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史可法的擔憂

西平堡的糧食交易量突然猛增，由每天的兩萬石左右增加到五萬石的規模，這預示著登萊新軍能夠每天從西平堡互市獲取二十多萬兩白銀的收入。

義州和廣寧兩處互市的糧食交易量也不斷增加，保持在每天三萬石的規模。

除開糧食交易量的增加，布匹、絲綢和茶葉的交易量同樣呈現上升的趨勢。

這樣的交易只要持續一個月以上的時間，登萊新軍全年的軍餉糧草都能夠得到保證，不需要登州和萊州繼續支持了。

史可法從最初的高興，變為了擔憂，如果不是考慮到互市是吳宗睿提出並鼎力支持的事宜，他甚至準備要限制互市交易的規模了。

大量的商賈參與到商貿交易之中，西平堡、廣寧、義州、錦州、寧遠等地出現大量的商賈，不斷有商賈在這裏租用商鋪，覺華島更是成為商賈集中的地方，原來冷清的遼東，因為商賈大量的聚集，開始出現繁華熱鬧的場景。

趕赴薊遼督師府的時候，史可法的臉上沒有笑容，他想到了很多。

吳宗睿正在廂房等候史可法，看見滿臉嚴肅的史可法，吳宗睿笑着開口了。

「憲之兄，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是不是擔心互市糧食交易量大幅度增加。」

吳宗睿的表情輕鬆，史可法的臉上依舊沒有笑容。

「大人，下官真的有些不明白，西平堡、廣寧和義州三地，糧食交易量太大了，特別是西平堡，糧食交易的數量成倍的增加，按說后金與蒙古部落，沒有那麼大的糧食需求，他們也知道我們互市糧食交易的價格很高，卻心甘情願的拿出黃金白銀來交易，而且先前有商賈詢問用戰馬來交易，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吳宗睿耐心的聽史可法說完。

看見吳宗睿的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史可法有些着急了。

「大人，下官覺得，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或者說就是后金皇太極掌控的。。。」

吳宗睿揮揮手，看着史可法開口了。

「憲之兄，不用如此着急，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擔憂我知道。」

史可法沒有感覺到奇怪，等到吳宗睿說完，他跟着開口了。

「大人，既然知曉了后金的圖謀，我們是不是應該有所準備啊。」

吳宗睿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來笑容，只是這一次明顯帶着冷笑的意思。

「憲之兄，你的分析不錯，蒙古部落早就臣服於后金，所以不管是后金的商賈，還是蒙古部落的商賈，到互市做交易，背後都有皇太極的影子，如果皇太極不支持，互市不可能如此火爆，不客氣的說，我們突然在西平堡、廣寧和義州開互市，皇太極肯定猝不及防。」

「后金區區數百萬人口，蒙古部落的人口更是稀少，他們需要那麼多糧食幹什麼，拚命的在互市購買糧食，無非是想着囤積糧食，手中有糧心裏不慌，今後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都有了底氣嘛。」

「且不說蒙古部落，就說后金，數次入關征伐，包括征伐遼東，都沒有獲取勝利，皇太極以及那些滿人權貴，內心肯定是不舒服的，只是困於錢糧不足，沒有辦法再次發起大規模的進攻，現在機會來了，只要能夠大量的囤積糧食，待到糧食足夠的時候，就可以毫無顧忌的發起對遼東或者是關內的進攻了。」

吳宗睿說的很直白，就連史可法都跟着點頭。

「大人的分析不錯，下官也是這樣想的，下官以為，當下之際，必須要限定互市交易的規模，特別是糧食交易的規模，不讓后金和蒙古部落囤積大量的糧食，下官擔心的不僅僅是后金韃子，還有蒙古韃子，若是皇太極率領后金韃子進攻遼東，蒙古韃子從延綏一帶發起進攻，我登萊新軍在遼東倒是能夠應對，延綏一帶不一定能夠應對啊。。。」

吳宗睿看着史可法，微微的搖頭。

「憲之兄，你的話沒有說完，你最為擔心的是，后金和蒙古部落囤積了足夠的糧食，很有可能發起對我大明的全面進攻，甚至想着入主中原，滅掉我大明王朝。」

史可法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吳宗睿嘆了一口氣，看着史可法，臉色也變得凝重。

「憲之兄，其實我也想到了，不過後金和蒙古部落全面展開進攻是不可能的，僅僅囤積了糧食，后金與蒙古部落的實力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大幅度的增長，不管是從人口方面，還是從自身實力方面，后金與蒙古部落都不可能全面進攻我大明。」

「不過小範圍的征伐還是有可能的，譬如說后金從遼東發起全面的進攻，妄圖佔領整個的遼東，毀掉關寧錦防線，皇太極早就有這樣的想法，除開山海關，包括錦州和寧遠等地，他都試圖納入后金的版圖之中。」

「有時候我在想，這一天遲早都是要到來的，就算是沒有互市，后金沒有足夠的糧食，缺乏足夠的實力，他們遲早也會發起對遼東的進攻。」

「與其被動的等待，我們還不如做好一切的準備，迎擊后金韃子的進攻。」

「至於說蒙古部落，是不大可能發起進攻的，皇太極設立了蒙八旗和漢八旗，蒙古部落大量的軍隊被抽調到了后金，其自身的戰鬥力已經不強，再說了，皇太極既然征服了蒙古部落，又怎麼可能讓蒙古部落繼續強大，那樣他豈不是要費心費力對付再次強大的蒙古部落，所以蒙古部落衰弱符合皇太極的利益，你想，衰弱的蒙古部落自顧不暇，怎麼可能發起進攻。」

「后金囤積大量的糧食，隨時可能發起對我遼東的進攻，我登萊新軍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若是能夠在遼東徹底打敗后金韃子，讓皇太極心服口服，我們的注意力就可以轉移到北方，特別關注北方和中原局勢的變化。」

「憲之兄，我登萊新軍立足登萊之地和遼東，時間有些長了，我們需要繼續擴充領地，前些日子我說過了，山東巡撫孫學朱挑釁登州和萊州，我們要嚴厲反擊，但我們遲遲沒有動手，其實就是等待機會，一旦我們展開了反擊，我們的目標就是整個的山東，到時候，就算是皇上和朝廷不願意，也由不得他們了。」

史可法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

「大人的意思是說，中原的局勢不可能穩定下來嗎，朝廷無法剿滅流寇。。。」

吳宗睿點點頭。

「不錯，不要看流寇現如今的戰鬥力不強，可他們的人口多，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數萬流寇甚至十多萬流寇可能不在話下，朝廷能夠應對，可如果增加到百萬的規模，朝廷如何應對，朝廷的內訌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曹文詔、盧象升、孫傳庭等人，驍勇善戰，可他們的結局是什麼，如果我沒有準備，結局與他們有什麼區別。」

「中原和南方的百姓，已經在死亡線上掙扎，皇上和朝廷沒有想着減輕農民的負擔，還在加重賦稅，偶爾的救濟也是杯水車薪，如此情況之下，農戶和百姓怎麼可能穩定下來，讓他們等死是不可能的，他們必定加入到流寇隊伍之中去。」

史可法的嘴都快要合不攏了。

「大人，流寇的規模能夠達到百萬人以上嗎，這不大可能吧，」

吳宗睿看着史可法，有些無奈。

史可法與朝中其他人一樣，不會特別重視流寇，認為流寇沒有多大的能力，也不可能翻起什麼大浪，且皇上和朝廷一直都將后金韃子視為心腹大患，認為皇太極和后金韃子才是真正的威脅，至於說流寇，不過是饑寒交迫的農民湊到了一起，只要朝廷給予他們足夠的錢糧，就能夠平復他們的怒火，讓他們回家老老實實的種地。

這樣的認識很要命，導致皇上和朝廷在對待流寇的態度上面，一方面是輕視，一方面是手下留情，正是因為皇上和朝廷這種態度，導致流寇不斷的發展壯大，最終真正形成對大明王朝威脅的時候，皇上和朝廷已經無能為力了。

當然，這也是吳宗睿的機會，不久的將來，登萊新軍不僅僅需要面對強悍的后金韃子，還要對付逐漸壯大起來的流寇，至於說皇上和朝廷，已經不算是特彆強悍的對手了。

任何事情都有先後順序，吳宗睿在西平堡、義州和廣寧等地設立互市，壯大自身力量的同時，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徹底打敗后金，乃至於滅掉后金，之後就能夠回頭與流寇對決了。

登萊新軍不可能兩線作戰，吳宗睿也絕不會這樣做。

「憲之兄，不說這些事情了，你的擔憂我明白，互市交易的規模，不需要控制，在商言商，巡撫衙門要通過春節期間的互市，賺取銀兩，這幾日我仔細思考過，到來年正月，互市賺取的銀兩，足夠維持登萊新軍的開銷，維持遼東府州縣衙門的開銷。」

「戶部早就在限制遼東的銀兩開銷，撥付的軍餉和糧草越來越少，我看無所謂，朝廷的那點銀子我還真的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