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容舍。」白得得加大了力氣。

但容舍依舊沉睡,而且他的唇角還有着不可思議的微微弧度,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就在他的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

「容舍!」白得得打了容舍一個耳光,容舍依舊沒醒。

白得得不知道在容捨身上發生了什麼,她探上容舍的脈搏,他的脈象非常奇怪,就好像在潰散。

藉著最後一絲血色的光,白得得甚至看到容舍的頭髮里好像飛出了一點點的泛著黑色的光芒。

白得得給容舍注入真氣也不管用,她繼續抽了他十個耳光也還是不管用,天上的月亮最後只剩下了一根頭髮絲的寬度。

白得得滑坐到地上,也沒什麼力氣了。

對於末日、對於死亡,她並沒太大的恐懼,何況此刻容舍還躺在她身邊呢,她也不算獨自面對死亡,自然也就不比在大峽谷那般崩潰。

白得得看着容舍,心裏是有些後悔的。早知道末日會到來,她就不該那麼傷容舍的心,不管剖腹挖心是預警還是過去,但至少現在她會是歡喜的。

是的,歡喜。

雖然沒有容舍的日子,她過得自由自在,沒心沒肺,但心裏沒有挂念,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就好似浮萍一般,沒有根,心裏也空蕩蕩的。看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實則也沒有其他悲喜。日子過得真跟師太沒什麼區別,也就難怪白得得會想着請個師太來講經了。

白得得托著下巴又看了容舍好一會兒,其實他長得雖然普通,但睫毛還挺長的。手指也好看,乾淨修長。氣質也清朗舒雋。做飯好吃,伺候人特別貼心,曲子吹得也不錯。

這麼一想,容舍的優點也挺多的。

白得得往容捨身邊湊了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容舍,其實跟你一起死了也挺好的。」

白得得將頭枕在容舍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等待末日的降臨,順便把玩著容舍腰帶上的玉扣,「如果這一次我們能僥倖不死的話,我就跟你試試。」

容舍的睫毛動了動,睜開一線眼睛,正好看見天上那一絲血月徹底消失。他猛地坐起身,驚得差點兒睡着的白得得也立了起來。

「你醒了,容舍?」白得得驚喜地道,「快跟我走,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這天要變了,不是,這天已經變了。」

白得得拉了拉容舍,容舍卻沒動。

「咦。」天邊露出了一絲魚肚白,這讓白得得吃驚而出聲。按理說血月之後就該是血日了。一旦太陽也徹底湮滅,整個星域就會徹底化為虛無。

「我不會是做夢吧?」白得得揉了揉眼睛,難道血月都是她夢見的?不然她和容舍為何會好好的,一點兒傷也沒有。

可如果是做夢的話,為何昨日還蒼翠青郁的東山已經坍塌了下去,只有她腳下的這塊地還屹立着?

魚肚白漸漸地放大,陽光開始灑向整片大地。

容舍就像傻了一般立在東山唯一倖存的地方仰望着太陽,白得得則看着腳邊的萬丈懸崖,心想她待會兒可怎麼才能回到符河宗。也不知道符河宗還在不在。

白得得搖了搖容舍的衣袖,「容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眼下的情形明明是有神在化魔,怎麼突然好像就停止了?」她可沒聽說過,神化魔還能終止的,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容舍揉了揉額頭道:「夢,可能只是他做了一個夢。」

「你是說,只是有一位神做了一個化魔的夢?」白得得不敢置信地道。這也太恐怖了吧?「所以不僅神仙打仗凡人遭殃,現在神仙做個夢,凡人也要遭殃咯?」

容舍沒說話。白得得只當他也正迷茫呢,畢竟誰一覺醒來突然發現世界都快毀了,也會迷茫的。

白得得繼續道:「這神也太不負責了吧?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責任有多重要,怎麼能隨隨便便做化魔的夢呢?夢具有警示性,你說該不會這位神最終真的會化魔吧?」

「造物之神應該會起來保護我們吧?畢竟他可是以生命為代價來造物的呢,就這麼被另一個化魔的神給毀了他怎麼也得氣到從棺材裏跳出來吧?」白得得又問。

容舍揉了揉白得得的腦袋,「不會的,你不想讓這世界毀滅,神就不會化魔。他,以後也不會再做夢。」

因為已經到了無法控制夢境外泄的地步,所以才不能再做夢。

容舍看着滿目瘡痍的山河,還有白得得臉上掩不住的惶惶之色,就知道,他的確有他的重任。他沒有資格看着萬物毀滅。也沒有資格去尋求自己的解脫,因為他是神。

由萬物供養,維護天地法則。

只是,神也會有軟弱的時刻。

明明一個凡人哪裏知道神的事,可當容舍說的時候,白得得居然一點反駁的心都沒有。「嗯嗯,那就最好了。現在,我們怎麼回去?我感覺到天地間靈氣已經劇烈消減,我出來得急,符紙可能沒帶夠。」而現在東山就像一根矗立在天地間的一根擎天柱,想上來的上不來,想下去的也下不去。

「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容舍道。他從空間里取了幾根木條出來,還有一些紙張,白得得看着他做了一個巨大的紙鳶。

「上來。」容舍朝白得得伸了伸手,將她拉上紙鳶的木架上,「準備好了嗎?」

白得得興奮地點了點頭。坐紙鳶滑翔下去,她怎麼就沒想到呢?修士似乎總是容易忽略一些問題,其實有時候生活不靠修行也能很有趣。

白得得站在紙鳶上,俯瞰大地,時不時的側頭看一看容舍,而容舍卻一眼也沒看她,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滿目瘡痍的大地。

白得得忍不住側頭在容舍的臉頰上印了輕輕的一個吻。她想如果末日真的來臨,她並不願意一個人去面對。而如果末日不來臨,她也願意嘗試一下,有容舍的日子。哪怕後來也許會不盡如人意,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至少,曾經擁有的快樂是真的。

容舍愣了愣,側頭看向白得得。

「什麼意思?」容舍問。

大概是容舍沒顯得如她想像中的那般高興,白得得翻了個白眼道:「你臉上有隻蚊子。」

容舍低頭在白得得唇上啃了一口,「你嘴巴上也有隻蚊子。」

白得得「噗嗤」就笑了出來,嗔道:「那你也不用咬得這樣重吧?」

「那你也不用這樣耍着我玩吧?」容舍道。

白得得嘟了嘟嘴,「誰耍着你玩了,你得感謝神的這場夢,讓我想明白了,可能一下刻就是末日,所以我決定及時行善。」

有時候,愛和不想愛其實就是看你願不願意邁出那一步。

只是白得得心裏想的是循序漸進,打算讓容舍就那麼妾身不明地過日子。但是容舍自打白得得在紙鳶上主動了一步之後,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步,他就都包了。

很快,白得得就發現,容舍已經在替她做新嫁娘的緋色大袍了。

「這個會不會太快了?」白得得問。

「未免夜長夢多,你又是個喜歡看臉的人。」容舍道。

白得得翻了個白眼,心想容舍還真了解她。若是容舍換一張杜北生那麼俊的臉,說不定他們就不會耽誤這麼多功夫了。

白得得換上容舍給她做的嫁衣,在鏡子面前臭美,「沒想到我穿紅色也很美嘛。」她甚少穿其他顏色的衣服,總是鍾愛白色,對紅色這種大色更是很少碰,如今裹在正紅的袍子裏,就像一滴裹在玫瑰花心裏的牛乳,有一種純純的絕艷。

容舍幾乎已經看痴。

白得得走到容舍面前道:「娶了這樣一個大美人,你心裏是種什麼感受啊?」

容舍摟住白得得道:「我們的孩子應該會很漂亮。」

白得得瞠目結舌地道:「孩子?」她連親都不想成呢,更遑論生孩子。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頭髮道:「別擔心,我們順其自然,當你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們再要,你和我的孩子。」

白得得摟住容舍的脖子,開始順着容舍的話去想,好像有一個漂亮的小童也是很美的畫面。

可是想到孩子,自然難免思及自己的爹娘。白得得不由悵惘起來,「可惜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也不知道我爹娘是什麼樣子呢。咱們拜高堂的時候應該拜誰呢?」

「容舍,你說我爹娘愛我嗎?蘭長老說,我是個孤兒,被師傅撿來的。」白得得幽幽地問。

「沒有人會不愛你。」容舍親了親白得得的嘴唇。

而真正的答案,白得得是在成親那日想起的。

嗩吶、鐃鈸聲聲作響,銅鑼、木鼓敲得歡天喜地,白得得被一根紅綢牽着,緩緩走進紅央央的大堂。

拜完天地,再拜高堂。

喜娘喊了三聲,「拜高堂。」

但白得得卻都一直沒有反應,因為在那一刻,她的眼前忽然就出現了白聖一、唐色空的模樣,還有她的爺爺,白元一。

白得得緩緩扯下紅色的蓋頭,含淚看着容舍道:「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容舍。」

容舍點了點頭。

「是你,對不對?你設置的讓我恢復記憶的關卡就是『拜高堂』對嗎?」白得得問。

「我捨不得,讓你嫁給我的時候,卻不記得他們。」容舍朝白得得伸出手。

在紙鳶上,白得得朝他伸出了一隻手,容舍希望,今日白得得依舊願意朝他伸出另一隻手。

白得得手裏死死地抓着那根紅綢,看着容舍伸出來的手,有些遲疑。儘管她承諾過,如果她再次愛上容舍,就原諒他,從頭開始,可是記憶排山倒海的襲來,心痛也隨之而來。

「那晚,那個夢,是你的夢嗎?」白得得輕聲問。

容舍點了點頭。

那是一個關於解脫的夢,夢到他終於可以不顧一切,不再忍受無窮無盡枯寂的歲月,不再面對一個沒有白得得的世界,夢到他像造物之神一般,從此耗竭神命,歸於混沌虛無。

神滅,魔就生。

容舍替白得得整理了一下鬢髮,「別怕,得得。那只是我的夢而已,我知道自己的責任,我不會讓有你的世界歸於虛無的。」

白得得知道容舍是在對她說,不管她如何決定,都無需顧慮他。

雖然末日是假的,可那一刻的心情卻是那般的真實。

白得得將臉貼在容舍的掌心,朝容舍眨了眨眼睛,綻放出最燦爛的一朵笑容道:「那我還是選擇拯救蒼生吧。」

容舍長長地吐了口氣,捧起白得得的臉想親上去。

可卻發現,他的手穿過了一層空氣,容舍神情劇變。

而白得得也發現自己的手在慢慢地變成光點,飛散入虛空。

「容舍,容舍……」白得得拚命去拉容舍,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全部潰散成了光點而消失。

「容舍!」白得得大聲叫喊著從夢裏醒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神背後的妹砸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神背後的妹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