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灰燼飛揚

278灰燼飛揚

既然上官決都已經開口說了,程珩就必須先搞清楚事情的究竟才能動手,不可能就這麼盲目地聽從熊立安的話。

熊立安原本是想要帶手下來拿人的,他要抓的自然是墨凌天和司徒洛冥二人,但是他卻完全沒想到邴英婉會在這個關鍵時候突然發難要同他撕破關係,這個自己心念服從了那麼多年的人!

熊立安先前所帶的人手也是用來墨凌天他們的,數量其實並不少,要暫時拖住他們兩人是足矣的,但是若還要與程珩手下的侍衛相抗衡的話,結果就只可能是兩敗俱傷,根本就得不償失!

「我們走!」墨凌天轉過頭看了一眼司徒洛冥,出聲道,今夜他們來此,已經得到他們想要的關於齊刃刀的答案了,故無需再過多的久留,此時天漓王宮之內的爭鬥和混亂和他們無絲毫干係,他們亦無意牽扯進其中。

司徒洛冥點了下頭,他連外面接應的人都不打算再召集進宮了,對於司徒洛冥與墨凌天兩人而言,他們若是想要離開這個王宮自然並不算太難。

「你們就要這麼走了嗎?」上官決抬手擋住了那些追兵的刀,此時就跟在他們兩人的身後,墨凌天聞言卻是突然停步,抬袖一掌將追兵擊開,轉過身來,夜色之中,男人依舊是帶着那個銀色面具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只有雙眼彷彿蒙上層冷霧,有幾分駭人:「那就先取了你的命再走。」

憑着上官決對白落羽所存着的那點心思和言語間的勢在必得,墨凌天就沒有放過他的理由,司徒洛冥心道著上官決是有多大膽,此刻竟還敢故意挑釁二爺,雖說他肯定是另有圖謀,但司徒洛冥還真怕二爺就在此動手把人給殺了,那必然還是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墨凌天的黑髮飄拂,運力之間,空氣里驟然多了幾聲異響,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利刃在切割,眼見着爆裂聲響起之後周圍的追兵一個個倒下,上官決往後急退幾步道:「二爺,你別誤會!我可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你難道就不想要知道齊刃刀如今在何處嗎?」

先前齊刃刀是在弒血盟那女子的手中,那夜宮亂之後,女子最後失陷在宮裏不知生死下落,亦沒有查到消息,有了齊刃刀便等於找到弒血盟的人,找到幕後挑唆之人,墨凌天的雙掌一收,呼嘯的風刃詭異地停頓,男人冷聲開口道:「刀在哪裏?」

就是墨凌天的這一放一收之間,周圍又有幾個人接連倒下,周圍的侍衛們見到眼前的場景動作都變得僵硬了,被震撼得圍在他們幾人的周圍不敢輕易有動作,夜色之中佇立的男人只抬了抬手,便猶如是閻魔取命,倒下了這麼多的人,他們再上去豈不是在送死?追兵一個個舉着手中的刀,卻沒有人敢再隨意上前。

墨凌天方才的出手是有心要懾敵,自然是毫不留手,更因為是面對着上官決,心頭還有未消的怒氣,故動作更顯得狠絕了幾分。

司徒洛冥顯然也沒有想到上官決會說出這樣的話,手中的摺扇一揮而後收手,面前就有侍衛倒在了地上,司徒洛冥轉頭出聲問道:「上官決,你說刀在哪裏?」

上官決本就已經受傷未愈,這一躍一戰其實是在勉力支持罷了,發現自己一時沒有為什麼危險,他望了一眼周圍神情緊張恐懼的侍衛,哈哈一笑,跌坐在地上道:「你問那把刀嗎?齊刃刀,應該就在這個王宮裏面吧。」他略顯幾分輕佻的話語倒像是有意要吊足人的興趣似的。

上官決轉過頭去看向了自己的身後,看見的邴英婉的宮樓之中依舊是燈火通明,甚至隱約能夠聽到刀劍之聲,還有熊立安的吼罵聲,邴英婉的影子就映在那破碎的窗欞前,她似乎是弓著腰的,像是連最簡單的站立都難以為繼。

「你們是要走還是要留,都隨你們,我還要去收拾熊立安!」上官決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華衣已經染血,頭髮變得微亂,卻一拂長袖笑着說道:「你們如果是想要找什麼人或是東西的話,光憑你們二人之力,恐怕是很難在這麼大個的王宮裏如願的。」

上官決的心裏亦非常清楚,想要利用面前的這兩個人有多困難,如今他也只能勉力地試上一試,只要有了莫二爺他們的人手,熊立安今夜必定是難以再逃過此劫的。

「叫你的人開城門。」墨凌天沉聲朝上官決開口,司徒洛冥愣了下后立即放出了手中的信號,亦向玄狼族傳了消息,先前與騰蛇族一戰湛月蓮深受重傷,賀雲瀾一直都記着這仇還未報,若是今日能為湛月蓮報仇,想必他定會非常樂意的。

上官決沒有想到莫二爺真的會答應幫他,正在詫異,墨凌天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司徒洛冥顯然也沒有想到二爺會對上官決這麼說,難不成二爺真的要幫上官決奪權嗎?

墨凌天並沒有開口解釋,他掃視着周圍的侍衛,卓然的身影在黑夜之中姿態傲然,就站在那宮樓之下,男人遠望宮門彷彿周圍的一切危險都不存在,墨凌天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在幫上官決奪得王權。

周遭的侍衛方才便不敢上前來動手,此刻聽聞說會有援兵要來,這才醒悟,急聲怒吼道:「殺!殺了他們!這可是族長的命令!」

其中的一個高喊著給自己壯膽,他們全部都是騰蛇族人,只聽命於熊立安一人,此刻聽見了這人的喊叫,其他的幾人也高喊著衝殺了上去!

但就在他們被墨凌天震懾,愣神的工夫,上官決已經招來了自己的手下,下令出宮去打開城門,另一邊在外面接應的無影閣手下也已接令,聞訊從宮外殺進來,身後跟着百里山莊的人,還有人去召集周邊的玄狼族的人。

宮中的禁軍守衛此刻已然分作兩派交戰,這個時候墨凌天和司徒洛冥他們手下的力量便成了至關的關鍵,他們更傾向於誰,這場戰鬥的勝利者便是誰,誰就會得到天漓王宮的控制權。

此時,這已然演變成為了一場王權之爭。

熊立安全然都沒有想到今夜會演變成了如此的局面,他在宮樓之上面對着邴英婉,面對這個自己心心念念多年之人,又是氣憤又是傷痛道:「英婉!我待你是真心的,你卻為了上官厲的兒子如此對我?!你竟然這麼的絕情?!」

此刻樓下的喊殺聲已經四起,熊立安卻根本已經無暇顧及了,邴英婉用手扶靠着窗枱,一時喘息不定,虛弱的身體讓她已經無法支撐長久的站立了,她卻還是讓自己勉強地站起,她對熊立安開口道:「熊立安,你口口聲聲說如何待我,你只不過就是想要藉著這個名義來謀奪權力,你想要奪得王位,甚至連我的親骨肉也不打算要放過,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決兒是我和上官厲的孩子,所以你就更恨他!你根本就不可能會真心實意地輔佐決兒!我如何對你放心?!」

即便此時看起來如此的虛弱,邴英婉的聲音依舊還是那麼擲地有力,熊立安聞言臉色卻是一變,顯然是被邴英婉給說中了心思,隨即面露猙獰道:「不錯!我是不會放過他,他本來就是一個孽種!你本就是我的女人!你為上官厲所生的兒子就是個孽種!」

熊立安沒有告訴邴英婉的是,她會這麼多年來不知道上官決才是她真正的兒子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就是厭惡那個孽種,就是不可能讓他好過。

「你給我住口!」邴英婉大叫着沖了上去,卻是一時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她素白的衣裙,邴英婉手中的匕首被熊立安直接給握住了。

鋒刃割開了熊立安的手掌,他剎時瞪大了雙眼,鬚髮狂亂,一手把邴英婉鉗制到了自己面前,沉聲道:「我說錯了嗎?他不過就是個孽種!我幫他混亂了整個西南的局勢,他在表面上是與我合作,實則根本就是另有圖謀!他和他爹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不過也是在利用你!是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啊?!你們才相認多久,這麼多年來,他根本沒把你當做是親生母親,你們兩個何來的母子親情?!」

「就算是被利用我也心甘情願,這是我欠他的,是我讓他這二十幾年來平白來吃來那麼多的苦!」邴英婉厲聲大叫道,她放開了手中的匕首,一身是血,更顯得臉色異常蒼白如紙,那血不是她的,是熊立安的。

「熊立安!受死吧!」這時窗外躍來一個暗影,劍光寒涼,直指熊立安!

熊立安怒吼,一掌拍去,湛月蓮的去勢不變,以掌相對,勢必是要傷了那熊立安!忽然背後有一股力量湧來,衣領被什麼勾住桃起,有人從她身後將她攔腰抓起,她整個人往後倒飛出去,熊立安的掌力落在桌上,轟的一聲紙屑紛飛。

湛月蓮跌落在窗口,躍上的人是賀雲瀾,之間男人垂首對湛月蓮說道:「月蓮,退後。」賀雲瀾慶幸自己來的還算及時。

她的仇人就在面前,她怎麼能退?正在猶豫之間,湛月蓮握緊了自己的劍柄,想要衝上去,不知為什麼腳下卻不能動彈,這是賀雲瀾對她說的話,此時的湛月蓮看着男人沒有辦法不顧全自己的安危。

湛月蓮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賀雲瀾拉到了邊上。

敞開的大門前,墨凌天和司徒洛冥走了進來,司徒洛冥一邊說道:「二爺,我找過了,沒看見刀,也沒看見人。」

司徒洛冥是從正門而來的,他方才已經帶人搜過了這座宮樓,墨凌天聽說他並沒有找到齊刃刀也沒找到弒血盟的人,目光轉向熊立安,冷聲問道:「將齊刃刀送入耀雲,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上官決的主意?」

「當然是那小子的主意,他如今巴不得江湖混亂,朝局動蕩……」熊立安口中的話還沒有說完,邴英婉就截斷了他的話道:「你胡說,分明就是你!是你偷去了齊刃刀,你想要折磨……折磨上官厲!」她的語氣微頓了下才說出口。

邴英婉無疑地是最了解熊立安的人,她接着說道:「你要他眼睜睜地看着刀出現卻不能夠自救,用這把刀引起朝廷的注意,讓他們與江湖人互相殘殺!」

這兩個人所說的話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呢?司徒洛冥微眯着眼端詳著兩人的神情,墨凌天卻是沒有這麼多的耐心:「刀在哪裏?帶刀闖宮的女子在哪裏?」

此刻外面的戰局已經異常的混亂,熊立案看見樓下的上官決已經帶人殺了他不少的手下了,便再沒有多餘的心思來對付墨凌天和司徒洛冥他們,他獰笑了幾聲道:「刀就在宮裏,你們自己去找吧!」

他說完直衝窗口,有冷芒一閃,疾刺向他的咽喉,熊立安本待躍下,不得不側身閃避,腳下停步,方才在司徒洛冥出手之前,賀雲瀾便先動了手,他雖然攔著湛月蓮不讓她動手,只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熊立安這仇他必然是要為她報的!

司徒洛冥邊笑着悠然地站在了熊立案地面前,調侃道:「熊立安,世事無常,上一回是你阻攔我們,今日,你想離開似乎不是那麼容易了。」

「我要走,誰又本事攔我?!」熊立安突然抬手,一手抓到了邴英婉的肩頭,他的手上還有血,邴英婉滿身的血紅,卻是不躲不避,讓他就那麼抓在手裏,平平靜靜的說道:「熊立安,你以前口口聲聲地說為我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既然為我好今日為什麼不放過我?」

「英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放過你的,要走我們一起走!」熊立安抓着邴英婉,意圖想要闖過賀雲瀾手中的冷劍,燭火一時搖晃不定,邴英婉忽然抬頭咬向了他的頸側,咬得用力!

熊立安慘嚎了一聲,卻仍舊是不肯放手,有殷紅從邴英婉口邊溢出,熊立安的腳一時站立不穩,兩人的身上都染了血,在窗前停住了腳步。

「你走不了……」邴英婉鬆了口,跌跌撞撞地站穩后,放開了熊立安,滿目戚絕道:「熊立安,我的心早就已經死了,我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邴英婉了,你放不下的終究只不過是你的面子罷了,你到底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我不死你就不準備要放過我?」

「英婉,你錯了!」熊立安捂著自己頸邊的傷口,他一邊抬起頭指著那宮樓之下,狠聲地說道:「你看看下面,只要你現在開口讓人住手,然後助我登上王位,我就能堂堂正正地娶你為後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竭力擴張騰蛇族,不惜一切手段,就是為了能有這麼一天,我說過我要娶你的!我就一定會做到!」

熊立安此時的神色已經有幾分魔怔和狂亂了,口中所說的話不知識是真情還是假意。

「是……你是說過,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你究竟明不明白?」邴英婉不斷地搖著頭,她的嘴邊還殘留着鮮血:「我一直不願服藥一心折磨自己,你知道為什麼?」她慘笑道:「你們都以為我是要報復上官厲?不是的,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你……」

「為我?」熊立安是第一次聽到邴英婉說出這兩個字,頸邊傷口突突直跳,痛楚讓他心神霎那間有幾分恍惚。

邴英婉悲戚地點了點頭道:「你的想法我怎麼會不知道?我知道你想要奪位,可是我不能把天漓交給你,我也沒有想過要做你王后,我活着就是為了我的骨肉,為了找回我的兒子,決兒已經認了我,我心愿已了,天漓交給他,我就可以放心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熊立安終於聽出不對勁,顧不上給自己止血,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

邴英婉木然地看着他道:「是因為我,雲靈族才會被囚眠,也是因為我還有造成西南內亂,你擁兵自重意圖要稱王……」

「我邴英婉的罪孽本就深重,這次又用天漓將士性命換來我兒的功勞,為他奪得西南,既然已經滿身的罪孽,我還怕些什麼呢?」話說完了之後,邴英婉卻是不去看熊立安了,她染血的唇露出一點笑意,仰頭看天道:「身為天漓的王后,我已經任性了太多年了。」

語落,邴英婉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墨凌天和司徒洛冥,勉強笑了笑:「這一次我利用你們的力量,你們是不是也恨我?」

微風吹拂,飄起了邴英婉幾縷染血的發,她本身沒有受傷,臉色卻白里透青,猶如已死之人。

司徒洛冥看了一眼沉默墨凌天,開口道:「談不上恨與不恨。」司徒洛冥是看出來,邴英婉就猶如是一個將死之人,臨死之前在為自己這輩子所做之事懺悔自責?

邴英婉合眼輕笑,雲層似乎被今夜衝天的殺氣所震,露出了一輪圓月,她抬眼望着那窗外,夜風捲起了地上的紙屑,彷彿無數雪片滿天揚起,襯着她一身血衣,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戚絕慘厲的意味。

「月圓了,只要在月圓之夜用齊刃刀割破人的心口,取了心血就能解開血咒,就和當初下咒的時候一樣,這是雲靈族的秘密……」雪片紛飛,邴英婉忽然說出了這句話,一時之間滿室的寂靜,熊立安似乎不由得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立刻抬起手抓住了邴英婉,只覺自己抓的是一具屍體,而不是一個活人。

「熊立安,我們這幾十年的恩怨也該了了。」邴英婉突然長袖一掃,角落邊上的燭台被她打翻,霎時間火色蔓延,熊立安大驚道:「你想要尋死?!」

「只要我死了,你才能死心,沒有理由再糾纏下去,是真情也好,為了面子不甘心也罷,所有的一切便都能夠真的結束了。」邴英婉看着在地上蔓延開的火焰,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帶着幾分凄厲:「這麼多年,我真的累了……」

大火一起,熊立安想要帶邴英婉離開,她卻不知一時從哪裏來的力氣,撿起了地上一個不輕的硯台往他頭上狠狠砸下,本就失血的熊立安倒了地,這時侯墨凌天他們等人已退到了門邊,邴英婉卻沒有站起來,只聽她低聲呢喃道:「身為娘親,能為我兒做的事我都已經做了,不管對錯,我一點都不後悔,你們走吧,我就留在這裏。」

紙片被火舌捲起,剎時之間灰燼飛揚,邴英婉虛弱地靠站在了牆邊,臉色也如同是那飛揚的灰燼似的,她看着門口的人,那女王般尊貴驕傲的表情露出了一點笑意,開口道:「最後麻煩你們一件事,麻煩給我帶話給上官厲,就說……我已經不恨他了,痴心太苦,不如愛恨兩忘。」

慢慢地說完這句話,邴英婉撿起了失落的匕首,先往熊立安頸邊刺下,而後又撿起了沒有猶豫地抬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鮮血,火焰,煙塵滿天,邴英婉緩緩地倒在了地上,臉上無悲無喜,再無牽掛。

邴英婉早已是一心求死了,既然如今熊立安已除,上官決面前再無阻礙,她可以放心離開,她的罪孽還是要讓她自己來背……

一切都會隨着她的死而真正做個了結。

墨凌天和司徒洛冥並沒有阻止她,既然是一個一心求死的人,無論如何地阻止,終會一死,邴英婉的一生都糾纏在嗔痴愛恨之間,也許她早就想要解脫,心裏明白這一點,但眼見這一幕,還是有種難言的滋味。

口口聲聲說着愛的人卻是互相傷害到如此地步,湛月蓮的心頭滿是震撼和複雜,禁不住地攥緊了身旁賀雲瀾的手臂,被男人側身帶入懷中,不讓她再看了。

腳步聲響起,看到了那窗口地火光,上官決疾步而來,滿目血紅道:「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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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醫品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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