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偏心眼
十一月二十八這天，劉府的一處院子裏，精緻的純銅梅花香爐，裊裊散著清雅蓮香。
余嬌仙看着先前宮裏皇上賜下來的玉如意一對，另外還有皇後娘娘和劉妃她們的賞賜，都是上好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笑的她臉都僵硬了。
她摸著肚子，心裏也忍不住想：難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果真有大造化？要不是自己確定自己只有劉子敬一個男人，她都要懷疑自己肚子裏的是不是皇上的滄海遺珠。
現在自己不僅能嫁給劉子敬，就因為皇上對自己的重視，劉家再也不敢嫌棄自家，想想就讓她又忍不住的笑。
劉子敬走進來，拿着溫潤透亮的玉如意把玩了一下，才道：「娘說我們的喜服等一下送來了，你試試，要是有不合適的趕緊讓人改。」
對於要娶余嬌仙，他心裏雖然覺得她的家世不行，可是對比娶個名門貴女，到時候又像自己先前死了的媳婦，那麼霸道管的嚴的，他倒寧願娶了嬌仙，畢竟這個乖巧聽話。
他們的婚事定的太急，雖然說從簡，帖子也要儘快送出去，免得到時候喜宴不熱鬧。
余嬌仙對於自己的喜服也很在意，趕緊點頭：「勞煩夫人操心了，能嫁給公子，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份。」
說到後面，她的語氣越發溫柔，眼若秋水瀲灧：「我就盼著能和公子白頭偕老。」
或許是先前死去的媳婦太凶蠻，劉子敬對她這樣溫柔的，心裏就喜歡的不行，摸着她白凈柔滑的臉，笑着道：「我們肯定能白頭偕老的，對了，我娘在外面買了個院子，你試好了喜服就住到那邊去，到了日子等我來迎娶你。」
自己雖然得到了皇上的另眼相看，可是自己的男人也要哄好的。
她嬌羞的笑，一臉的溫柔的道：「我等著公子來迎娶我。」
隨即又有點遺憾的道：「可惜我爹娘不能見到我成親，爹娘養育我一場，對我又寵愛，我想起來就忍不住心酸。」
劉子敬倒是覺得她很孝順：「你寫封信，讓他們來京城就是，我娘剛好要打發人回去把那邊的產業收一收，到時候就先讓他們隨管事一起過來，先住在你明兒住的院子裏。」
「多謝公子。」余嬌仙也懂得投桃報李，指著那對玉如意道：「我年紀輕，不懂得輕重，這些畢竟是御賜之物，先請夫人替我們收著，可好？」
劉子敬也覺得她懂事，點頭道：「別的也就罷了，不過這玉如意確實要收好，我先拿去放到爹書房的暗閣里，另外這些就當是你的添妝吧？」
劉家也不是缺錢財的人家，可是這玉如意色澤和形狀卻真的是極品，自家娘本來就讓自己把這玉如意想個法子弄去。
主要是有這御賜之物說起來也是個體面，偏偏皇上很少賞賜這些難得的物件，大都是賞賜金銀那些常見的東西。
余嬌仙不是不心疼東西，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現在最重要的是籠絡公公和婆婆他們，再說只要自己能生齣兒子，這劉家到時候都是自己的。
她笑着應下，溫柔的道：「那我等下請二小姐過來挑一些首飾。」
說完，心裏覺得自己在滴血，這小姑什麼的最討人厭了，她拿什麼自己都捨不得。
「你啊，喊什麼二小姐，叫她湘湘就好。」劉子敬很滿意她毫無小家子氣，笑着道：「她首飾多著呢，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嫁到皇後娘娘的娘家，到時候太子一登基，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說完，他似乎覺得有點後悔，幸好房間里沒有別人，低聲叮囑：「妹妹的親事沒有定下來之前，不要和別人說。」
她聽到這消息，心裏倒是有點歡喜，趕緊應下：「公子放心就是，這是我們之間的私房話，我絕不外傳。」
劉子敬就喜歡她這樣知趣的人：「對了，我娘說要給阮家也下帖子，你有什麼書信也可以一起送去。」
余嬌仙一愣，沒料到劉家還先對阮家低頭，可是想到自己能嫁給劉子敬，又覺得如同錦衣夜行，也想她們來，到時候他們肯定嫉妒羨慕。
想到這，她就忍不住臉上的笑意：「那我給圓圓寫封信吧？」
這個時候，外面靈靈在門口一屈膝，俏生生的道：「公子，夫人請您過去，說是等下要出門。」
余嬌仙看着門口俏生生的美人，看一眼就覺得心裏堵的慌，這兩個通房艷麗嫵媚，身段婀娜，眉眼如花妖嬈，眼神勾人，顧盼之間都是風情萬種，自己根本比不上她們。
可是她又奈何不了她們，想起林婆子安慰自己的話，也只能往好處想：這兩個好歹只是通房，反正沒有她們也有別人，再說通房總比良妾好打發。
她擠出笑容：「公子您去忙吧。」
「好，你儘快寫信，等下讓丫鬟送到娘那邊。」劉子敬起身拿起玉如意的盒子來到門口，把紅木盒子遞給她后，伸手拍了拍靈靈挺翹的臀部，調笑里又夾雜着關心：「這麼冷的天也不懂穿點，凍著了怎麼辦？」
「我先前在幹活呢，也不冷……」
余嬌仙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氣的很不得上前打死那小妖精。
林婆子見公子離開了，這才進來，見她生氣的樣子趕緊勸解：「少夫人，您千萬別生氣，那不過是兩個玩意，總比公子出去花樓流連忘返的好……」
她們四個先前服侍她的人，現在賣身契都在她的手裏了，自然是更盡心儘力的出謀劃策：「只要您是少夫人，只要少夫人能生齣兒子，那劉家的百萬貫家財都是夫人的。」
這邊，庄氏仔細的把玩了一下玉如意，總算露出了點笑意：「還真是好東西，你等下和你爹親自去護國公府送帖子。」
劉子敬現在總算悲催的認識到，自己在真正的皇親國戚面前什麼也不是，驚訝的問：「是皇後娘娘家嗎？」
庄氏的笑容更甚：「自然，我也可以趁機看看和你妹妹說親的五公子。」
母子倆說話的時候，劉勇大步進來，臉上還帶着笑意的道：「你們還有心思說話，過幾天這宴席可一點也不能出錯；對了，記得準備一桌上等的素菜，天機道長也要來。」
庄氏驚訝的看着他：「真的嗎？這可真是太好了。」
劉勇坐下接過丫鬟送來的茶，見丫鬟退出去，這才點頭，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我也沒想到天機道長能來，畢竟他是皇上的心腹，平時也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或許是皇上的意思？」
庄氏笑着點頭：「能來就好，大部分的帖子我讓幾個管事去送了，這些事要緊的，爺您帶着子敬走一遭，我叫了牙人，再買些規矩調教好的丫鬟，還要見幾個鋪子的管事……」
劉勇看見玉如意，又眼睛一瞪，打斷她的話，不悅的道：「糊塗，這東西現在拿過來做什麼，到了大喜那天，把這放到第一抬嫁妝。
她的嫁妝你也給她準備些，連着宮裏的賞賜都給她準備好，就算在怎麼倉促也要湊個四十抬。」
庄氏一扶額，懨懨的道：「你說的對，這也是我們兒子的臉面，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到時直接送到那邊。」
……
圓圓收到喜帖的時候，很是楞了一下。
今兒因為留楚明睿用午飯，阮正南作陪，勸了幾杯酒，吃飯的時候就久了點。
飯後，皇上的賞賜就到了，玉如意一對，綾羅綢緞八匹，南珠兩匣子，紅珊瑚一對。
另外皇后和惠妃都另有賞賜。
這可真是珠光寶氣，大家都開了回眼界，忍不住多看兩眼，這個時候，劉家的管事就送了喜帖過來。
當然，那管事看見大廳里還沒收拾起來的賞賜，也是心裏一顫顫的。
阮大夫人見圓圓愣在那，讓丫鬟接過帖子，示意給賞錢，這才打發人走了。
那管事也機靈，在門口問皇上賞了什麼，等知道后，深深的覺得自己找虐，這皇上也太偏心了吧，給劉府只是一對玉如意，這阮家卻多了這麼多。
這自家大小姐還給皇上懷着孩子呢，這事鬧的，他決定回去后絕不多嘴，要不主子們不高興，說不準還會遷怒自己。
圓圓愣了愣，才回過神問他們：「祖母，我這不去可以嗎？」
她都不明白，兩家都鬧到皇上面前去了，這劉家還給自己下帖子，圖的是什麼呢？
「你這傻孩子，虧得世子不嫌棄你。」阮老夫人看着圓圓不情願的神色，笑了笑：「京城各家，哪家不是盤根錯節的姻緣關係？再者喜帖是不能拒的，這明擺着是和人家結仇，到時候你和大伯娘去點個卯，送封禮，高興么多坐會，不樂意就推說被酒菜弄髒了衣裙早點回來就是了。」
楚明睿也看着她笑了笑，好脾氣的道：「有祖母和伯娘們教導，三小姐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阮二夫人趕緊推了圓圓一把，笑嘻嘻的道：「趕緊去送送，下次見面可就是七天後的洞房花燭夜了。」
圓圓嘴角抽了抽，莫名覺得二伯娘很適合一個職位……花樓的老鴇，自己就是她恨不得推銷出去的……
兩人走出大廳，楚明睿見她眼神詭異的看着自己，低聲問：「你在想什麼？」
圓圓趕緊回神，乖巧的道：「沒什麼，你在皇宮裏行走，要自己格外小心。」
「你才要特別小心，我師父給你的玉佩不要離身。」他想了想，深怕她不知道危險，見丫鬟離的遠遠的，停住腳步看着她低聲道：「還記得天機道長詭異的黃符嗎，本來是在你頭上盤旋的，我用了點內力才把黃符彈開。」
「要是我師父在的話，肯定知道這裏面的陰謀，可是我對玄學這方面完全沒有學到皮毛，你自己遇見天機道長要格外的小心。」
圓圓沒想到還是他出手相助，擔憂的問：「不是說皇上的邊上肯定有暗衛護著的嗎？要是被發現了，不是連累你嗎？」
楚明睿其實也在賭，他聽聞皇上只有在長春殿的時候，身邊的暗衛才會在外面候着，而不能看見自己的小動作。
他卻不想讓她擔心，細長的桃花眼裏帶着惑人的漣漪，自信的一笑：「你夫君武藝高強，敢動手腳自然不會被人發現。」
圓圓也不能否認他太俊美，偏偏又這樣關切的看着自己，實在是讓她忍不住臉紅，嗔道：「總是要小心為上，我可不想做寡婦。」
這話一說出口，自己就先愣住了，自己怎麼還沒嫁給他，就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男人了？
楚明睿聽到這彆扭卻關心自己的話，瞬間渾身都舒坦，覺得自己對她的心意總算沒白費，俊臉上的笑容真是說不出的風姿耀目，聲音低沉又帶着喜悅：「我還沒和你成親，怎麼捨得死去，我們還要白頭偕老呢？」
圓圓不習慣這男人的笑意，讓自己心跳都加快了，人也不送了，自己轉身就往回走，語無倫次的道：「你自己路上小心，今兒太陽太大，會把我曬傷的，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楚明睿抬頭看着天上在烏雲間躲躲閃閃的太陽，嘴角的笑容更大：自己的小媳婦也知道害羞了，真好，就像是自己種下的樹開花結果一樣。
雖然一開始是因為自己不能近女色，卻唯獨不排斥她，這才想着娶她做媳婦，可是越和她相處，他就越喜歡她。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把她放在自己的心裏，捨不得她委屈，捨不得她受傷，只想看着她囂張的笑，也想她對自己溫柔體貼。
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了新婚夜，想到那些夫妻間的事，他的心也亂了。
守門的小廝看見未來的三姑爺紅著臉大步出門，忍不住竊竊私語：「三姑爺肯定被二爺灌多了酒。」
「是啊，沒想到二爺連世子都敢灌酒啊，不過三姑爺真的好俊啊……」
……
長春殿裏，天機道長閉眼打坐，隨即睜開亮的驚人的眼，拿起三枚特別古樸的銅錢放進去搖卦后倒出來，很是不解的自言自語：「這可真是奇怪了，明明是早夭之像啊？」
又看着前面的幾張時辰八字，眉頭皺的死緊：「這姻緣都不該是這樣的，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那次的黃符雖然落在余嬌仙身上，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還是先前被黃符盤旋的圓圓更讓他覺得可能些。
反正他要她們出聲的時辰八字一點也不難，可是平時很靈驗的幾種算卦法子算出來的都不對。
他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快速的掐指一算，自言自語：「十二月初二容易招桃花，我要是再看見她，肯定能知道哪裏出錯了。」
至於為什麼不對皇上說出真相，一是因為自己不能出錯，最重要的是自己也想長生不死，可是這逆天的丹藥不可能有多，這一顆自己怎麼能給別人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的年紀比皇上大，他更需要這丹藥，再說他夜觀天象，潛龍已出，皇上也沒兩年好在位了。
他起身去了煉丹房，這裏白玉鋪地，丹鼎透著淡淡的血腥氣，看着很詭異。
他熟門熟路的在牆壁上一按，裏面卻關着幾個消瘦的男女，他看着空了很多的地方，不滿的道：「這陰時男女的血又要不夠了，該讓皇上再找一批人給我了……」
……
十二月初二這天下午，圓圓隨着阮大夫人坐着馬車來到劉府。
她們來的有點晚，劉府的大門口來往的人已經不多，倒是管事的和小廝還在迎客。
隨行來的管事婆子把一個紅木盒遞給了管事的，淡淡的道：「泗水巷，大理寺少卿阮家大夫人和三小姐來賀。」
管事的早就聽說過阮家，劉家和余家這四姐妹間不得不說的故事，藉著見禮的時候，快速的掃了她們一眼，笑着道：「夫人，小姐裏面請。」
在一邊把禮物登記在冊的幕僚，看見裏面的是八十兩銀子，忍不住愣了愣，心想：這賀禮可真簡單，一般和主人家不怎麼熟悉的來客才這樣隨禮。
這八十兩銀子不多不少，很是中規中矩，還真的是有意思。
進入大門，管事的就歉意的抱拳：「夫人，府里小了點，今兒貴客多，未免擁擠，還請邊上侍候的人留在外院，我們已經準備好薄酒。」
這倒是很常見的，阮大夫人矜持的對身邊的人點了點頭。
四個穿銀紅比甲的丫鬟站在那裏迎客，看見管事一揮手，其中一人迎上了來，引着她們往裏走。
圓圓快速的瞄了幾眼劉府的景色。
雖然不能和自己去過的忠勇伯府比，可是看着地方還挺大的，而且假山有水，亭台樓閣處處精緻，行走其間如同進入畫中似的。
引路丫頭把她們帶到了正院，又有穿着玫紅色比甲丫鬟迎上，笑意盈盈的福身：「夫人，小姐裏面請，就快開席了。」
大廳里早有許多夫人小姐們三三兩兩的坐在那裏。
見阮大夫人她們過來，有的抬眼看了看便收回了目光，也有的轉了頭，不知道和同伴說了些什麼。
阮家只是小官史之家，這裏面的夫人倒是面生的居多，這也說明，劉家還真的是有幾把刷子，剛來京城幾個月，就和高門的夫人們混熟了。
想來也不奇怪，怎麼也還有宮裏的劉妃在，又有護國公府上的世子和五公子來請了一些相熟的官員。
邊上的兩桌有幾個夫人招呼著阮大夫人坐一起。
反正認識阮家大夫人的，都知道三小姐和楚世子的婚事，忍不住笑着恭喜一番，順勢還打趣：「三小姐是想看看人家新娘子穿什麼喜服，怎麼進門的是吧？」
圓圓一律裝害喜，要是自己說多了，人家會覺得這姑娘不矜持；可是等成親了，說話就百無禁忌了。
阮大夫人很快就轉移話題嗎，笑着道：「帖子我可都早早的送了，你們到時候你們可要早點來幫我一把啊？」
「一定……」
圓圓悄悄打量一圈，這裏都是女眷，自己認識的竟然沒有熟人？
不過意外和驚喜總是無處不在的。
她看見了郭潔瑩和楚離歌還有幾位不認識的美麗女子走進來。
她們也看見了圓圓，一時間她們都沉下了臉。
哪怕她們再好看，圓圓也覺得自己和她們是相看兩厭，很淡定的把眼神挪開，像是自己根本沒見過她們。
楚離歌看見圓圓，就想起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好好的婚事沒了，卻要嫁給嫡母娘家的庶子，想想就覺得憋屈又委屈，對湊在自己身邊的郭潔瑩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