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圓圓的私房
如意是真心的替自家小姐着想，小姐來到阮家后，雖然待人處事都可圈可點；對長輩溫柔有禮不失恭敬，對兄妹謙和又和氣；可是哪怕對最親近的老夫人，也沒有這樣掩飾不住的歡喜雀躍，彷彿眉梢眼角都是歡喜。
這樣去見老夫人，老夫人心裏肯定不會樂意：憑什麼你就這麼喜歡養母家。
圓圓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收斂了點臉上的笑意，鳳眼清澈的看着有點緊張的如意，輕笑：「你說的對，我明白你的心意。」
在阮家，祖母是最心疼自己的，自己確實不能這樣喜形於色，免得祖母吃味。
不過，藉著暖房的喜事，這一趟自己是一定要去的，她乾脆先讓丫鬟收拾東西：「把我給家裏準備的衣物拿出來，還有首飾……」
在阮府的日子太閑了，她平時不喜歡做針線，這些日子都做了好些針線。
眼看着到了未時末，圓圓才帶着丫鬟去了祖母的院子。
這個時候，阮老夫人正在和李媽媽說話，現在內宅瑣事她已經都不管，不過要過年了，他們這一房現在勢微，有些人家她也要趁這過年的時候親自上門。
李媽媽坐在她前面的笑着陪聊：「……三小姐這模樣舉止，看着不比名門閨秀差，特別是那氣度，更不是二小姐能比的；而且葛府的主子不多，等溫公子成親后，小姐就能當家做主，您就只管安心吧。」
阮老夫人笑着點頭：「恬恬是很不錯，不比她娘當年差，我看她是個明白人，最好讓她跟着老大媳婦管家，明年定親，後年出嫁。」
說到這，忍不住嘆息：「可惜在我身邊也只能待一兩年，就要到別人家去了。」
「男婚女嫁，三小姐出閣了，您才能抱到曾外孫和曾外孫女啊，再說溫公子看着挺好的，溫文爾雅，模樣清俊……」
兩個老人喝着熱茶，說着兒女婚事，聽到外面丫鬟說「三小姐來了。」就停了閑話，看着門口。
「祖母，李媽媽。」圓圓進來對着阮老夫人一福，從丫丫的手裏接過小包裹，笑容明媚的道：「我給祖母做了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圓圓打開包裹，露出裏面紫紅色的金絲壽紋褙子，同色的鑲暖玉綉如意紋眉勒，綉工精湛兩塊帕子。
阮老夫人不缺衣裳穿，可是摸着手裏的褙子，眉眼裏的慈和歡喜怎麼也忍不住：「恬恬的針線活真好，哎呦，下擺還綉了蝙蝠紋啊，真是好意頭。」
聽着祖母讚不絕口的話，圓圓都有點不好意思，年紀大點的夫人，一邊都是綉如意紋，或者蝙蝠紋，或者是寶瓶，仙鶴什麼的，討個好彩頭。
圓圓看着她笑的愉悅，顯得很是精神奕奕，心裏莫名一酸，坐在她邊上，挽着她的手臂親熱的撒嬌：「祖母喜歡就好，我下次給您再做一件。」、
「不用，不用，我衣裳多著呢，你多歇歇。」
圓圓甜甜的笑：「我喜歡給祖母做衣裳。」
孫女這麼乖，阮老夫人心裏喜歡的不行，兩人說了會話，圓圓才鳳眼帶笑的看着她開口：「祖母，乾爹乾娘那邊新房造好了，十二請客吃飯，我也想過去瞧瞧，順便帶曉玉姐姐過來住幾天。」
她鳳眼帶着點羞澀的道：「曉玉姐姐比我大一個多月，我和她自來親近，可是明後年她就嫁人了，以後相處起來就不像現在這麼悠閑了；我就想趁著那邊新房造好了，家裏現在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想讓她來陪我住幾天。」
阮老夫人一聽這話，倒是笑着點頭：「是這個理，你二姐身子弱，四妹又要去念書，你這次回去多住幾天，到時候請曉玉來多住些日子。」
又笑呵呵的道：「曉玉有合適的人了嗎？要是沒有的話，我給曉玉挑個好的。」
圓圓也不知道姜家怎麼打算，乾脆裝作害羞：「先前沒聽說過，現在我也不知道呢！」
阮老夫人笑呵呵的點頭：「不急，你們年紀還小，慢慢挑就好，手裏的銀子夠嗎？不夠祖母再給你。」
「夠了，祖母您給我的銀票還有四百多兩呢，我從清平鎮回來，還想出去逛逛，給大家準備禮物。」
她可不想讓祖母覺得自己拿銀子去貼補余家，眉眼帶笑的道：「今年我有家了，還有疼愛我的祖母，還有這麼多親人，我要給大家親自準備禮物，祖母到時候可不要嫌棄我送的東西……」
阮老夫人越發覺得她乖巧，眉開眼笑的點頭：「不嫌，你送塊帕子，祖母心裏都滿足。」
圓圓陪着說了些話，過了一會三個伯母都來了，阮老夫人就吩咐大夫人：「老大媳婦，明兒早上恬恬要去清平鎮，你讓人準備馬車。」
阮大夫人笑着應下：「是，我記住了。」又看着圓圓溫柔的問：「恬恬，你這次要去幾天？」
圓圓屈膝道謝：「勞煩大伯娘了，應該住個五六天。」
阮二夫人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翡翠手鐲，眼神在自家婆婆臉上轉了一圈，才笑着開口：「三小姐是想家了啊，這要過年了，還是早點回來的好，你祖母也會想你的。」
這話聽着親近，可是這意思就是圓圓太顧著余家，倒是把自己親祖母放在腦後，明擺着挑撥離間。
因為先前如意的提醒，圓圓早就想好對策，鳳眼清凌凌的看着她笑間鳳眸里若有流星劃過，璀璨生輝：「二伯娘說的是，不過余家是普通人家，這次新房子造好了，我才回去瞧瞧。」
阮二夫人眼一轉，笑了笑：「原來如此，那你是要回去一趟，畢竟余家養你一場，你現在認祖歸宗了，也不能忘記余家的養育之恩。」
她覺得余家肯定沒什麼銀錢，這房子造在鄉下地方，估摸著也要幾百兩銀子，雖然二房是最有錢的，她也不想看到自家婆婆私下貼補她，看着她嘆息一聲：「你要是手上的銀錢不趁手，那隻管來向我開口。」
她這話一出，阮大夫人和阮三夫人都不高興了，她的意思是只有她關心侄女嗎？
圓圓當成自己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一臉乖巧的道謝：「多謝二伯娘，不過余家和葛家一起做了釀葡萄酒的生意，我聽乾娘說分紅也得了一年多兩銀子，手裏有閑錢，這才造房子，也好安定下來。」
三位夫人一想到余家在清平鎮居住還不到半年時間，卻有一千多兩銀子的分紅，難免有點驚訝；不過想到她帶來的還有溫子謙送來的葡萄酒實在不錯，心裏都下意識的多想了想……
阮老夫人看着底下的三個媳婦臉色，心裡冷笑，卻一臉惆悵的嘆息：「當初茵茵來的時候，帶了兩萬多兩銀子，還是老二他們兄弟給她去買下一大一小的鋪子，都租出去也好讓她有點零花錢買胭脂水粉。」
「她在的時候，也不在意這些銀錢，都是買些胭脂水粉，布料首飾，紙墨筆硯的給我們，現在恬恬回來了，我也該把這些年的兩個鋪子租出去的銀子給你。」
阮老夫人說到這，神色嚴肅的看着底下的三個兒媳婦：「你們覺得如何？」
阮大夫人回想起自己那時剛進門，水茵茵對自己和善又大方，仔細的提點夫君和公婆的喜好，後來對自己的子女也很好，金手鐲，玉佩，衣料可沒少給自己的兒女，恭敬的道：「娘說的是，表妹在的時候向來大方，我們已經沾了她不少便宜，表妹給恬恬留的鋪子自然是恬恬以後的陪嫁。」
反正表妹鋪子的房租都是婆婆自己讓人收的，也不用自己拿錢出來墊，自己何必讓婆婆不高興呢。
她看着圓圓笑眯眯的道：「這新房的喬遷之喜可是大事，不過要過年了，伯娘也走不開，到時候你替伯娘帶份薄禮去。」
「對，恬恬你和你乾娘說，明年天氣暖了讓她們都來住些日子。」阮老夫人一邊笑，一邊示意李媽媽去裏間拿盒子。
想到那兩間鋪子，還有這些年房租，阮二夫人心疼的直抽抽，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自己怎麼忘記這茬，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早就把那些東西當成阮家的了，還想着自己兩個兒子受寵，到時候或許能多分點，現在卻全沒了。
可是看到婆婆的眼神銳利的掃過自己，不甘心讓大嫂做好人，只能強顏歡笑：「物歸原主，這是應該的。」
阮三夫人嫁妝豐厚，根本沒惦記這回事，聞言很是淡然的道：「娘說的對，表妹的東西自然該留給恬恬，以後嫁人有私房也有底氣。」
反而好奇的問：「恬恬，那葡萄酒原來是余家和葛家合夥的，我覺得味道很不錯，我娘家的爹和哥哥們好酒，到時候讓葛家送來，我就當年禮送人了。」
「好，那我到時候問問葛叔叔。」圓圓看着她俏皮的笑：「葛家平時賣一兩一斤，伯娘您要，我讓他們便宜點。」
阮三夫人倒是不在意這點銀子，不過這是侄女的心意，眉開眼笑的道：「哈哈，恬恬你的胳膊肘沒有往外拐。」
李媽媽從裏間拿了個半舊不新的一巴掌寬的木盒子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接過來后打開盒子，露出一小疊一百兩面額的銀票，看着差不多有二十幾張，她把銀票拿出來放在一邊，倒是把最下面的兩張房契小心的打開，遞給圓圓，神色之間帶着點懷念的道：「好的地段我們也買不到，這兩處都在富貴街，以前的房租也不高，現在大的是每年三百兩，小的是每年一百兩房租，以後你自己好好保管。」
圓圓沒想到祖母會把怎麼一筆巨款給自己，心裏一轉，很誠懇的推辭：「祖母，我現在還年幼，這麼一大筆銀錢放在手裏也不安心，您替我留着就好。」
阮老夫人這些日子也觀察過她的打賞，還有她的性子，確定她的性子不是好糊弄的，這才敢把這水家的財產給她，聞言笑着道：「你自己留着，你娘在你這個年紀，不僅置下鋪子，還懂得些管家理事，你明年也和你大伯娘多學學，以後嫁人了才不會兩眼一抹黑。」
圓圓有點緊張的看着她，見她眼裏的認真和期待，用力的點了點頭：「祖母，我會努力的，您也要多指點孫女。」
「好孩子，祖母相信你。」阮老夫人又肅了肅神色，看着她們道：「恬恬是老四和茵茵唯一的子嗣，我平時免不了看顧點，可是我也不會忘記另外的七個孫子孫女。」
大家都起身應是，阮三夫人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是壓不住的笑：「娘，你明年又會多個孫子或者孫女了。」
「你有身孕了？」阮老夫人看着絲毫不害羞的三兒媳點頭，笑容越發燦爛，也忍不住笑的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好，好啊，這可是好事，有多久了？」
阮三夫人一臉驕傲：「快兩個月了，今兒早上我不舒服，請了大夫把脈這才知道，本來是想等三爺回來再說的……」
「那等下我們不說，你先和老三說，讓他高興高興。」阮老夫人一臉笑意：老三媳婦雖然不大會說話，可是能生就好。
「弟妹好好養著，想吃什麼儘管去廚房吩咐。」阮大夫人有點羨慕：我只有一兒一女，現在自己想生孩子也晚了，只盼著明年進門的兒媳婦是好生養的。
「……」阮二夫人又恨又嫉，忍不住扯手絹，連恭喜的話都不想說，就自己夫君有姨娘庶女，讓她覺得在妯娌面前很丟臉。
「恭喜三伯娘。」圓圓倒是很羨慕三伯娘的日子，三伯喜歡她，尊重她，才能讓三伯娘的性子沒變。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蒙蒙亮，梅園裏就亮起了燈火。
丫丫壓低聲音卻難掩興奮的讓綉春和初夏把要帶的東西送到外院的馬車上，如意服侍著圓圓梳洗，低聲道：「小姐，您先吃幾個餃子吧？」
圓圓坐下吃了幾個，就起身：「我先去給祖母請安，等下我們去街上買點吃的。」
阮老夫人倒是醒了，卻還在床上沒起來，看着孫女臨走前還來請安，笑着叮囑了她幾句，就讓她趕緊去：「早點去，晚上就能到，免得住客棧反而不習慣；去了多住幾天，要是余家有事，讓他們不要和我們客氣，一定讓曉玉陪你來住幾天……」
等到圓圓走了，這才靠在引枕上嘆了口氣：「恬恬這性子還真不錯，要是她顧忌着我們，不去余家的話，那也顯得薄情了。」
李媽媽笑了笑：「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打地洞，三小姐是四爺和四夫人聲的，爹娘都是萬里挑一的，三小姐能差到哪兒去？再說四夫人為人處世最像您，您不僅是三小姐的祖母，也是三小姐的嫡親姑太太，水家的小姐就沒有不好的。」
這話阮老夫人愛聽，閉上眼睛感嘆：「可惜我們水家人丁不旺，卻又都出情種，我們這一支，我祖父起，都是一脈單傳，現在就只剩下我和恬恬了，要是……」
……
馬車的速度比馬騾快多了，再加上大清早的人少，很快就出了城。
圓圓手裏捧著小巧的銅琺琅福紋小暖爐，看着向來穩重的如意和綉春透過玻璃窗戶，難掩喜悅的看着外面風景，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道：「我先眯一會，你們要是有事就讓車夫停一下。」
「是，小姐您歇著。」如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前給她鋪開被子，看着睡的正香的丫丫，也給她蓋上了點。
為了節省時間，車夫和劉飛輪流趕馬車，中午的時候停下在酒樓吃了頓午飯，順便讓小姐她們去了凈房，就又快速的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