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魔鬼大峽谷,終年瀰漫着五色瘴氣,外圍鳥獸絕跡。

白得得往前望不穿瘴氣背後有什麼,即使用符紙開法眼也看不見。「這瘴氣多厚啊?」

容舍道:「月嫦說,這五色瘴氣會隨時而變,所以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

白得得把身上所有的丹藥瓶子都拿了出來,分出一半來,再分作三份。「一人一份,但願吃了這一份咱們就能走出瘴氣,不然的話只能把給出來時準備的丹藥也吃了,這樣就可能出不來了。」

這時候白得得和杜北生就能理解為何容舍那麼爽快地接下了月嫦的小貂了。

因為五色瘴氣還是第一次見,而越是色彩斑斕的東西就說明毒性越大。

「師傅,要不然你和容舍留在外面吧,我去看看裏面,能否找到金眼雙翅蝶的蹤跡。」杜北生道。

這個提議其實白得得是有些動心的,但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容舍。白得得轉頭看了眼「身嬌體弱」的容舍,「容舍,要不然你留在外面吧?」

容舍看了看白得得,「那好吧。」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沒想到容舍會這麼聽話,讓她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

只是白得得和杜北生這一去就有些狼狽了,杜北生九死一生才逃出來,而且還是被白得得用巨象獸符強行送出來的,那是上一任宗主留下的保命符紙。

至於白得得則並沒跟着杜北生出來。容舍太了解白得得的性格了,杜北生想英雄救美只能做夢,跟白得得出去,一向就只有美救英雄的份兒。

為着白得得這個性子,容舍曾經也沒少頭疼。

「師傅,她……」杜北生在容舍趕來扶住他后,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在昏過去之前捉著容舍的衣襟道。

「我會把宗主救出來的。」容舍讓月娥照看杜北生,又將那貂血擠了出來餵了杜北生喝。

杜北生命懸一線,白得得的情況自然也好不了。

容舍在峽谷里找到白得得的時候,她正匍匐在地上哭,周身都是血。一雙腿白骨森森,活生生地被鋼牙螞蟻把肉給腐蝕掉的。

「宗主。」容舍蹲下0身叫着白得得。

白得得看到容舍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容舍,你怎麼會在這裏?」

然而容舍見白得得抬起頭,卻明顯一愣。愛美如命的白得得,左臉居然腐爛了一塊,顯然是被什麼毒物叮咬過。

可容舍見到杜北生的時候,除了中了五色瘴氣,卻並無其他特別厲害的外傷。

容舍的手指摸上白得得的臉頰道:「怎麼弄的?」

白得得瑟縮了一下,恨不能拿個東西罩住自己,人前她向來都是超級大美人的形象的,如此狼狽示人還是第一次,雖說是晚輩,可白得得還是覺得羞恥。可是她現在中毒已深,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連如意珠都打不開。

偏偏容舍還道:「怎麼會傷成這樣?即使有療傷聖葯,只怕也恢復不到原貌了。」

白得得又想哭了,傷她的是「三角金錢蛇」,最毒的毒蛇之一,她沒被它咬住,只是被它噴濺的毒液濺到了就這樣了。

而且白得得感覺自己膝蓋以下都已經沒有知覺了。容舍將白得得攔腰抱起,「我們先離開這裏。」

白得得點點頭,「鋼牙蟻王剛被我用三昧真火符燒走,可它肯定還會回來。」

話才剛說完,就聽見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變大,像潮聲向他們湧來,還真被白得得給說准了,鋼牙蟻后帶着她排山倒海的小弟來尋仇了。

這南疆最叫人頭疼的便是這些成群結隊鋪天蓋地而來的小蟲。

容舍將白得得放下,取出竹簫。

待蟻后領着一群螞蟻退去后,白得得忍不住好奇道:「你到底有多閑啊?連螞蟻的曲子你也能奏出來。」

白得得這話算是取笑,可容舍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那些歲月都是他一點一點的熬過來的。有時候他反而會羨慕白得得,可以走得那麼無牽無掛的灑脫。

容舍重新將白得得抱了起來,「走吧,先想辦法治你的腿。」

白得得見容舍抱着自己往峽谷深處走,不由道:「我們不出去嗎?」

容舍道:「我們出不去的,蟻后它們只是暫時退去,早就在外圍設伏了。」

白得得知道容舍沒說謊,魔鬼大峽谷里的妖獸王幾乎都修鍊出了靈智,若非如此她和杜北生也不會九死一生。

「可是為什麼我們要去深處?」白得得問,然後順便扯了扯自己的裙子,遮住自己「醜陋」的腿,至於受傷的那一側臉更是沒有面對容舍。

「俗話說毒物周圍通常都有解藥,我們先去找三角金錢蛇。」容舍道。

一提三角金錢蛇白得得就緊張,「這一次好奇怪,這些毒物平日裏都不怎麼出來的,不知為何我和北生一進來,就遇到了連續不斷的毒物攻擊。」

「如果不是你們運氣差,那就可能是此地有異寶要出世,所以妖獸才會暴動。」容舍道。

白得得對什麼異寶並不感興趣,她也不想讓容舍冒險,現在連金眼雙翅蝶都不想找了,「這裏面的異獸勢力太恐怖了,以咱們的實力還是別打什麼寶物的主意了,估計後面陸陸續續還有許多修士要進來。」

容舍「嗯」了一聲,抱着白得得繼續往前走。

「你都不問我是在哪裏遇到三角金錢蛇的么?」白得得道。

容舍道:「三角金錢蛇喜歡生活在水晶梅附近,而水晶梅一般長在終年濕潤的峭壁上。」

「你知道得很多嘛。」白得得道,她對喜歡看典籍的人向來都生不出惡感。

水晶梅遠遠地看去就像冬日的霧凇,靠近它十丈內就感覺寒冷刺骨。

容舍取出一個毛褥子墊在地上,這才將白得得放了上去,「宗主,我下去看看。若是有事,你就叫我。」

白得得點了點頭,看着容舍砍了一根藤蔓系在峭壁上的大樹上,忍不住道:「你小心點兒,萬一三角金錢蛇在它的老巢……」

容舍道:「放心吧。」

白得得趴着身子,一直看到腰上系著藤蔓的容舍下到峭壁下三丈的地方,然後便見他跨進了牆上的崖穴而不見蹤影。

白得得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容捨出來,就忍不住想喊容舍,可又怕驚動了妖獸,她現在不僅沒法保護自己,說不定還會連累容舍。

本來送杜北生出去的時候,白得得就已經估摸著自己是活不成了,當時也沒多怕,反正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但是到後來,整個峽谷里一個人也沒有,唯有她,她才怕得哭了,或者不是怕,只是害怕要那麼孤零零的死去。

直到容捨出現,白得得才發現,原來她一點兒也不想死,更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這個地方,成為一堆誰人認不出的白骨。

好在容舍很快就爬了上來,白得得都還沒來得及擦乾臉上的淚珠。

「我們快走。」容舍抱起白得得就開始跑。

白得得立即就看到了容捨身後追來的金錢蛇,嚇得趕緊抱住容舍的脖子,但是憑容舍的兩條腿還抱着一個人,哪裏能逃得過快如閃電的金錢蛇。

白得得抖着手想拿出一張符紙點燃,卻實在使不上力氣,轉而就發現了,追在容捨身後的金錢蛇像被什麼東西迷住了,明明離他們只有一線距離了,卻自己跑了過去。

白得得這才留意到容舍的腳下,並非胡亂在跑,而是用了一種融入了陣法的步伐。

沒過多久,容舍就擺脫了金錢蛇,將白得得在水邊放下。白得得立即就被自己水裏的影子給嚇到了。那半邊臉丑得跟羅剎似的人是她么?

容舍手裏拿着一把草,將草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遞給白得得,「吃下去。」

生吞草藥可不是什麼美味,白得得卻也顧不得許多,開始一口一口地嚼草根,然後看着容舍將剩下的一半揉碎了,輕輕地塗抹在她的臉頰上。

那力道之輕,就好似在摸易碎的水中月一般。

「好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容舍又從懷裏掏出一枚朱果來。

「這是山丹果。」白得得認得,「哪裏來的?」

「在三角金錢蛇的巢穴旁邊發現的,我想着這草藥你吃了肯定發苦。」容舍把山丹果遞給白得得。

白得得嘴裏的確發苦,卻也不肯接過山丹果,「你怎麼那麼大膽子呀?明知道金錢蛇就在巢穴里,你居然還敢去撩虎鬚?」

容舍將山丹果強行塞入白得得的手裏,「你中毒已深,雖然現在解了毒,可對身體的傷害卻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吃了這山丹果,總能好得快些。」

白得得這才啃了一口山丹果,甜蜜的汁液瞬間充斥了她的整個口腔,讓她整個人好像都活了過來。

白得得吃果子的時候,一邊打量自己受傷的臉,一邊從如意珠里將面紗拿了出來罩在臉上。

「宗主,你要不要沐浴一下,我去旁邊幫你守着。」容舍道。

這就是容舍的細心之處了,其實白得得早就被黏糊糊的自己給噁心到了,可是大峽谷內處處都有危機,她也不能向容舍提這麼過分的要求,卻沒想到容舍先就想到了。

白得得匆匆地在水裏清理了一下自己,換了套乾淨衣服,重新戴上面紗,這才出聲喚了容舍。

容舍從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來,掀開白得得的面紗看了看她的臉頰,「已經開始結痂了。」

「嗯。你能不能別不經過我同意就掀開我面紗?」白得得現在人乾淨了,也有力氣了,脾氣也就回來了。

容舍將白得得抱起來道:「嗯。有個地方的風俗是,女人一生下來就要戴面紗,如果哪天她的面紗被一個男人揭開了,就得嫁給那個男人。」

「呵呵,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白得得摟住容舍的脖子防止自己掉地上地道:「我們現在能出去了嗎?」

容舍道:「你的腿傷得很重,得用生死人肉白骨的萬物生源才能完全治好。」

「萬物生源?」白得得皺了皺眉頭,「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她即使失去了記憶,對鬼淵的一路卻似乎依舊有着模糊的潛在記憶。

「對,就是萬物生源。萬物生源,修士喜歡,異獸也喜歡。這裏的妖獸之所以比外面勢力強大許多,繁殖力也強大許多,我猜測可能正是因為有萬物生源。」容舍道。

白得得點了點頭,「有可能。外面的五色彩瘴可能正是這裏的妖獸為了保護萬物生源才吐出的。可是即使這樣,我們又怎麼能知道萬物生源在哪裏?」

容舍帶着白得得走到峽谷的邊緣,往峽谷底下看去,下面深不見底,漆黑一片,連水都看不見。

容舍把白得得放到旁邊的石頭上,再次拿出了竹簫,對着白得得吹了起來。

雖然白得得不明白容舍幹什麼一直盯着自己,但也知道他這樣做肯定有目的。

只是他的簫聲那麼柔和,帶着典雅,像情人間娓娓道來的私語,就縈繞在她耳邊,匯聚成了一滴水,滴在她石頭一樣的心上。乍看毫無攻擊力,可若是日積月累下去,誰說不會水滴石穿呢?

「我知道哪兒可能有萬物生源了。」容舍突然中斷了簫聲。

白得得還沉浸在那柔美的旋律里沒有反應過來呢。「你怎麼知道的?」

「我用了一種特別的音波,探測出去遇到障礙便會反彈回來,不同的障礙反彈回來的音波節律不一樣。」容舍道。

「這樣也可以?」白得得不由納罕。因為這大峽谷底部不知有什麼,連神識都無法探測,沒想到用音波卻解決了這個問題。

一天後,白得得看着容舍帶她來的地方,一個光溜溜的絕壁,別說萬物生源了,就是一滴水也沒看見。

「你確定是這裏?」白得得問。

容舍將白得得放下,「嗯,需要鑿開崖壁。」

容舍的修為不高,雖然一路都靠着一支竹簫帶着白得得有驚無險地闖了過來,但真到了要讓他鑿壁的時候就有些吃力了。

白得得帶來的符紙里也沒有勞動力型,一切都得靠容舍自己。

所以容舍只能自己挽了袖子上,白得得則坐在旁邊的樹下,啃著酸酸甜甜的果子。她不知道容舍是哪兒來的想法,好像她一刻都離不開吃的似的。一路上,容舍摘了不少果子給她吃,讓她就沒閑着。

白得得也知道那些果子多少都帶着靈力,吃了對她的傷口有幫助,因此也不拒絕。

白得得啃著果子看着汗流浹背的容舍,雖然於心不忍,卻也愛莫能助,因此當容舍熱得受不了的脫了上半身的袍子后,白得得也沒發表意見。

容舍的肌膚不算太白皙,帶着一點點小麥的銅,不過並不過分,因此顯得格外有力量。

男人的身體和女人天生就不同,白得得當然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看着容舍腹部整齊的肌肉塊,她會覺得心跳加速。

嘁,男人的身體有什麼好看的?白得得撇開眼,一向都是男人鉚足了勁想偷看女人,可從沒有聽說哪個女的喜歡偷看男人的。

白得得啃著果子,偶爾不經意的掃過容舍的腹部,以及腹部下方的倒八字線條,就有些口乾舌燥。「容舍,你能不能穿上衣裳啊?你這樣是對長輩的不尊重。」

容舍掃了白得得一眼,從善如流地把衣服穿了回去,然後瞬間後背就被大片的汗水打濕了。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但誰讓容舍是晚輩呢,只能受着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容舍果然從岩壁上鑿出了一個縫隙,裏面有汩汩的水流湧出,不用容舍說,白得得也感受到了其中濃郁的生氣,「真的是萬物生源。」

容舍「嗯」了一聲,繼續埋頭鑿壁。到夜裏時,終於鑿出了可供人鑽進去的一條通道。

原來山腹是中空的,裏面有一個岩洞,卻是萬物生源從下往上衝擊而穿的,因為生氣是壓不住的,不停地想往上沖。

「會鳧水嗎?」容舍問。

白得得點了點頭。

容舍這才將白得得放了進去,「寧心守元,我們的時間不多,一旦此地的王級異獸感覺到萬物生源有異動,很可能會過來。」

白得得點點頭。

一泡入萬物生源的泉水裏,白得得立即就感覺到了本來已經毫無知覺的下肢開始有癢痛。

萬物生源的效果十分明顯,不到一個時辰,白得得腿上的肉就全部長了回來,臉上的傷口也癒合了。

只是她還來不及換一件乾的衣裳,就聽容舍道:「快走。」容舍一伸手就將白得得從水裏拉了出來,兩人爬到洞口時,只見洞外佈滿了繁星。

魔鬼大峽谷因為被瘴氣籠罩,根本不可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而此刻洞外的繁星則是一隻只夜蝠鳥的綠眼睛。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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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背後的妹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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