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煙塵滾滾

262煙塵滾滾

柳綺煙推開他想要站起身,卻又被男人拉入了懷中。

黎落將她深深地扣在自己的心口,溫柔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會的,你不會……」

靠在男人的胸口,柳綺煙並沒有抬起頭來,眸中卻是閃過了濃濃的情緒,她悶聲開口道:「我若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弒血盟不存在,那就是騙你的。」她想過,而且不止一次想過。

黎落放開了懷中的人,在柔和的燭火照耀下,男人身上紫金錦袍卻是泛出幾許詭秘的墨藍,黎落定定地看着柳綺煙,瞬間就明白了她話語之中的意思,卻是靜默了片刻,沒有開口,胸口泛起的不知是為心疼還是愧疚的情緒,未有怒意。

柳綺煙抬眸注視着男人的臉色,卻發現其中難辨深淺,兩人的眼神都牢牢地鎖著對方,此番弒血盟中會發生這樣反叛的事情,不管她爹是否真的從中作梗,在這件事中擔當着什麼樣的角色,總歸她又欠了他一次,說到底也是因為她才會讓有心人真的有機可乘。

只因黎落都會為柳綺煙罷了。

黎落望進了她那藏着太多複雜情緒的雙眼,透過眼底的薄光看到了她內心深處真正潛藏的惶恐和不安,溫聲開口道:「阿煙,你先前就遇到山莊之人,已經預料到了此事,還想要先下手去解決,可惜已經錯過時機,你就想要藉此機會來看我的反應吧?」黎落平靜地將柳綺煙心目中可能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而後男人似是嘆息了聲,復又問道:

「那你對如今這樣的結果滿意嗎?」雖然先前柳綺煙不是有意不提前告知他的,黎落此時說着這句話還是難免有些質問之意,手臂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張開,靠在了柳綺煙的身後。

柳綺煙在聽到黎落的問話之時,瞳孔就微縮了縮,身體早已是不由地僵了一僵,她垂下了眼帘,似乎是在醞釀着該要如何開口,動動嘴唇,卻還是沒有說出聲,隔了良久才抬眼,她不想要去否認自己心中有過的那一點點自私的想法。

黎落聽到懷中之人低低地開口道:「是你把我看透了,黎落,你選了我,情願下令去處決那些人,讓我愧疚,讓我無話可說,讓我所有自私的念頭都煙消雲散,讓我……」

話語說到最後,柳綺煙的聲音又慢慢地停了下來,似說不下去了,她只是不自覺的環抱着黎落,慢慢收緊了手臂,手指攥緊的男人背後的衣服。

聽到她說出口,黎落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他方才亦是在試探她,因為他也會害怕,想要知道她是否當真會在乎,聲音放和緩了幾分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還是問了,你別為此怪我,我也不怪你知而不言,之前我雖然不懷疑你,但我還是要確定不是你才能放心,」這是他現如今還是弒血盟的教主所必須做的事情。

「阿煙,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黎落抬手撫着她的發,笑意溫柔,柳綺煙本以為他多少會為此不悅,此時看到這種笑,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她向來對於感情冷靜克制,對黎落已是例外,但這個例外每每還是會令她失控,不知所措。

柳綺煙其實對黎落他先前的作為其實並不意外,紫溪在心目當中一直認為黎落這一次是因為被愛所遮蔽而喪失理智,做出此等決斷,但其實在柳綺煙看來黎落向來都是冷靜,他不會輕易地被私情所左右,在你手下的人之所以對他心服敬畏,也正是因此。

垂首將自己的頭埋在柳綺煙的頸側,黎落吻了吻她的後頸,似是道歉,似是安撫,似是帶着太多無言的溫柔,突然湧上的熱情像一把火點燃了他,黎落環抱住面前之人,一手按在她的腦後,強悍的吻從柳綺煙的唇上落在頸邊,氣息交錯,似是沒過就多久空氣就變得沸騰了起來,火熱而強烈。

似控制不住自己,黎落在柳綺煙衣領遮不住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紅印,柳綺煙輕喘著退開,手指撫到頸側,忍不住皺眉:「你……」

黎落端詳那個明顯的吻痕,顯得很滿意,柳綺煙只能揚起一抹幾分無奈縱容的笑意,在這個地方留下的痕迹,不知會有多少人看見,抬眸看向男人的眼像是抱怨,又像是無可奈何。

黎落此時的心情卻像是愉悅了不少,嘴角揚起了慣有的笑:「反正大家都已知道我們的關係。」習慣不去招搖,可既是事實也不想過於掩飾。

微風從窗口吹了起來,也吹散了剛才屋內揚起了熱度,紫溪便是從那個窗口處逃離的,紫溪究竟是因愛成恨,早就打算這麼做,還是被人指使這麼做?那二十三人離開之後會去哪裏,會不會將弒血盟的事情給傳揚出去?這些眼下誰也不知。

紫溪離開了弒血盟,楚暮乾是否就是讓紫溪心生叛意的人?還有待調查。弒血盟里下達搜捕之令,捉拿叛徒,但在江湖之中齊刃刀所引起的風浪之下,這件事就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消息雖然傳開,但很快就被人遺忘。

相反,另一件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齊刃刀又現身,在白霧劍派手中。

江湖群雄紛紛趕去,還在半途,另一個消息緊接着而來,震驚了整個江湖——白霧劍派新任掌門在得到齊刃刀的三日後失蹤了。

——

這些日子以來,關於那把刀的消息通通都指向了白霧劍派,說起來這只是江湖之中的一個小劍派而已,唐嶼之所以會對這個門派有印象,是因為韓錕。

唐嶼朝墨凌天開口道:「二爺,關於這個韓錕我查過,是白霧劍派的後起之秀,二十八歲,為人還算正直忠厚,就是脾氣有些固執,先前曾經到過無影閣之中,為的是查明白霧劍派前掌門的死因。」

這個韓錕聽起來沒有問題,但也可能事實不像表面所見。

墨凌天聽到了唐嶼的話,開口問道:「白霧劍派前掌門的死因?」

「死因很尋常,沒有什麼疑點,但那個韓錕就是不信,他認定他的師父是被人害死的。」唐嶼說起這件事印象還很深刻:「那個白霧劍派前掌門年逾古稀,以前受過很重的內傷,一直就沒調養好,這些年身體越來越差,在他死後,閣里的探子在劍派之中查了幾日,暗中觀察,四處尋訪,沒有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那個前掌門也沒有太多人結仇,他的仇家早就死了,我們的人把結果告訴韓錕,他偏偏不信。」

墨凌天聞言微微凝眉,白落羽淡淡地開口道:「為何他始終不信?」

唐嶼看向了她,搖頭道:「他這個人很固執,就是不說什麼理由,這讓我們的人怎麼查?查出來的結果不是他要的,他又要再查,就為了這事,之前來了閣里好幾次了。」

墨凌天抬眼,冷冷道:「下令,命人傳話白霧劍派,若韓錕還懷疑他師父的死,叫他將棺木送來,開棺驗屍!」是壽終正寢還是被人所害而枉死,無影閣必定會給他一個真相。

「是!」唐嶼領命下去了。

兩日之後,無影閣內,議事大堂,各分舵舵主齊聚,在外界為齊刃刀而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無影閣裏面的人反而都很冷靜,他們早就面對過各種問題,若是發生一點事就弄得驚慌失措,他們也不會坐到分舵舵主的位置上。

比較特殊的是,在這個議事大堂之中,也有白落羽的位置,墨凌天毫無疑問的坐在了主位上,而白落羽坐在輪椅上,就在他右手側下方不遠的位置,各個舵主心中卻是驚訝,但口頭之上,卻沒有人敢提出異議,莫二爺在無影閣中的威嚴向來沒有人敢挑釁。

「韓錕可有回話?」坐在上首處的墨凌天目光深邃,面色平靜,有人將手下遞上的紙箋傳上去,唐嶼接過。

「回二爺,這件事可奇怪了,韓錕這次說沒事了,他知道掌門確實是死於疾病,還說為以前的事道歉,是他一時接受不了,才會給我們添麻煩。」

唐嶼看着手裏的書箋,覺得莫名其妙:「這個韓錕看起來不像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

「……這個韓錕定有蹊蹺!」各分舵舵主正在討論白霧劍派,還有這次齊刃刀的出現。

有一個舵主插言開口道:「二爺命人傳話,要查老掌門死因的就送棺木來,只要讓白姑娘一查,他的死因是什麼就清楚了,這韓錕這麼心切的想證明他師父是被害死的,一定會答應,就算棺材運不過來,他這種人也會先答應了,再去設法說服其他人才對,哪會這樣,簡直是突然轉了性了!」

唐嶼彈了彈手裏的紙張,也是一臉不解。

白落羽看向了墨凌天,開口道:「二爺……」似乎在這樣的場合開口,她也沒有絲毫的在意。

「我們近日出發,去一次白霧劍派。」墨凌天出聲道。

心中所思只要印證,但接下來的可不是和風細雨,而很可能是一場雷霆萬鈞的暴雨。

白霧劍派位於滄西,距離無影閣所在的城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無影閣里的事情墨凌天已經全都安排好了,僅隔兩日,一行人便出發。

「……這把刀上有冤鬼,得到這把刀的人都會不得好死!」神神秘秘的議論在官道邊上的小酒肆里散佈,路上三三兩兩的全是江瑚人,幾乎每個桌上都有兵刃放着。

酒肆的掌柜雖說見過不少走江湖的,但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他這隻有一個夥計的地方根本來不及招呼走了一撥又一撥的人馬,只能陪着笑臉小心何候着,忽然看到門前停下的幾騎,酒肆里的人回頭一看,議論聲頓時小了不少,像是頗為小心的樣子。

掌柜眼前一亮,心知是來了貴客,趕忙跑出去招呼:「客官!裏面請——」

為首的那個坐在馬上沒有下來,隨行的有人下來買水,掌柜的說水不要錢,那人還是堅持付了他幾錢銀子,幾碗水哪裏需要這麼多銀兩,掌柜抓着銀子,更確定這一行人身份不凡,想招呼他們進來坐,卻聽見有馬蹄聲由遠而近。

三匹快馬,疾馳之中馬上的人瞥見酒肆門口的這行人,忽然勒馬止步,馬蹄在地上踩踏了幾下,馬上的人安撫著坐騎,頌了聲佛號:「萬花門一別,此次到滄西果然又見到莫二爺。」

馬上的人是夕塵師太,繆智和繆絕在她身後,兩人看着墨凌天的眼神各不相同,繆智好奇的打量,繆絕卻先看了眼墨凌天的周遭,目色詭秘,橫在臉上的刀疤令他顯得有些猙獰,依日冷冷的面無表情。

「夕塵師太。」墨凌天僅頷首為禮,只看酒肆之中這麼多人,就知道這次去白霧劍派的人只多不少,夕塵會去,早在意料之中。

墨凌天這次帶的人比以往多一些,畢竟身邊還帶着白落羽,此番齊刃刀引起的混亂,這些都不得不謹慎行事。

在酒肆門前說話不是地方,但要墨凌天抱着白落羽進去,在這間勉強塞了五六張桌子的地方坐下,那是不可能的。

馬車停下之後,白落羽也掀開了帘子,看向了馬車外的人,似並不太意外看見夕塵一行人。

司徒洛冥坐在馬背上,出聲道:「師太也是去白霧劍派,不如一起上路。」他提出了邀請。

墨凌天讓唐嶼買了水,其他人的水囊都灌滿了,又買了些乾糧,準備繼續上路,算是默認了司徒洛冥的邀請,也沒有多說些什麼。

「無影閣是不是查出什麼?」夕塵師太坐在馬上神情嚴肅:「二爺看起來像是急着趕過去,但這幾天並沒有聽說那裏有異樣。」

司徒洛冥看着墨凌天似乎並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言笑淡淡便接着道:「這把齊刃刀先在萬花門,又是白霧劍派,接下來這把刀不知會落入誰的手中,說不定又要引起禍事,師太難道不想早些查明此事?」

他們如今還沒走完一半的路程,白霧劍派新任的掌門是老掌門之子,他的失蹤是與齊刃刀有關,還是為了其他什麼原因,一切都要等到了白霧劍派才能知道。

墨凌天帶着無影閣的手下二十多人,一隊人在路上十分惹眼,再加上夕塵師太,在去往白霧劍派的幾條路上,還有其他各們各派,簡直不需要任何人召集,這一次可謂是各方人士匯聚一堂。

煙塵滾滾,蹄聲隆隆,趕路的時候誰也沒說話,直到天黑,夕塵師太建議找個地方住下。

「二爺,這裏前後都沒有落腳的地方。」唐嶼命人出去打探了一下,前來回報:「看來只能露宿了,前面有座山,那山腳下不知有沒有地方可以歇腳。」

「去看看吧。」白落羽早就做好在外休息的打算,而後聽見墨凌天走到一旁吩咐唐嶼,白落羽實則發現有一個人的眼神落在她的背後,明顯到難以將其忽略。

看向窗口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看到繆絕,那眼神正是來自於他,與她相對,繆絕竟不迴避,還是那樣看着她,似乎一點都不打算掩飾。

白落羽淡淡地收回眼,繆絕這個人始終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知曉他先前的經歷……

「二爺,那山下有戶人家,他們願意出借他們的房子。」有屬下又來稟報消息,墨凌天點頭,司徒洛冥問了夕塵師太的意見,一行人到了山下,那戶人家得了銀子,歡天喜地的去親戚家住,留下屋裏的東西給他們使用。

大屋分前後兩間,大的一間最多只能容納十多個人,安排半數人手守夜,輪換休息,其他人還在收拾東西時,墨凌天先將白落羽抱下了馬車,輕柔地放到輪椅上,讓她先歇息會兒,此處周圍都是無影閣的人,墨凌天並不擔心她的安危。

現在這個季節夜晚已經沒有什麼涼意,若要露宿,對白落羽言不是什麼辛苦事,其實當初在逝音谷的時候,白落羽也是曾吃過些苦,在外露宿這種情況根本算不了什麼。

夜風之下,白落羽衣袍輕輕擺動,黑髮拂起,對着沉沉黑夜,不知是在想着什麼,神色淡淡的側臉就在月光下,添了些許難辨的深沉,就那麼注視着黑夜。

有人也看到了這幅景象,慢慢從旁邊走了過來,就在墨凌天進屋的間隙,繆絕走到了白落羽的身後:「白落羽。」

這算是繆絕第一次和白落羽單獨對話,白落羽聞言微微側首,並不顯得驚訝:「繆絕。」在這夜月之中依舊透出暖意輕和,彷彿只是在聊天那樣說着,白落羽淡聲開口道:「路上你一直在看着我。」

「我想看看,你是怎樣的人。」繆絕的話沒什麼感情,他和白落羽有兩丈的距離,那冰冷的氣息卻像是就在白落羽的身後。

「你是覺得奇怪,像二爺那樣的人為什麼會鍾情於我。」白落羽沒有和他繞彎,依舊是背對,仰頭看到月色,今夜不是月圓,一弦冷月如鈎,那冷冷的光芒讓她想到墨凌天,相似的,孤絕的冷意。

「他都告訴你了?」繆絕臉上的刀疤動了動,帶着粗繭的手指摸到自己臉上:「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這條疤痕就是那個人所賜?」陰森的語調在夜裏像是鬼魅,令人聞之顫抖,白落羽卻像是毫無所覺,坐着的姿態依舊挺立,繆絕的神色詭秘幽冷。

白落羽微微一嘆,終於轉過頭來:「我且不問你當年為何沒死,是怎樣投入夕塵師太門下,我只問你,繆絕,你想做什麼?想得到什麼?」

繆絕牽動了自己的嘴角,沒有笑意的臉上那道猙獰恐怖的刀疤異常明顯:「我要你。」他突然上前:「我要你,白落羽,要你的人,取你的命,都可以。」

繆絕冷笑出聲,身如鬼魅,一隻手如幽魂幻影,黑暗中襲向了白落羽,驚動了屋裏的人……

無影閣的護衛拔劍衝上來,有人卻從房裏推窗而出,比他們更快一步。

男人幾乎是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從房間之內瞬移出來,一聲厲喝,如影隨形翻身又上,出手毫不留情,繆絕的身形疾退。

墨凌天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出手招招連環生生不息,竟無一招相似重複,直打得繆絕堪堪躲避,只能使用身法拉開兩人的距離,風中青衣拍打,發出嘩嘩的聲響。

眉目驟然一沉,繆絕的眼神中亦是透著陰狠。

「住手!」繆絕聞言猛然地停住腳步,夕塵師太站在屋外,臉色陰沉,甚至顯得非常可怕,曾經秀美的面容在歲月的侵蝕下添了無數嚴酷的痕迹,冷聲喝問:「繆絕,你在做什麼?!」

繆絕堪堪躲避墨凌天襲來的一掌,緊咬着唇還是吐出了鮮血,他收回手,那一瞬間表情又恢復成一片死寂,一語不發,就在此時,隔着林子傳來許多腳步聲,殺聲喊聲還有哀號聲,突然在夜色里響起。

墨凌天皺眉,看了唐嶼一眼,不用男人出聲,唐嶼已經飛身向前去查看情況了。

「二爺,那是蒼穹神教的人,還有白霧劍派的弟子!」唐嶼去了片刻,回來將他打探的情況一說,這下所有人都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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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醫品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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