她心裏擔心的就是恬恬回到阮家的時間太短，對阮家的人不夠親近，一臉溫柔的看着她：「對了，恬恬，你的嫁妝等天晴了再挪到梅園吧？現在挪要是被雨水打濕了就不好了；還有你那邊的傢具也要儘快運回來，到時候我們也好查看一下缺什麼，到時候也好儘快的補上。」
阮二夫人深怕她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滿臉笑容的介面：「這陪嫁大的要千工床，桌椅箱櫃，小到臉盆，馬桶，不求人什麼的都要準備齊全，要是缺什麼，也好早點讓人補上。」
「勞煩大伯娘，二伯娘了，」圓圓看着她們靦腆一笑，很感激的道：「我雖然福薄沒了爹娘，可是伯父和伯娘就和我的爹娘一樣，事事為我準備齊全，卻又是我的福分。」
她說這話，卻是格外的親近，倒是讓她們楞了一下。
阮二夫人很快就回過神，眼神溫柔又滿意的看着她，喜笑顏開的道：「你這孩子還和我們見外，娘當初就交代過我們，要把你當成我們的女兒看待，這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福分。」
「就是……」
站在不起眼的邊上的葛嬤嬤看着客廳里熱鬧的景象，心裏對三小姐很滿意，自己指出她不足之處，她能這麼快就反省，還能補救，真是孺子可教。
一連下了二天的雨，時而是綿綿細雨，有時卻是大雨，圓圓心裏急着要去清平鎮，就決定在五月初十的早上就走。
對於自己還沒挪動的嫁妝，圓圓表示很相信家裏的人，隨便她們什麼有空再挪一下就好了，至於傢具也把地址給了阮大夫人，等天晴了在去拉就好。
阮大夫人心裏很滿意她對自己的信任，雖說這些聘禮有嫁妝單子，她又是高嫁，自己也不會見錢眼開的去動手腳，可是還是笑着道：「要不讓你邊上的丫鬟留兩個下來看院子？」
丫丫，如意她們都很想再去，而葛嬤嬤最緊要的就是自己，也不能留下。
圓圓一臉孺慕的看着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帶着尊敬：「有伯娘替我打點，我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等我這次回來，還請伯娘多教教我管家理事才好。」
阮大夫人聽了這話很滿意，笑着道：「你這孩子既然這麼說了，我肯定替你收拾妥當。」
自己還要讓人多看着點，免得手下的人萬一有眼皮子淺的，動了什麼手腳，反而讓侄女誤會自己。
五月初十的一大清早，天上的細雨朦朧，圓圓還是告別家人，坐上馬車離開京城。
馬是矜貴的，腳程也很快，就連阮家也不過只有兩輛馬車，另外的都是馬騾，不過阮家的人上衙的地方也不遠，不用馬車也無妨。
寬大的馬車裏，坐了六個人也不顯得擁擠，丫丫聽着如意請教葛嬤嬤內宅容易出事的地方，覺得自己真的聽不懂，趁着她們不注意，小心翼翼的掀起一點帘子，見外面已經是官道，不遠處的莊稼一望無際的碧綠，微風吹過就搖擺，真是美極了。
圓圓看着她的動作，笑着打趣：「丫丫，外面好看嗎？」
丫丫絲毫沒有被偷懶點到的尷尬，用力點了點頭：「小姐，現在雨不大，外面的風吹來很舒服的；我覺得看着外面莊稼的景色，比花園子裏的花草什麼的好看多了；畢竟糧食能填飽肚子，而那些珍貴的花很快就會凋零。」
圓圓被她逗笑了：「你這可真是大實話啊。」
又看着邊上臉色嚴肅的葛嬤嬤，溫聲道：「嬤嬤要不要看看外面的風景，鄉野景色看看也別有一番欣欣向榮生機。」
如意就機靈的掀起靠近葛嬤嬤的帘子，清涼的風帶着好聞的清草味吹進來，讓葛嬤嬤看着外面的景色。
入目都是碧綠的大樹，還有一望無際的莊稼，比起宮裏的富麗堂皇，觸目所及都是硃紅色的高牆和青石板的地板，確實還是這滿目的碧綠更好看。
葛嬤嬤眼裏就有了笑意，淡淡的道：「確實不錯，現在雨也不大，就這麼掀著吧。」
她為人嚴肅，可是丫丫卻不怕她的冷臉，笑嘻嘻的道：「嬤嬤，小姐家更好玩呢，還有很多好吃的，上次我們還偷喝了葡萄酒呢？」
圓圓嗔了她一眼：「喜歡就喝，還用的著偷喝嗎？」
「嘿嘿，那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怕打攪到人。」丫丫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如意姐姐，我們這次再去喝點好不好？」
如意聽到她把自己也供了出來，覺得這偷喝酒不符合自己沉穩的性子，瞪了她一眼，很是無奈的道：「我才不和你睡，小酒鬼。」
綉春爽朗的笑：「丫丫，如意姐姐嫌棄你，到時候我陪你喝，好不好……」
葛嬤嬤看着外面風景如畫，聽着小姑娘們嬉笑打鬧，心裏覺得很舒暢，現在不用勾心鬥角，事事算計可實在是太好了。
下雨天官道上的車馬不多，馬車速度快，小雨沒有耽擱她們的行程，等到黃昏后，馬車就來到余家麵館。
這個時候正是整條街面最熱鬧的時候，哪怕還沒徹底天黑，每家鋪子前的大紅燈籠照亮了路面，也溫暖了人心。
余成剛看見她們來了，方正的臉上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一邊招呼她們進去，又讓人開側門，讓車夫趕着馬車進去，又讓人準備晚飯。
櫃枱后的紅豆看見圓圓來了，歡喜極了，小跑着過來打量着她：「才幾天沒見，你看着又瘦了，這次回家你要多吃點才好。」
余家上次是特意去祭拜阮正北夫妻的，還在那陪了圓圓兩天，紅豆心裏總怕這孩子吃素對身子不好，現在看着她果然是清瘦了，就很心疼。
圓圓伸手挽着她的胳膊，愛嬌的笑了笑，很是乖巧的道：「好啊，我可想吃娘做的菜了，對了，我可想家裏的大排面了，我們晚上就都吃大排面，再切點牛肉就好了。」
「好好好……」紅豆連聲應下，笑容滿面的摸了摸女兒的手，自己帶着她們去了二樓：「想吃什麼儘管和我說……」
如意深怕葛嬤嬤說小姐沒規矩，見她雖然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這才鬆了口氣，走樓梯的時候落在後面低聲道：「嬤嬤，小姐在去年之前，都是和他們一起長大的，這才親密了些。」
「嗯。」葛嬤嬤心想：要不是知道這三小姐回到阮家后，沒有翻臉不認余家的人，自己還真的不會來到她的身邊。
畢竟要是她連養育她長大的人都沒有情誼的話，說明這個人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看着她們這樣，又覺得太親近了……
「哥哥最近在書院還好嗎？」圓圓見二樓倒是有兩桌女眷，就在靠近樓梯口的那空桌上坐下，好奇的問：「曉玉去哪兒來了？還有弟弟睡著了嗎？」
紅豆仔細的打量她，見她眉眼之間沒有憂愁，這才放心：「你弟弟前幾天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了，曉玉和他在後院呢。」
「佑哥兒現在也挺好，現在是童生了，要是能考上秀才就好了……」
紅豆拉着她說了會話，看見吳媽媽她們端著大排面上來了，就笑着道：「你們先吃點，曉玉也想你了，我去和她說一聲。」
圓圓見葛嬤嬤她們都站在一邊四處打量樓下，低笑：「好了，在這不用拘束，面來了，大家趕緊吃了就去休息。」
如意笑了笑：「我們只是覺得坐的太久了，站在透透氣，這天氣雖然不大好，樓下的客人倒也不少。」
丫丫已經拉着葛嬤嬤過來坐下，殷勤的把筷子遞給葛嬤嬤，深吸口氣，歡喜的道：「好香啊，就是這味，還有牛肉和茶葉蛋啊，我要加一勺辣椒油，在放點醋。」
這個時候大家都餓了，見小姐開吃，也都動了筷子。
皇宮內院的八珍面，雞絲麵什麼的，都是用很珍貴的藥材或者各種美味的高湯打底的，葛嬤嬤也吃了不少。
她以為自己肯定吃不多，可是聞着辣椒的香氣，看着她們都吃的香，覺得自己的肚子也餓了……
等到吃飽喝足，除了葛嬤嬤還剩下小半碗，大家的碗裏都見底了，丫丫滿意的把盤子裏的牛肉夾了一塊，心滿意足的道：「這麼好吃的大排面，我吃一輩子也不會厭；我還記得當初小姐把我買來，是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面。」
「圓圓，你可回來了。」樓梯上快速的跑上來一個穿着粉色上衣，月白色的褶裙的姑娘，鴨蛋臉上柳眉杏眼，肌膚白凈，笑容燦爛可人。
如意她們起身行禮：「見過大小姐。」
「都別多禮，」曉玉很有眼色的扶了葛嬤嬤一把，才爽利的道：「這次就算了，下回在這樣多禮我可惱了，我們先回後院吧。」
圓圓笑着附和：「好啊，我們都聽你的。」
來到後院，就看見紅豆扶著搖搖擺擺想走路的暉哥兒在羅漢床上走動，她上前抱着白白胖胖還帶着奶香的弟弟親了一口，見他清澈的雙眼無辜的看着自己，發出無意識的「啊啊」聲，心裏柔軟的很：「暉哥兒，我是你姐姐啊，上次我們才見過的呢？」
紅豆看着丫丫她們把馬車上的禮物拿下來放在桌上，看着她們柔聲道：「你們今兒坐了一天馬車也累了，都去歇著吧，邊上的小廚房有熱水。」
侯在一邊的高媽媽就領着她們出去，笑容滿面的看着丫丫：「丫丫，你現在白凈了很多，也抽條了，還胖了，看來在二小姐身邊過得挺好的啊。」
她們先前一起來到余家，現在還能見面自然親近，因此就按著余家這邊排，曉玉是大小姐，圓圓就是二小姐。
「是啊，小姐待我們挺好的……」
大廳里，紅豆看着圓圓抱着暉哥兒一陣揉搓，弄得暉哥兒發出「嘿嘿哈哈哈」的愉悅清脆的聲音，明明心裏很歡喜，眼睛卻不知怎麼的紅了。
曉玉端著一盤黃橙橙的梅子進來，看着他們的神色笑了笑：「圓圓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等明兒我帶你去葡萄地瞧瞧，那邊現在真的開闊，風景也好。」
「好啊，希望明兒個雨能停了。」圓圓看着弟弟鬧騰的在羅漢床上爬動，笑意盈腮的道：「哥哥過幾天也會回來吧，上次你們來去匆忙，哥哥考上童生我也沒有準備禮物，這次我特意從幾位堂哥那尋了些文章，看看有沒有哥哥用的到的。」
曉玉來到她的身邊，攀着她的肩膀笑：「那我和弟弟的禮物呢？」
「在桌上，」圓圓起身拿起兩個梨花木描了紅漆海棠花的首飾盒，四周包了黃銅，綴了一把精緻的黃銅鎖，遞給她們道：「這是我特意給你們準備的。」
「啊，好美啊？」曉玉打開看見裏面白玉鑲紅珊瑚的如意簪，銀鑲白玉花簪，一對紅珊瑚手串，趕緊合上盒子遞還給她：「我只是隨口一說，這麼好看的首飾你自己留着換著戴。」
「這是我特意給你挑的，不許拒絕。」圓圓見紅豆不贊同的神色，自己打開給她的首飾盒子，裏面是赤金如意簪，梅花紅寶石簪，還有一對玉鐲子，嘟著小嘴道：「你們就留着吧，到時候我成親了，你們也免得去置辦東西。」
她們倆同時瞪大眼睛，驚呼：「什麼，你要成親了？」
曉玉着急的很：「快說清楚，你上次不是說最起碼是明年底嗎？」
紅豆操心的是別的：「這要是太急，這嫁妝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