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一章到底誰偏心】
平寧郡主過來，一位郡太妃笑道：「平寧郡主怎麽來了，不和那些年輕人一起看戲？」
平寧郡主沒想到母親這兒有這麽多客人，她的目光往室內掃了一眼，沒看到曲瀲的身影，心裏有些納悶，面上只笑盈盈地道：「您也知道我許久未回京，甚是想念母親，也想念你們，戲隨時都有機會聽，這種時候卻不是常有，自然是要過來聽你們嘮叨兩句了，這可是平寧的福分。」
眾人被她逗笑，「我們一群老婆子只會說一些針頭線腦的事情，還怕你聽了煩。」
「絕對不煩的，我也可以陪你們懷念一下當年的事情。」
淑宜大長公主瞋了女兒一眼。
等這群老夫人們去花廳玩牌後，平寧郡主扶著淑宜大長公主回房。
「你怎麽過來了？」淑宜大長公主今兒心情好，連聲音也軟和許多，不如平時冷硬。
平寧郡主感覺到母親的變化，面上笑道：「女兒許久未見您了，就想來和您說說話。對了，暄和媳婦呢？明珠不是說您找她過來了麽？」
「我讓她回暄風院去歇息了。」淑宜大長公主說道。
平寧郡主沒想到母親這般愛護曲瀲，暗暗地吃了一驚，雖然先前就聽大嫂說過，侄子的婚事是母親一力促成的，對那曲家的姑娘更是抬舉，讓她都有些輕狂起來。
以前她還想是大嫂誇大了，如今看來卻是低估了。
她微微蹙著眉，勸道：「娘，您這樣可不好，到底大嫂才是暄和的娘，您對那曲氏這般抬舉，大嫂心裏會不舒服，往大了說，這可要破壞她們婆媳情分了。」
淑宜大長公主不甚在意地道：「暄和媳婦是個可人疼的孩子，我多疼她一些有什麽不行？你也別說我偏心，就暄和娘那性子，她不愛往我這邊湊，我也懶得理她，彼此相安無事便罷了。但是暄和是我養大的，和我親近，我自然要抬舉他們。」
平寧郡主十分無奈，她娘的性子便是這樣，愛抬舉誰就抬舉誰，十分霸道，連她這當女兒的，年少時也沒少在母親這兒碰壁，當年只覺得母親太過強勢，讓他們兄妹幾個幾乎喘不過氣來，直到她出嫁，父親戰死後，母親才軟化一些。
「怎麽，你不喜歡暄和媳婦？」淑宜大長公主看着女兒，自然發現女兒眉眼間的端倪。
平寧郡主抿了抿嘴，然後點點頭。
見女兒點頭承認，淑宜大長公主並不惱，反而悠悠地道：「你不喜歡她什麽？別說是從你大嫂那兒聽了什麽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也懂這個道理，就不用我教了。」
「娘！」平寧郡主有些羞惱，按母親的意思，那豈不是她偏聽偏信，誤會好人了？哪有當娘的這麽埋汰自己女兒的？
淑宜大長公主接了烏嬤嬤呈上來的茶抿了口，神色輕鬆怡然。
平寧郡主坐到母親身邊鋪着軟墊的黑漆太師椅上，有些堵氣地道：「暄和是什麽身分，曲家是什麽身分？說來這樁婚事也是曲家高攀了。不過誰讓當年曲三老爺救了大哥一命，這樁婚事就當報答曲家好了，可是那曲氏看着人嬌嬌弱弱的，也不知道將來她能不能擔起宗婦的責任，想要做好鎮國公府的主母不容易。而且她的身子骨……看着過於單薄，於子嗣不利，暄和將來可是要承爵的長子嫡孫，子嗣可不能輕忽。」
淑宜大長公主笑道：「我現在還沒有老到眼盲耳聾的地步，還可以幫看着，多教教她便會了，她是個機靈的孩子，可沒有你想像的那般不懂。至於身子骨……看着是單薄了點兒，卻是個健康的孩子。你不知道，有一回大雪天的，她和語丫頭去堆雪人，語丫頭當晚就病倒了，她倒是活蹦亂跳的，還親自跑過來探病。」
說到這裏，淑宜大長公主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想起了那時曲瀲的回答——
「我娘在我爹去世後就開始吃齋念佛，隔三岔五的就要去寺里上香，常州府的濟明寺在山上，我娘就帶着我從山腳爬上山，爬多了，身體就好了，我可以一口氣爬到山上也不帶喘的。」
說着，她還伸出手，做了個很強壯的姿勢。
淑宜大長公主當時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後來在她的慫恿下，也時常在寒山雅居走來走去，倒是覺得身體輕快不少。
平寧郡主見母親的神色，心裏便知母親這心已經偏到沒邊兒了，認定一個人好，那就是真的好，愛護到骨子裏。
「可縱是如此，娘也不應該越過大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才是暄和媳婦的婆婆呢。」她勸道：「娘不是常和我說，家和萬事興嗎？為着曲氏好，娘也不應該太過抬舉她，否則將大嫂置於何處？今兒您讓明珠將她叫過來，就這麽讓她回去歇息，客人們一直未見到她，也不知道暗地裏要說什麽了。」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女兒一眼，笑道：「你還說我偏心，你不也偏心？認準了暄和媳婦不好，旁人怎麽說都不會理，你這點像我。不過，你是出嫁的姑奶奶，和個娘家小輩較什麽勁兒？別忘記了，以後這個家可是暄和當家的。」
平寧郡主如何不知道這個理，她不應該管那麽多，但紀凜是大哥唯一的嫡子，將來要承爵的，心裏對他的婚事自然關心一些。
她才進京，就從大嫂那兒知道了自己這幾年不在京時的事情，也知道因為她娘對這樁婚事指手畫腳，使得大嫂心裏十分不憤，跟着也不喜歡家世品貌皆配不上侄子的曲氏，如今曲氏進門，怕是過不久就會出現婆媳不和之事。
她以前沒見過曲氏，但她素來和大嫂的關係不錯，自然比較相信大嫂的話。今兒認親時再看那曲氏，長得柔柔弱弱的，看着就讓人憐惜，為人行事暫時還看不出來，但光是那長相，實在是讓她心裏有些膩味。
不得不說，平寧郡主比較欣賞那種英姿颯爽的女性，像她娘、襄夷公主、鎮國公夫人，對曲瀲這樣的柔弱小白花，着實不欣賞。
既然不欣賞，又有大嫂的話在前，怎麽可能喜歡得來？
另一邊，曲瀲回了暄風院，碧春等幾個丫鬟坐在那兒實在是無聊，見到她回來，都十分高興的樣子。
因為是陪嫁，沒有給新姑爺磕頭之前，這些陪嫁丫鬟和僕婦都不用當差，可是來到一個新環境，就這麽乾晾著，對於當下人的來說，着實不利，讓她們差點閑壞了。
曲瀲見狀，便對宮心道：「你派個人，帶她們去熟悉一下暄風院。」
宮心笑着應了一聲，她親自進房去伺候曲瀲梳洗，讓琉心去安排碧春等幾個陪嫁的丫鬟婆子。
琉心也有心和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打好關係，笑盈盈地帶着她們下去，只是她發現，世子夫人陪嫁的僕婦中，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粗壯僕婦時，頓時沉默了。
碧夏趕緊陪笑着道：「琉心姑娘別看她們如此，力氣卻極大，有什麽粗重的活都可以吩咐她們。」其實心裏也有些虛，不明白為何曲瀲一定要欽點這些婆子陪嫁。
那些婆子也忙討好地朝琉心笑着，紛紛叫着琉心姑娘，雖說長得也不是多醜陋，但是作為女人，那滿臉的橫肉仍是讓人難以接受。
琉心木然地看着她們，心說粗重的活計什麽的，自是有專門的小廝來做，用不着女人來。實在是不知道曲家怎麽選了這些粗壯的僕婦陪嫁，但也不好說什麽。帶她們去熟悉暄風院的同時，也將暄風院的規矩講了一遍。
她的語氣有些嚴厲，倒是讓碧春等人駭了一跳，唯唯諾諾地應着，又拘謹了幾分。
琉心看在眼裏，暗暗地點頭，別怪她如此嚴厲，給她們下馬威，世子的情況不同常人，在暄風院當差不僅要有眼色，還要有一張能守住秘密的嘴。
曲瀲不知道琉心這邊的情況，她在宮心的伺候下更衣洗漱，終於滿足地躺到床上，渾身都舒服。她打了個哈欠，吩咐宮心道：「我先睡會兒，到了時間便叫我，別太遲了，等會我還要去給祖母請安。」
宮心笑着應了一聲，見她閉上眼睛，便輕手輕腳地將帷帳放下，退出了內室，將內室的槅扇也掩了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曲瀲被人叫醒時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腦袋昏沉得厲害。
這是疲勞過度了。
「瀲妹妹，晚膳時間就要到了，今晚再睡。」紀凜將她從被窩裏抱了出來。
曲瀲一時間意識不清，怎麽舒服怎麽來，將腦袋往他胸口一窩，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