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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佑。

不再是霍驍爾了。

霍雲湛用力所能及的方式維護了次子最後的存在。

霍驍爾就是霍驍爾，不是霍天佑，霍驍爾誰也無法取代，即便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簡歡哭了。

即便已經做出了決定，即便再也挽回不了什麼，可她已然感動，感動於這個男人的用心和用情，「累了吧？」

「不……」霍雲湛原本想說的不累在觸及到她還泛著水光的眼眸之後便改成了，「還好。」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別哭。」

「我是感動。」簡歡笑道。

「等風聲過去了，我就讓人暗中打探。」霍雲湛繼續說道，「小二是我們的孩子，不管他在哪裏都是。」

簡歡眼眸又濕潤了，「嗯。」

沒有人可以取代。

沒有人。

「起來去洗澡，然後好好睡覺。」簡歡沒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多久，這半年來他甚少在公眾面前出現，但該做的也一樣沒有少做，不管是公司還是家族，他都在殫精竭慮，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母子為了這個家，唯一能夠慶幸的就是他沒有再發作過，身體雖然還沒有恢復到完全健康的狀態，天氣一轉變就會不舒服，但至少沒有再發作過，或許，她應該感激關野手下留情。

霍雲湛自然應好。

……

深夜，簡歡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渾身大汗，只是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先是看了看旁邊的霍雲湛有沒有被她吵醒，確定他沒有醒來之後，才瞧瞧地下床去浴室。

霍雲湛睡的很沉，這也是他身體沒有完全康復的證明。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每一次在她進入浴室之後，原本沉睡的人就睜開了眼睛，他的身體的確沒有完全康復，但還不至於虛弱到枕邊人這麼大的動靜都醒不來，只是，他知道她並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擔心，更不想聽人安慰。

她在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

而他，只能裝作不知。

已經快一年了，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她從來沒有看過孩子，從來沒有抱過孩子，即便是那唯一的一張照片都已經和那艘船一起沉下了大海。

她恨自己連那唯一的照片都沒有保住。

她對小佑很好，誰也看不出那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只是，她越是對小佑好，便越是折磨自己。

簡歡很快便出來了，已經重新換了睡衣，輕輕地躺會了被窩裏面。

霍雲湛翻過身，已然習慣了似的便是在沉睡中也一樣將她摟入懷中，做的和之前的每一次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簡歡卻還是發覺了，就好像是今晚上特別的敏感又特別的想找個人說說話，「吵醒你了？」

「沒有。」

「說謊鼻子會便長的。」

「我又不是孩子。」

簡歡笑了，往他的懷裏縮，「阿湛。」

「嗯？」

「我夢見小二了。」簡歡低聲說着，「不是很好的夢……」

霍雲湛抱緊了她，「夢都是些相反的。」

「前幾天我還夢到了他回來我們身邊呢。」

霍雲湛沒話說了。

簡歡低聲輕笑，「其實……我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麼……喜歡驍驍……」

「小佑。」

「嗯，小佑……」簡歡沉默了會兒，「我甚至曾經想過要將他送走的……隨便找一個借口……只要外面的人相信他是霍家二少爺……那就行了……我為什麼一定要留在身邊？我……我就這麼想啊……想啊……想的……我都覺得害怕了……」

「不會的。」

便是她沒有說明白，他還是明白。

她害怕自己會變成他母親那樣的人。

她害怕自己會將失去小二的痛苦發泄在那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阿湛，我害怕……」

「等過了年，你回學校吧。」霍雲湛低頭吻着她，「那麼不容易才考上，就這樣放棄了有點可惜了，回去念書，其他事情交給我。」

「不回。」

「一定要回。」霍雲湛堅持道，聲音還有些嚴肅，「我大學沒畢業，你也就是一個大學本科，都每一個拿得出手的學歷，要是將來兒子長大了喜歡上誰，人家女孩嫌棄他爸媽沒文化怎麼辦？」

簡歡愣了愣，失笑不已。

連這樣的理由都說出來了，她還怎麼拒絕？

「知道自己學歷低就不要總是出風頭了，免得惹了人家眼紅挖你的老底，看看，堂堂霍氏集團的董事長居然是個大學都沒畢業的，這要是被嘲笑幾句也就算了，要是讓那些年輕人覺得不念書都可以干大事那可就禍害了祖國花朵了！」

「嗯。」

「就一個嗯？不考慮考慮進修進修？不怕你老婆我最後也嫌棄……」話沒有說下去，嘴唇便被堵住了。

已經很久很久了。

自從懷上了小二……不，自從他去中東出差，他們就沒有在一起過了。

便是這半年來他的身體好轉了也沒有。

她不擔心他的身體。

他卻擔心她的情緒。

而這一夜，他們只想放縱，只想好好地愛對方。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簡歡從未後悔過，從來沒有，哪怕將來面對兒子的恨意！

……

可能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霍二少爺霍天佑的性子安靜，從他出生到現在十五歲了，基本上每年都會病一次，五歲那一年更是心臟完全衰竭了，需要做換心手術才能有機會活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霍雲湛當初改的名字改的好，小二心臟供體本就極少，沒有哪對父母在失去孩子之後還願意捐獻出孩子的器官，可霍二少卻碰上了，而且恰好和他匹配，之後的換心手術，更是危險重重，可他都一一扛過來了，之後的小病小痛的，就更不在話下了。

總之，他是個被上天庇佑的孩子。

在霍大少爺看來，他弟弟霍天佑簡直就是一個陰險狡詐的笑面虎！別看他總是病歪歪的，臉色就從來沒有紅潤過，可是笑容也從來沒有缺過，不管面對誰他都能笑得溫溫柔柔的，惹得人心疼不已，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他這副孱弱且還樂觀愛笑的面具之下，有一顆心竅比比干還要多的陰險狡詐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歡心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他們一家子可都是本本分分的，結果就養出了這樣一個陰險狡詐的笑面虎！

連媽媽都被他給騙的團團轉！

「大哥，爸說了要是他回來之前你沒有完成這個策劃案，這個暑假都別想踏出公司一步。」

霍大少差一點沒把手裏的筆給掐斷了，已經十七歲的霍大少爺長得一張和他爸爸一樣禍害萬千少女的臉，不過此時此刻卻跟被迫吃了大便一樣，一陣青一陣紅的，眼睛都綠起來了，「放心，大哥我一定不會讓你孤單單地留在家裏的！」

「媽媽說公司亂糟糟的，讓我沒事不好去。」坐在沙發上的霍二少爺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閑裝，手裏捧著一本磚頭還要厚的世界名著，笑容溫柔，溫柔的讓那氣色不好的臉龐也添了幾分神采，雖然比不上他大哥禍害的地步，但也是勾起了許多少女心了，「我聽媽媽的話。」

啪！

筆桿斷了。

霍大少爺咬着牙一字一字地擠出來，「行，誰讓我一著不慎被你算計了？不過霍小子你給我等著瞧，總有一天……」

話還沒說完便斷了，然後猛然起身沖了過去，那怒氣沖沖的神色也轉為了嚴肅，眼裏更是瞬間被擔憂填滿。

而引起這一變化的就是本來還好好笑着的霍二少忽然間捂著胸口低下了頭。

「怎麼樣了？心臟疼還是呼吸難受？你的葯呢？」原本還跟刺頭兒和普通十七歲少年沒什麼區別的霍大少一下子換了一副臉孔，嚴肅鎮定氣場十足而又擔憂地問道，不過下一刻，他又想炸毛了。

霍二少抬起了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就知道大哥是最關心我的。」

「霍天佑，我掐死你——」

凶神惡煞對上笑容滿面。

最後的結局如何？

自然是和過去十五年……不，也不能說是十五年，畢竟小時候的霍二少還是很聽話很乖巧的，霍簡明記憶當中的那個弟弟就是這麼一個，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某人的腦袋和心思就全變了，每天端著一張笑臉，坑起人來天下無敵！

就算是他這個英明神武的大哥也深受其害。

可偏偏……

偏偏——

「大哥，我道歉還不行嗎？」伸手不打笑臉人啊，更何況還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給養大了的弟弟，都端茶認錯了，他還能如何？

「哼！」

「快五點了，爸也快下班了吧？」

「算你狠！」霍簡明一口把茶給喝完了，繼續回去趕方案，他爸那是說得出做得到，要是他完成不了，暑假他真的會一步也走不出公司！

霍天佑回到了沙發上坐下，端起了剛剛新泡的伯爵紅茶，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要和煦，「媽媽去了江州都一個星期了，怎麼還沒回來？」

霍簡明將視線從筆記本屏幕上抬起看了他一眼，「你不會給媽媽打電話問問嗎？」

「爸知道了會吃醋的。」

霍簡明聳聳肩，也不覺得自己能坑他一回，「媽不接爸的電話倒把你的接了，不吃你醋吃誰的？」

「大哥打不就行了，反正大哥是媽媽親生的，爸總不至於吃這個醋吧？」霍天佑笑道。

霍簡明抬起頭看着他，「小佑，媽媽從來就沒有……」

「我就想再坑大哥一次，大哥怎麼就不滿足一下我？」霍天佑笑着打斷了他的話，「在咱爸那裏，只要是男的都不能靠近他老婆。」

「你還坑我坑的不夠！」霍簡明拿起桌上的文件就丟了過去，連親生不親生的都拿出來說了，還就真的想坑死他！「枉我這麼多年一把屎一把尿……」

「爸，你回來了。」

霍簡明又砸了一個文件過去，當然沒有砸中，不是自己技術不夠，而是怎麼敢？砸壞了自己擔心心疼，還得被他伺機報復，他又這麼笨自討苦吃？！「你少拿爸出來說事，別說爸了，就算是媽媽在今天我也得好好教訓教訓一下你，你說你……」

「教訓什麼？」

霍大少爺大家長的姿態頓時消失了，立即起身轉過來站的筆直筆直的，「爸！」

霍家真正的大家長臉嚴肅的有些冷有些臭了。

而原因便是幾天前小心眼的毛病犯了，將自家老婆給氣走了，到現在都還沒哄回來不說，連電話都不接他的了。

霍先生掃了一眼眼前的兩個兒子，越看越不順眼了，生兒子養兒子做什麼？關鍵的時候一點用處也沒有！

「霍簡明，你的策劃案完成了沒有？」

「基本完成！」霍簡明應道，還沒完善，不過現在的策劃案丟出去任意一個小公司絕對就可以直接拿來用，所以他並沒有說謊！

霍先生也沒偏心，「霍天佑……」

「爸，我想給媽打個電話。」霍二少沒等他說完便直接請示，「可以嗎？」

霍先生眼睛沉了沉。

霍大少瞪了過去，找死嗎？

「爸這兩天有兩聲咳嗽。」霍二少無視他大哥的警告，繼續說道：「媽走之前讓我仔細照顧爸您，現在您身體有點兒不舒服，我覺得我還是要給媽打個電話告訴她，免得她回來之後生氣。」

霍大少眼睛瞪的更大了！

「嗯，打吧！」霍雲湛點了點頭。

霍大少簡直沒眼看了。

行！

他本事了得！

「好。」霍二少笑呵呵地拿起了電話慢慢地撥了母親的手機號碼，等通了之後，還很體貼地摁了免提鍵，「媽媽，我是小佑。」

「小佑啊，怎麼了？想媽媽了？」

「嗯，想。」

某人的視線頓時冷厲起來了。

霍二少溫和一笑，繼續說道：「媽，爸最近……」

「霍雲湛，你敢威脅我兒子！」那邊的聲音頓時變了，本來還很溫柔的頓時轉為了凶神惡煞，「我告訴你，要是小佑被你嚇出個好歹來，你下半輩子就自己一個人過吧！」

嘟嘟嘟嘟——

電話掛了。

霍家大家長的臉頓時黑沉黑沉的，跟暴風雨要來似得。

「爸不要着急，媽媽……」

「爸，你怎麼得罪媽媽的？」霍大少出面扛了這狂風暴雨，誰讓他是老大？「媽以前生氣也就是在市區住兩天，可這次直接跑江州去了，你……」

眼神簡直要殺人了。

霍大少只好閉嘴了，不過還是護在了弟弟面前，「爸，小佑不經嚇，要是真的……」

「霍天佑。」霍雲湛直接了當地開口，「這個暑假和你大哥一起去公司，早九晚五，遲到早退一分鐘明年繼續！」

霍二少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了，「爸，我的身體……」

「霍氏醫療集團就在旁邊，醫生隨叫隨到。」霍雲湛擱下這話，直接就轉身走了，一點也沒打算給他找理由拒絕的意思。

霍大少拍拍弟弟的肩膀，有些幸災樂禍地嘆氣安慰：「跟咱爸玩心機，小弟，你還嫩著呢。」

姜還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