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煙塵

前出的王志誠手裏有騎兵兩個把總人馬七百餘，他們以總旗為單位小心探索前方區域，在離山腳二十裏外發現了數千韃子鋪天蓋地而來。

斥候遭遇戰即刻打響，由於明軍存了小心，是以總旗為單位探查，韃子斥候吃了裝備和人數差距的虧，在被連續幹掉幾騎的情況下，不得已紛紛落荒而逃。

為了不打草驚蛇，最靠前指揮的把總陳松沒有集中人馬準備沖陣，而是見好就收交替掩護邊打邊撤，得到通知的王志誠命令馬福臨把總乾脆就地結陣掩護陳松把總撤退。

把總陳松和馬福臨乃是第一批主動投靠黃漢做家丁的會家子，他們和趙坤、王展鵬都是同村人現在是從三品武將，很明顯他們混得不如趙坤和王展鵬。

趙坤現在已經是正二品參將，王展鵬由於生擒卓爾畢的功勞，官兒更大現在擁有從一品副將銜。

實授千總王志誠雖然追隨黃漢晚於陳松和馬福臨，但是立功次數斬首數遠高於他倆，現在擁有從二品參將銜，是陳松和馬福臨的直接上司。

王志誠知道我軍火炮的威力，也知道韃子來了不少人馬，靠自己帶領的兩個把總騎兵對抗幾倍的韃子毫無勝算。

「紅旗軍」中從來不表彰沒腦子的個人英雄主義，王志誠即便能夠率領兩個把總騎兵衝擊殺來的韃子擊潰敵人也是有過無功。

連降三級撤職查辦都是輕的，麾下傷亡過大，主將被砍頭都有可能。

既定計劃是充分利用費心勞力拉來的火炮給韃子以大量殺傷，王志誠當然堅決執行。

韃子本來計劃的是伏擊，誰知明軍小心謹慎，騎兵探查放出三十里，這樣的佈置遭遇伏擊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

眼看着明軍騎兵人數少，集中前來的五千餘韃子都鼓起勇氣追擊，此時西征第一營越過山樑的人馬只有一半，孫元化所在的炮兵把總剛剛到達山腳下正在組裝火炮。

黃漢也下山不久，此時正在檢查攜帶的裝備。

王志誠派來斥候報告發現敵情，估摸著有五千以上韃子騎兵氣勢洶洶往我軍集結處而來，他會帶領麾下兩個把總騎兵輪番衝擊韃子前鋒，為大軍爭取到一兩刻時間。

還有如此好事？孫元化高興壞了，他已經了解了一磅弗朗機炮的性能並且帶領麾下實彈演習幾次，知道騎兵遭遇散彈的覆蓋是一場災難。

孫元化一直擔心拖着大炮追不上韃子白忙一場，現在看來韃子是準備往炮口上撞。

黃漢一聲令下，所有已經下山的人馬在一刻時間內結陣以待，遲緩韃子運動速度的騎兵完成任務回歸陣列后護住兩翼，屆時炮火一定要打響。

一刻時間足夠了，因為先到的獨輪車已經組裝了一百架之多，此時已經列陣插上了長槍明晃晃的槍頭斜斜的指著即將出現大股韃子的北方。

孫元化的總旗動作迅速，他們很快就出現在獨輪車陣預留的位置，一個把總有三個百總六個總旗三十門弗朗機，此時黝黑的炮口都對準了北方開闊地。

炮兵在瞄準調整，裝填手在裝填子銃，即便開炮之時十八個子銃沒有全部完成裝填也不要緊，因為還可以一邊打一邊裝填。

已經浴血的騎兵不斷奔回本陣列隊，他們中不少人身上還插著羽箭，但是人人士氣高昂。

他們發現韃子雖然人數不少，戰鬥力差強人意，韃子們被火器輕騎兵射擊后，再被冷兵器騎兵一陣衝殺頓時亂得不可開交。

根本沒有韃子衝上來意圖纏上衝鋒的明軍騎兵，因此兩個把總的明軍騎兵小便宜一把后得以從容脫離。

王志誠就是擔心韃子太多，打排槍的熱兵器騎兵戰術本來就是把手中的自生銃、米尼槍打空后即刻撤退，他不太擔心，而是擔心冷兵器騎兵和韃子短兵相接後有可能撤不出來。

因此他親自帶領馬福臨的騎兵衝擊，還好韃子前鋒丟了一二百人被打蒙了居然不敢追擊停下來等待主力，王志誠得以帶領人馬退了下來。

重新列陣的冷兵器騎兵有一半不會射箭的此時乃是看客，當韃子被炮火、自生銃、米尼槍揍得死傷一片之時才能夠衝上前砍瓜切菜。

熱兵器騎兵進入陣列立刻下了馬，他們已經裝填好了自生銃和米尼槍，這時他們將要和步兵兄弟們一起開火殺敵，發現敵軍潰逃之時才會背上裝填完畢的自生銃參與追擊殘寇。

看了看已經部署到位的不到兩千人馬，見識不凡的孫元化笑了，他曾經在寧遠守城，關寧軍號稱大明第一強軍，可是他們的精神面貌拿身邊的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根本不好比。

他熟知火炮性能，也已經拭放過自己指揮的這五門弗朗機一磅炮，深知韃子騎兵衝上來一定是找死，縱然韃子來了超過已經列陣的我軍人馬雙倍又待如何？此戰大獲全勝不在話下！

有了打個大勝仗的預期孫元化暫時忘了他準備戰死在疆場，此時他心中只想選准了開炮時機，盡最大可能多殺傷韃子。

「轟轟隆隆！」五千匹戰馬平治的氣勢不同凡響，大地在顫抖，但是「紅旗軍」火槍手端著自生銃的手依舊平穩，已經為數不多的冷兵器刀盾手、長槍手人人用帶着蔑視的眼神瞧著北方揚起的煙塵。

程獷勇以下五十六人已經準備就緒，裝填手已經完成了十八個子銃的裝填，一個子銃已經裝入炮膛從火門刺破了火藥包插入了導火索。

為了提高接下來開火時的效率，孫元化讓炮手提前刺破五個子銃內的火藥包裝上導火索，這樣做了換上子銃就可以直接點火開炮。

孫元化熟練地調整手中千里鏡的焦距，把已經進入三里範圍的韃子騎兵群敲得清清楚楚，他此時懊悔不迭，把李九成、孔有德恨得牙痒痒。

當年他的幻想就是訓練出一支勁旅依仗炮火東征建奴、北擊韃虜，誰知自己訓練的部隊沒有為國家戰鬥一次，卻把小半個山東打爛了。

想不到本應該在菜市口挨刀的自己還能夠獲得了炮擊韃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