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來者不善
不知不覺,黃昏了。漁船順流而下,飄到了另一片未知的長江水域。
紅色的夕陽正懶洋洋地躺在水天相接的江面上,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也給江面鍍上了一層霞光。
我站在甲板上,身後細長的影子,恰巧融入了這幅天然的唯美景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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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美妙的世界,它總是在不經意間,綻放出獨一無二的唯美景象,然後又在不知不覺中,消散無形。
夜幕開始降臨,我們將船停泊靠岸,然後在河岸上升起篝火,準備度過我們漂泊人生的第一個晚上。
那真是奇妙的一夜。
我跟阿明拿石頭壘起來一個簡單的灶台,然後把鐵鍋架上去,煮了一鍋挂面。
也許晚餐並不豐盛,但是這樣的環境,令我很興奮,名副其實的野餐,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最接近大自然的生活方式。
我坐在河岸上,一閉眼,似乎就能感覺到身後樹林里的勃勃生機,土地里的蚯蚓、高聳的大樹、茁壯的小草,我彷彿能感受到它們的呼吸,能感覺到生命的動力。
那種感覺,就彷彿自己也被埋在了這片土地里,跟所有的生命一起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彷彿頃刻間打開了感官世界的另一面,只要我用心去感覺,就能感受到周圍所有存在的一切,哪怕是細微到最容易被忽視的物體,甚至比眼睛看到的還要清楚。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開始真正了解這個世界。
其實所謂的生命,並不是肉眼看到的活着的東西,而是這個世界上,無處不在的生之氣息。
風掠過草地時,小草在歡呼,風刮過樹林時,樹枝在起舞。
「風......」
我閉上眼睛,伸出手,感受到晚風拂過我的手掌,輕觸我的臉頰,它在和我說話。
生命無處不在,每個生命體,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只是我們所能看到的,所能感覺到的,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你沒事兒吧?」
阿明忽然開口,打斷了我那種不可思議的意境。
我睜開眼,發現他正用那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我。
「我剛才感覺到了風。」
我很認真的說着,「還有生命。」
「我也感覺到了!」
阿明有些不以為然。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搖了搖頭,意猶未盡地說,「那是另一種境界,你能感受到草木在生長,能感覺到土地的心跳,能聽到風在說話。」
「我也聽到了!」
阿明很認真的看着我,「它說你腦子出問題了。」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也懶得跟他解釋了,畢竟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實在沒辦法跟他說清楚。
我索性閉上眼睛,再次用心去感受周圍的一切。很快,那種美妙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能感覺到河裏的魚蝦,以及它們的心跳,還有流淌的河水,無處不在的生命。
忽然,我感覺到河裏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靠近我們。那東西彷彿不是活物,充滿了戾氣和死氣,讓人打心眼裏感到恐懼和厭惡。
我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東西身上,想要感受得更清楚一些,最起碼知道它是什麼東西?
但那東西如同一團迷霧,無法看清真容,我只感覺到它離我們越來越近。
下一刻,我猛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河面,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水裏鑽出來了。
月光揮灑在河面上,映出一邊波光粼粼的景象。
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彷彿所有的生命,都藏匿了起來。
死亡的味道,在向我們擴散。
「嘩啦......」
河面傳來一聲輕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刺破了水面的束縛,緊接着,一個黑影慢慢爬上了河岸。
出乎我的意料,那竟然是一個人。
我剛才感受到的恐怖東西,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很正常的中年男人。
他爬上岸之後,側眼看了看停泊在河邊的漁船,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我跟阿明。
「原來有高人在這裏,怪不得我感受到了那種東西。」
他說着,漫不經心的抹了下臉上的水漬。
我跟阿明都是一臉懵比,實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是......?」
阿明站起來,遲疑的看着他。
「相遇就是朋友,但朋友終究要離別,就叫我離別吧!」
他說着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然後蹲在篝火邊烘烤自己的衣服。
我一直非常警惕的看着他,因為我知道,這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而且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剛才我已經感受到了那種讓人心悸的恐怖氣息,還有死亡的味道,而且他是從河裏爬上來了,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這人或許是個死人。
「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上來透透氣。」
他沖我微笑。
「透透氣?你一直在水裏嗎?這大晚上的,你在水裏幹什麼?」
阿明皺起眉頭看着他。
「抓魚啊!」
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那你抓得魚呢?」
阿明說着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雙手。
「魚已經在網裏了,跑不了!」
他說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阿明聽完這句話之後,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神色立馬警惕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阿明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不著痕迹的摸到了身後的燒火棍,雖然可能對這人沒什麼用,但是手裏拿點防禦工具,總是能給人一些底氣的。
離別想了想,然後若有所思的說,「應該跟你們差不多吧!我也是漁人。」
「魚人?」
我挑了挑眉毛,「人魚還是魚人?」
「哈哈!」
他忽然笑了起來,「你想多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魚,我說的是漁人,就是漁民的意思,只不過我跟你們打的魚不一樣。」
「抱歉。」
阿明插嘴說,「你可能也理解錯了,我們不是漁民,我們是撈屍人!」
「撈屍人?」
離別皺了皺眉頭,然後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我知道了,你們也是漁人,而且你們打的也不是真正的漁,而是屍體。」
「那你又打的什麼魚?」
阿明問他。
「我?」
離別指了指自己,然後又回頭看了看停在河邊的漁船。「你們打了我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