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千鈞一髮

第259章 千鈞一髮

七月,收穫的季節,玉蜀黍、春小麥、早稻以及黃豆等等農作物,都可以收穫了,唯有番薯還沒有成熟。

每年的這個季節,屬於一年之中最為忙碌、也最為高興的季節,農戶需要收割田地里成熟的農作物,豐收的喜悅讓他們徹底忘記了疲勞,官府同樣要關注秋收的情況,這關係到田賦的收入,關係到官府諸多官吏的俸祿。

登萊之地的農作物,長勢都很好,看上去很是喜人。

不過春小麥和早稻的產量都不是很高,特別是早稻,畝產能夠達到一石五斛就很不錯了,摺合起來也就二百多斤,這還需要細心的照料,不遭受自然災害,畢竟大明沒有雜交水稻。

玉蜀黍的產量應該是不錯的,得益於各級官府春耕時節的嚴格要求,九成以上的玉蜀黍種植,都採取了育苗的技術。

也就是到玉蜀黍收穫的時候,農戶才真正明白了官府為什麼那麼嚴厲,春耕時節要求必須實行育苗栽培,因為這樣做,玉蜀黍才能夠真正獲得豐收。

收穫季節到來,吳宗睿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困難的時節即將過去,今年的年成很好,糧食豐收是肯定的,農戶收穫了糧食,能夠迅速的穩定下來,所謂手裏有糧、心裏不慌。

「大哥,萊州新軍軍士有異動了。。。」

廖文儒進入廂房,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迅速開口稟報了。

「情報司是怎麼分析情況的。」

「情報司認為,萊州新軍軍士要行動了,會在近幾天衝擊府衙,其理由有三,其一是萊州新軍軍士的怨氣已經沒有辦法化解,自二月開始,迄今半年的時間,這些軍士沒有拿到一錢銀子的軍餉,他們已經難以維持生計,其二是對比太過於明顯,萊州新軍軍士沒有拿到餉銀,守備衙門的軍士每月準時領取餉銀,且不用耕土地,新軍軍士內心不平衡,其三就是都督同知、萊州總兵楊御蕃的態度出現變化,數次在公開場合抨擊萊州府衙以及盧大人。。。」

吳宗睿冷冷一笑。

「他們倒是會選定時間,秋收時節來鬧事,顯然有準備,想着破壞萊州的秋收,用心險惡,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哥,情報司分析,萊州新軍軍士衝擊萊州府衙,應該是在三天時間之內。」

「怎麼得出如此分析的。」

「萊州新軍軍士昨日封閉軍營,任何人不得外出,兩日之前,楊御蕃在新軍軍士之中公開抨擊萊州府衙以及盧大人,認為府衙辦事不公,嚴重影響到新軍的穩定,情報司認為,萊州新軍軍士已經商議好行動計劃,兩三日之內就會行動。。。」

「很好,情報司做出了準確的分析,非常重要,對了,盧發軒來信了嗎。」

「盧大人還沒有來信,情報司一直都關注著。」

吳宗睿皺起了眉頭。

「怎麼,盧發軒沒有就此事做出判斷嗎,這麼重要的事情,身在萊州的盧發軒,怎麼可能絲毫沒有察覺,居然沒有來信。」

「這個,大哥,可能是盧大人不願意讓您擔心吧。」

吳宗睿微微搖頭,陷入沉思。

如何對付楊御蕃以及萊州新軍的事宜,吳宗睿有過仔細的思考,也做出了決定,曾永忠、廖文儒和劉寧等人都參與其中了,這裏面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時機把握的問題,如果萊州新軍衝擊萊州府衙,危及到萊州知府盧發軒,登州新軍必將大規模出動,鎮壓萊州新軍,穩定萊州的局勢,且吳宗睿會彈劾楊御蕃,輕者讓楊御蕃離開萊州,重者將楊御蕃送入大牢。

這裏面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把握時機,也就是登州新軍出動的時機需要掌握好,否則吳宗睿很有可能將自己陷入到嚴重的危機之中。

吳宗睿以登萊巡撫兼任登州總兵,這是權宜之計,因為那個時候的登萊之地,滿目瘡痍,登州新軍名存實亡,皇上和朝廷等同於放棄了登萊新軍,大半年時間過去,不知道是皇上忘記還是疏忽了,登州新軍一直沒有任命新的總兵。

吳宗睿清楚這裏面的緣由,那就是皇上和朝廷本來的意思,是讓楊御蕃出任登萊新軍的總兵,統管登州和萊州的新軍,好在吳宗睿想方設法交好了高起潛,讓此事壓下來了。

前不久曾永忠說到楊御蕃存在的重大威脅的時候,吳宗睿想起了這件事情,他不可能一直兼任登州總兵,如果讓楊御蕃統管登萊之地的新軍,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

有了這個前提,登州新軍出動的時機必須要把握好,如果大規模出動,萊州新軍沒有任何的動作,登州新軍的出動會被視作是暴亂,吳宗睿將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如果萊州新軍圍攻萊州府衙,登州新軍沒有來得及出動,導致盧發軒出現危險,就算是登州新軍徹底剿滅萊州新軍,將楊御蕃斬殺,也不是吳宗睿願意看到的局面。

緊握的拳頭出汗了,吳宗睿終於開口。

「萊州的情報組,不間斷的反饋情報,登州新軍做好一切的準備,一旦發現萊州新軍有動亂的苗頭,即可出動,鎮壓萊州新軍。」

。。。

天已經黑了。

萊州知府盧發軒,依舊坐在廂房,沒有回到後院去的意思。

萊州新軍軍士已經有了圍攻府衙的跡象,而且跡象越來越明顯,按照先前的約定,盧發軒需要馬上給吳宗睿寫去信函。

不過盧發軒沒有這麼做,他很清楚,一旦登州新軍出動,與萊州新軍火拚,那將是震驚皇上和朝廷的災難,到時候,不管誰佔據道理,都會遭遇責罰。

登州叛軍給登萊之地造成的損失太大,給皇上和朝廷造成的陰霾也太大,如果這一片地域再次發生軍隊嘩變的事宜,皇上和朝廷不會詢問原因,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懲戒。

吳宗睿和楊御蕃都很有可能被投入到大牢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盧發軒很愛惜自己的生命,十年寒窗苦讀,金榜題名並不容易,察覺到危險,自保是正常的情況,至於其他的事情,可以往後放一放。

盧發軒更是明白吳宗睿的志向,當初會試和殿試,他就感覺到吳宗睿的不一樣,相比較其他的同年,吳宗睿的思慮更加深遠,展現出來的氣勢完全不一樣。

出任萊州知府,盧發軒曾經仔細思索,將他和吳宗睿之間的交往細節,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番,在腦海之中串成一根線,得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怕的結論。

換做其他人,得出這等的結論,或許會向皇上和朝廷密報,換取錦繡的前程,退一步說,極力的逃避,以求自保,可是盧發軒不會這樣做,因為他和吳宗睿是真正的知己。

站起身來,走出廂房,周遭異常的安靜。

一輪圓月掛在天空之中,空氣之中帶着絲絲的燥熱氣息。

盧發軒用力甩頭,危險的感覺瞬間襲來,那是發自心底的、徹骨的寒冷。

身體顫抖的同時,一種奇怪的思緒,突然出現在腦海,盧發軒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想到了什麼。

這種危險的感覺愈發的強烈,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一幕幕的畫面在腦海之中出現。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給瑞長寫信,茲事重大,晚了就來不及了。。。」

一邊喃喃自語,盧發軒一邊轉身匆匆走向了廂房。

進入廂房,盧發軒開始磨墨,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封信函至關重要,必須要考慮清楚,將其中的意思寫透,這樣吳宗睿才能夠認真思考,才能夠真正的重視。

或許自身的建議帶有太大的危險,但是不冒險就不要想着有豐厚的回報。

提筆的時候,盧發軒的神色變得堅毅,他知道,這封信意義重大,若是吳宗睿能夠認真思考,一場巨大的危險就能夠消弭於無形。

登州府城,巡撫衙門,廂房。

吳宗睿同樣睡不着,依舊在廂房裏面來回的走動。

腦海裏面,他不斷的吶喊,盧發軒是決不能出現閃失的,信義幫的悲劇不能夠再次上演。

吳宗睿隱隱的感覺到羞愧,他想到更多的,還是自身的發展,還是自保,萊州新軍軍士的躁動,從根本上來說,是他想着排斥楊御蕃做出的決定,導致這種局面的出現,而盧發軒則陷入了這個旋渦之中,很有可能成為犧牲品。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是至理名言,沒有鋼鐵般的意志,沒有唯我獨尊的意識,是不可能真正成為王者的,不過走上巔峰,需要付出太多的代價,需要捨棄親情和友情,甚至需要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

這是吳宗睿深惡痛絕的情形,他甚至不願意去想,可是如今的他,卻悲哀的發現,難道自己也要走上這條道路嗎。

走出廂房,看着天上的一輪圓月,吳宗睿愣住了。

難道成大事者都要自保嗎,一切都要以達到目的為出發點嗎,如果是那樣,這世界未免過於陰暗了一些,也許在走上巔峰的過程之中,會採取一些非常規的手段,會有一些常人唾棄的舉措,不過親情和友情絕對不能丟,如果丟棄了這些,就算是王者天下,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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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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