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嫌隙

第514章 嫌隙

盧象升進入酒樓的時候,目不斜視,徑直上了三樓的雅間。

如果不是內閣大臣、兵部尚書楊嗣昌相約,滿腹心思、心急火燎的盧象升是絕不會到酒樓來的,來到京城已經是第三天的時間,后金韃子正在通州一帶肆虐,下一步可能橫掃整個的京畿之地,這個時候需要考慮的最大事情,就是抵禦后金韃子的進攻,將后金韃子攆出去,恢復京畿之地的平靜,不讓他們禍害大明。

在京城的兩天時間,盧象升本打算聯絡薊遼督師吳宗睿,請求登萊新軍協助圍剿后金韃子,但他最終忍住了,雖然朝廷的敕書任命他為抵禦后金韃子的天下兵馬統帥,任命高起潛為監軍,但沒有皇上昭告天下的聖旨,沒有尚方寶劍,盧象升不能夠隨意調動軍隊,而且依照慣例來說,遼東駐紮的兵馬是不能夠隨意調動的,除非皇上有特旨。

在其位謀其政,兩天時間,盧象升已經考慮成熟,見到了皇上應該說些什麼,應該提一些什麼要求,自己應該做一些什麼事情,瞭然於胸。

進入雅間,盧象升看見了站在窗戶邊的楊嗣昌。

「下官見過楊大人。。。」

「盧大人,來到京城已經是第三天了,急着覲見皇上吧。」

盧象升點點頭,跟着開口了。

「后金韃子入關肆虐,下官心急如焚,期盼早些見到皇上,奉旨抵禦后金韃子,還請大人幫忙說說,下官期盼今早見到皇上,早日殺敵。」

「盧大人不用着急,高大人昨日回到了京城,想必這兩日皇上就要召見你們了,本官算是看出來了,盧大人一心為了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本官很是欽佩。」

「不敢不敢,大人要統籌全局,才是真的辛苦。」

聽見楊嗣昌這樣說,盧象升開口的同時,臉上露出了笑容,高起潛回到了京城,意味着他們馬上就能夠見到皇上,能夠全面部署對后金韃子的戰鬥了。

后金韃子的確驍勇,每次交鋒,朝廷大軍敗多勝少,甚至可以說沒有取得什麼勝利,恐金症在朝廷大軍之中普遍存在,不過去年的遼東之戰,盧象升參與了,痛快淋漓的打敗了后金韃子,所以內心深處,盧象升並不畏懼后金韃子,而且遼東駐紮的登萊新軍,時時刻刻對遼河以東形成威脅,對瀋陽形成威脅,讓入關作戰劫掠的后金韃子有所畏懼,不敢過於放肆。

如此情況之下,盧象升率領大軍,還是有可能打敗后金韃子。

入座之後,看着滿桌的菜肴,盧象升壓根沒有胃口。

楊嗣昌端起了酒杯。

「盧大人,駐守邊關很是辛苦,本官敬你一杯。」

「大人,下官身負皇恩,竭盡全力守衛邊關,本是職責所在,不敢說辛苦。」

第一杯酒,盧象升爽快的喝下去了。

放下酒杯,楊嗣昌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也微微變化了。

盧象升也放下酒杯,看着楊嗣昌開口了。

「大人有什麼憂心的事情,方便說出來,下官一定儘力幫助大人。」

楊嗣昌搖搖頭,看着盧象升開口了。

「本官的確有憂心的事宜,盧大人,你也曾經剿滅流寇,這北方的流寇,到處流竄,禍害地方,攪亂人心,讓皇上和朝廷不得安寧,熊大人身為五省總督,竭盡全力剿滅流寇,本已經剿滅李自成麾下的流寇,準備朝着河南南陽進軍,剿滅張獻忠及其麾下的流寇,餘下流寇不足為慮,這眼看着就能夠徹底剿滅流寇,恢復北方的安寧,恢復我大明朝廷的安寧,偏偏後金韃子入關劫掠,兵部不得不抽調北方的大軍抵禦流寇,本官擔心流寇藉機反彈啊。。。」

盧象升點點頭,楊嗣昌說的倒是實情,如果沒有后金韃子突然入關肆虐京畿一帶,熊文燦和高起潛能夠安心剿滅流寇,但現在不可能了,畢竟后金韃子在京畿一帶肆虐,直接威脅到京城,皇上和朝廷必須抽調各地兵力護衛京師的安全。

「大人,下官覺得,若是速戰速決,讓后金韃子知難而退,短時間之內,流寇是不可能壯大起來的,且后金韃子退卻之後,朝廷可集中兵力,徹底剿滅流寇。。。」

盧象升還沒有說完,楊嗣昌的臉上就沒有了表情。

剛剛楊嗣昌的暗示,如果盧象升稍微的思索,就應該明白朝廷堅持兩線作戰的難度,不說放任后金韃子在京畿一帶肆虐,至少考慮抽調一定的兵力拖住流寇,不讓其得到喘息。

可惜盧象升壓根沒有這樣的想法。

這說明,盧象升不大可能同意與后金韃子議和的建議。

但楊嗣昌不會死心,他看着盧象升再次開口了。

「盧大人所言有道理,不過本官覺得,后金韃子數次入關肆虐,他們移動速度快,戰鬥力頗為強悍,速戰速決的難度是很大的,若是能夠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讓后金韃子退卻,朝廷集中力量,徹底剿滅流寇,穩定北方,接着集中力量抗擊后金韃子。。。」

盧象升聽得很認真,楊嗣昌剛剛說完,他接着開口。

「大人,下官倒是有一個建議,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盧大人想到什麼直接說就是了。」

楊嗣昌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已經想到盧象升準備說什麼了。

「大人,下官覺得,皇上可下旨調遣駐守遼東的登萊新軍,讓登萊新軍進入京畿之地抗擊后金韃子,下官願意輔佐吳大人,這樣一來,熊大人可以在北方安心剿滅流寇。。。」

盧象升還沒有說完,楊嗣昌的臉色變化了。

「盧大人,調遣登萊新軍進入京畿之地,誰來駐守遼東,誰來守衛關寧錦防線,若是后金的皇太極,親自領兵進擊遼東,朝廷該當如何。。。」

遼東數次的戰鬥,遼東邊軍元氣大傷,根本無力固守關寧錦防線,登萊新軍進駐遼東之後,好不容易讓整個的遼東暫時穩定下來,如果因為後金韃子入關肆虐,就快速調動登萊新軍,導致遼東出現問題,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

再說了,楊嗣昌對吳宗睿沒有絲毫的好感,他不知道登萊新軍如果進入京畿之地,是不是會服從兵部的調遣。

楊嗣昌還沒有說完,盧象升的臉色也微微變化了,這裏面的厲害關係他很快想到了。

后金韃子的驍勇,是不能夠忽視的,若是沒有登萊新軍,當初的遼東之戰會是什麼結局,誰都說不清楚,如果整個的遼東都被后金韃子佔據,朝廷僅僅控制山海關,那京畿之地將時時刻刻處於危險之中,包括京師也不得安寧。

登萊新軍駐紮在遼東,最大的貢獻就是讓京師真正的穩定下來。

盧象升沒有能夠想到這一層,這屬於戰略部署方面的不成熟。

有些羞愧的盧象升,抱拳對着楊嗣昌開口了。

「大人見諒,下官沒有想到這麼多,遼東的穩定是重中之重,都是下官沒有想到。。。」

盧象升主動服軟,讓楊嗣昌的臉色微微好了一些,不過他已經預感到,盧象升肯定不會同意與后金韃子議和,到了這個時候,拐彎抹角已經沒有意義了。

「盧大人,本官想着問問你,還有什麼好的建議,讓朝廷能夠逼迫后金韃子退卻,集中力量徹底剿滅北方的流寇。。。」

盧象升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沒有開口,他的確沒有很好的建議。

楊嗣昌沉着臉繼續開口。

「若是有人去和后金的皇太極談談,讓皇太極願意主動退兵,你認為如何。」

盧象升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皇太極怎麼可能那麼聽話,人家幾句話就同意讓后金韃子全部都退卻了,如果有這樣的好事情,那朝廷何必費盡心力抵禦后金韃子。

一分鐘時間不到,盧象升的臉色變化了,他明白其中意思了。

「大人的意思,是朝廷與后金韃子議和嗎。。。」

沒有等到楊嗣昌開口,盧象升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下官萬萬不贊同這等的做法,下官以為,朝中的大人也絕不會同意這等的做法。。。」

楊嗣昌咳嗽了幾聲,冷冷的開口了。

「盧大人,這只是有人提出了建議,本官還在思索之中,不管是朝廷,還是兵部,總是要聽取各方面的建議,集思廣益,才能夠拿出最好的奏摺,你有什麼看法,朝廷和兵部一樣會注意,只是本官不想所有建議都傳的沸沸揚揚,特別是兵部的建議,任何作戰的部署都是要保密的,若是泄露出去,有什麼樣的後果,你是知道的。。。」

盧象升愣住了,看着楊嗣昌,好一會沒有開口說話。

。。。

回到寅賓館,盧象升思索了好長的時間,終於忍不住提筆給吳宗睿寫信了。

今日楊嗣昌宴請的目的,現在想來很明確了,就是談及朝廷與后金議和的事情,看樣子朝廷希望與后金韃子議和,以對后金韃子的屈服,換來集中兵力去剿滅流寇。

這樣的意見,盧象升是決不能接受的,他不同意與后金韃子議和。

理智告訴盧象升,這件事情決不能泄露出去,但他不可能完全憋在心裏,所以思索再三,他決定將此事告訴他信任和敬重的吳宗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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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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