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姐妹之情
這些年，皇上聖明，為人奴婢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特別是這孟家牙行，不是那種不成氣候人口買賣可比的。
孟婆子雖然看着不近人情，心地卻很不錯，也很有遠見，小丫鬟們不僅教規矩，還讓她們學着針線，還讓兒媳婦開了個針線鋪子，生意還很不錯。
在牙行里不難過，很多丫鬟婆子就沒想去普通人家當牛做馬的拚命幹活；為人奴婢也有追求，想要找個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
不過，也有六個婆子和四個丫鬟上前兩步，恭謹的站在那，看着沒有拔尖囂張的，都還順眼。
圓圓眼神落在幾個婆子上，看着都有四十多歲了，穿着乾淨的粗布衣裳，高矮胖瘦都有，可是她怎麼知道誰力氣大？
她鳳眼一轉，看着院子裏小腿肚高的小石磨：「你們幾個來試試，誰能挪動這石磨。」
站在前面的一個瘦瘦弱弱的小丫鬟，聽到這話，上前一用力，就抱起石磨，隨即小眼睛明亮的看着圓圓。
圓圓看着單薄的小姑娘，臉色有點黑，眉眼雖然普通，可是眼裏的亮光卻很純凈。
她笑了笑：「力氣挺大的，先放下吧。」
小丫鬟趕緊放下石磨走到一邊，另外的幾個人也走過來一一搬動，卻沒有像小丫頭一樣能把石磨抱起來。
圓圓看着曉玉有點拘謹，在曉玉的耳邊低聲道：「姐姐，我們要買三個人，你先挑一個！」
曉玉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威脅利誘，她都不願意喊自己姐姐，現在是不是不知道怎麼選人了呢？
她覺得自己應該有姐姐的樣子，指著其中臉上有細細的皺紋，卻眉眼清秀，臉色白凈消瘦的婆子，故作鎮定的道：「她剛才也挪動石磨了，力氣大。」
最主要的是她進來的時候，見她仔細的教人做綉活，顯得很有耐心。
圓圓指了指最開始的小丫鬟，和另一個乾淨的婆子，看着余成剛問：「爹，我們就要這幾個行嗎？」
余成剛看了自己邊上的胡牙子一眼，見他對自己點頭，沉悶的點頭：「好。」
要不是過不下去，誰會落到被人挑練的地步，他心裏就有幾分傷感，卻誤打誤撞的給人太過嚴肅，不好說話的感覺。
孟婆子看多了這種場景，對她們三人一揮手，很是平淡的道：「趕緊都去收拾一下，馬上過來。」
「是。」三人還真的馬上就拎着個小包裹出來，低眉順眼的站在圓圓姐妹邊。
「看着規矩都不錯，」胡牙子就笑嘻嘻的開口：「孟大姐，你記得給個優惠價。」
孟婆子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哼了聲：「都是我親自教的規矩，這兩個婆子一百兩，那個小丫鬟四十兩，要是可行，我就給你們準備賣身契。」
余成剛點頭：「那行。」
孟婆子帶着他們來到自己的一個小客廳，用鎖打開一個小木盒，在一小疊賣身契里找出了三張敲了官印的賣身契，放在桌子上，看了他們一眼才平靜的開口：「你們挑的這三個為人都還不錯，高婆子是最白凈的那個，先前是鄰縣人家的通房，當家的男人死了，太太容不下，就把她賣了。」
「王婆子針線活不錯，人也聰明，先前服侍的太太沒了，就被後來的繼室賣了。」
「那個小丫頭雖然吃得多，但是力氣大，是大山獵戶家的女兒樓丫丫，爹娘都沒了，別她叔叔賣了。」
圓圓聽了她的提點，笑着道謝：「多謝婆婆提點。」
從爹那荷包里抽出兩張二十兩的，再把葛敏浩給自己姐妹的五十兩，都放在桌子上。
孟婆子仔細的收好銀票，彆扭的道：「她們要是有什麼不合眼的地方，小姐們多擔待點。」
曉玉笑了笑：「婆婆放心，她們去我們家，別的不說，只要不偷奸耍滑，總是能吃飽穿好的。」
孟婆子聽到這話，嘴角翹了翹，聲音都柔和了幾分：「小姐看着就心善，我只不過是白囑咐幾句罷了。」
天上的小雨已經變成了中雨，余成剛見這天氣，覺得鋪子裏應該沒什麼人，就乾脆請孟婆子一起去衙門，把她們的賣身契拿到衙門存檔。
衙門的人前幾天還和余成剛一起吃過飯，很爽快的給他辦好了手續，敲了印記。
余成剛塞了二兩銀子，笑着請他們喝茶，這才回家。
圓圓覺得自家爹對這打交道，倒是很有分寸，這麼一想，和葛家，於家交往，確實有好處的。
圓圓打發她們先去小廚房裏燒水沐浴過後，再去見自家娘，看着阮紅豆訓話的時候，特別的有威嚴，剛柔並濟。
「……曉玉，你去找些布匹出來，讓她們做兩身換洗的衣裳。」阮紅豆看着她們出去了，才對抱着兒子的圓圓道：「我們做的是吃的生意，她們穿的乾淨整潔些才好。」
圓圓稀罕的看着自己懷裏眼睛一睜一閉的弟弟，對她一笑：「娘說的對，多添了個人，娘也好安心坐月子。」
阮紅豆眼神溫柔的看着她，感嘆：「圓圓真貼心懂事，我都聽你的。」
晚飯的時候，樓丫丫她們和三個幫工一桌，看着滿滿的白米飯，還有豬腳黃豆，涼拌黃瓜，肉沫豆角，梅乾菜肉，蛋花湯，覺得這余家還真的是好人家。
先前的擔憂都沒了，不用她們吩咐，就手腳麻利的幹活。
曉玉也乾脆和圓圓住了一間，讓她們三個住在自己房間里，家裏多了三個人幹活，余家的人就輕鬆多了。
八月十二的早上，於成昭就讓管事過來請圓圓，有一批葡萄已經在昨晚上運到了，幹活的人也在那等著了，就等她們去吩咐。
曉玉有點糾結的看着圓圓：「要不你去就好了，我留在這看鋪子？」
她上次是不知道葡萄酒這麼貴，現在不想讓圓圓覺得自己偷窺她的秘方，雖然上次她也拉着自己一起釀的。
「這裏讓爹看着！」圓圓心裏明白她的想法，就想讓她多經點事，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要忙的事情多著呢，我還指望你幫我呢，你去一起看着點。」
余成剛樂呵呵的點頭：「你們一起去，家裏有我在呢。」
於家這次特意空出了一個放藥草的四合院，先給他們釀葡萄酒，她們姐妹隨着管事的到的時候，看見裏面院子裏都是一筐筐的紫葡萄和青葡萄。
圓圓眼帶鼓勵的看着曉玉：「我和你說的，你都還記得吧？」
「自然，你看我的！」曉玉杏眼亮晶晶的對妹妹笑了笑，看着前面的婆子丫鬟就開口：「你們幾個先把水燒開，再把罈子都洗乾淨；你們去洗葡萄，拿涼席來鋪在這，等下把洗乾淨的葡萄都倒在這上面晾乾……」
圓圓見她安排的妥帖，這才嘴角一翹，自己也讓人去買白糖什麼的，這做葡萄酒，最重要的比例就是放白糖。
她希望曉玉能夠變強，而不是看着她自卑，迷茫，小心翼翼的眼神，獨木難成林，她期待曉玉越來越聰慧，到時候能獨擋一面。
於成昭來到門外，看見裏面忙碌的場景，靜靜的看了片刻，這才離開。
他只是因為自家妹婿的請託，這才幫了把手，不過看着那兩個小姑娘的機靈勁，他倒是可惜自己的兒子年紀小了點，要不就可以給兒子找個兒媳婦了。
於太太聽到男人的話，可不想自己的兒媳婦是余家人，深怕他說什麼女大三抱金磚，笑着道：「我倒是想能親上做親呢？靜怡今年六歲了呢！」
於成昭也只是隨口一說，笑了笑：「哈哈，你說的對。」
八月十四的午後，圓圓和曉玉看着大家都忙好了，這才交代了看門的幾個婆子，轉身回家。
姐妹倆說着釀酒的事，回到面鋪門口的時候，看着一身青衫的余清佑，抱着襁褓里的弟弟，正站在門口，眼神含笑的看着她們。
兩人睜大了眼睛，驚喜的道：「哥，你回來啦？」
「難不成你們不想我回來嗎？」余清佑已經半個多月沒看見她們了，眼神格外溫柔明亮的看着她們，笑着道：「書院裏放了三天假，我們十八再去書院，我回來就聽爹說你們忙着釀酒，還想等一下去接你們呢？」
曉玉來到自家哥哥的身邊，看襁褓里的弟弟已經睡了，伸手接過，低聲抱怨：「這裏有點風，吹到弟弟怎麼辦？我抱他去房裏。」
余清佑深怕圓圓誤會自己，看着她不好意思的道：「先前弟弟哭了，二娘才讓我抱抱弟弟，我才把弟弟哄睡一會兒。」
「沒事，弟弟現在最拿手的就是哭和睡，就像小豬一樣。」圓圓見面鋪里沒客人，就來到櫃枱邊拿出乾淨的茶盞，倒了兩杯熱茶，才好奇的問：「爹去哪兒了？」
余清佑接過茶盞，清潤一笑：「我回來了，爹讓我看鋪子，他去買米面什麼的了，你們那邊的葡萄都做好了嗎？」
「就等第二批葡萄運來，已經和果農們說好了，應該是還要兩天吧？」
圓圓說完，眼神關切的看着他：「哥哥在書院裏還習慣嗎？同窗都還和氣不？」
余清佑心裏歡喜，愉悅的道：「挺好的，我過了進門考，現在先分在丁院，過兩個月就考童生。」
他見圓圓對書院有興趣，仔細的說了些書院的事情，這才去邊上包裹里拿出幾個大石榴，用力掰開后才遞給她大半個，溫和的笑：「那書院邊上有賣石榴的，我就買了幾個回來，你嘗嘗味道還行嗎？」
「好甜，好好吃！」圓圓吃的眉開眼笑：「哥哥，你也嘗嘗，可甜了。」
余清佑看着她白嫩的手心裏，一粒粒如同紅寶石的石榴粒，顯得格外誘惑，下意識的滾動了下喉結，聲音都低啞了些：「你喜歡就好。」
卻還是伸手，想去她手心裏拈兩粒石榴嘗嘗味道。
「哇，在吃石榴啊！」曉玉把弟弟抱回去給娘，說了幾句話就急着來見哥哥，出來看見圓圓手裏的石榴，一把全都搶過，塞進自己的嘴裏，吃的笑眯眯的：「我就喜歡吃石榴，可是不喜歡剝石榴。」
余清佑拿自己的妹妹沒法子，只好鬱悶的拿起另外一半石榴給她們剝：「我聽說你們遇上了那溫公子？先前澄爍也在，我讓他替我們打聽一下葛家的事情。」
「爍哥哥也來了嗎？」曉玉看着圓圓，為難的道：「二娘先前還說，讓我們準備點東西，有空再去趟京城，拜訪一下葛府和姜府呢？」
圓圓一邊吃石榴，一邊嘆息：「可是實在太遠了，等下再去問問娘，看要準備什麼禮物去拜訪。」
余清佑不願意她們發愁，笑了笑：「不是還剩下兩壇葡萄酒嗎？就用這個送禮罷了，禮輕情意重。」
「再添點粽子和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