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疾風暴雨

141.疾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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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悠遠的鐘聲響了起來,顧今朝微低着頭,乖乖站在石階上面,沒敢動。

眼底入了一抹白,秦鳳祤袍角動了一動,又站住了。

偷偷抬眼,他冷冷目光正是停留在她的臉上,趕緊又垂眸。

耳邊是摔倒少年的哀嚎聲,顧今朝小聲說:「我沒闖禍,他搶我東西。」

秦鳳祤沒有應她一句,倒是身邊的錦衣公子笑了:「鳳祤,這就是你那新進門的弟弟?」

什麼叫新進門的弟弟,顧今朝再抬眼,這人也在看她。

他笑意淺淺,微勾著唇。

那雙鳳目直瞥着她,這般風姿的,單單站在面前,雖是一身錦衣玉石的,也是個雅,看着真真賞心悅目。

她壓下心中惱意,盡量保持神色平靜,趁機認兄:「兩位哥哥好。」

秦鳳祤嗯了聲,當然了,他應的也應該不是她,多半是答人那句新進門弟弟的。

那人輕笑着,口中還默念了聲哥哥:「哥哥?呵……」

顧今朝不以為意,只在心裏猜着,秦鳳祤要是看了錦冊,是會訓斥自己一頓,還是要等回府里再問,左右也是惱了她吧。

她一副好少年模樣,低眉順目的,希望他別太在意錦冊上面的那兩句詞,別追究下去才好。

很顯然,秦鳳祤也真沒太想理會她,他錯身一步,完全沒有理會今朝和那本錦冊的意思,光只是伸手來請錦衣那人了:「時候不早了,大公子請。」

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惱還不惱。

聽見他說要走,顧今朝暗自竊喜,可真是巴不得他快點走才好。

錦衣男子嗯了聲算是應允,手裏的錦冊一下按在了今朝懷裏,還在她肩頭輕按了一按:「長得真不錯,嘴也是甜,你這弟弟倒也有趣。」

說着,錯身離開。

錦冊失而復得,顧今朝大喜過望,趕緊摟緊了。

那二人進了學堂偏門,看樣子是奔著後院去的。

秦鳳祤低聲說了句什麼聽不真切,回頭還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大抵是有過後算賬的意思。

她嘆了口氣,自認倒霉。

也是才要進屋裏去,地上少年一把抱住了她一條腿,不讓她走。

與此同時,背後又響起了一聲怒斥,直叫她叫苦不迭。

「你們在幹什麼!」

「誒呦夫子救命,我流了好多血!」

「跟我來君子堂!」

「……」

真是屋漏偏逢雨,書院君子堂的夫子老遠看見,正好趕上了。

地上那個還捂著嘴,簡單處理了下發現是撞掉了顆牙,這老夫子一怒之下,直接將她們兩個都叫了來。

書院的前院築有山門、講堂、經堂,因男女不同堂,院中還有女院。後院還有狀元殿,明成殿,藏書閣,大文堂,聖賢屋,其中一個院落最為別緻,坐落在藏書閣旁,叫做君子堂。

君子堂是專門懲戒學子的堂口,顧今朝進學院之後,還是第一次來這裏,難免好奇四處張望了下,牆上掛着忠孝禮三個大字,一根金蟬絲的藤鞭高高擺在堂前,據說此鞭打天下所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是先帝御賜的。

老夫子走在前面,進了君子堂,回身就坐了案前。

啪的一聲,從顧今朝手裏搜走的錦冊被扔在了案上,他伸手抓過一把戒尺,在案子上面敲了敲:「來來來,讓老夫看看,是誰這麼能,鐘聲敲過幾次了?不在屋裏坐着跑出來幹什麼?嗯?過來,到這來!顧今朝!周行!怎麼回事?」

之前搶她錦冊的少年名叫周行,這會止住了血,捂著嘴還一臉氣憤。

顧今朝乖乖上前,快人一步:「回老夫子的話,周行搶了我的東西,我追了他才出來的。」

周行看着她,恨恨地,說話有點漏風:「顧今朝偽造秦大公子字跡,傳淫1詩浪句,敗壞秦大公子名聲!夫子你看,那冊子上寫着呢,我親眼看見她去女學那邊送了人了!」

老夫子一聽秦大公子四字,當然知道他口中說的是誰,伸手拿了錦冊翻看了兩眼,也是皺眉,一下將錦冊摔了今朝身上!

「顧今朝!這是誰寫的?秦大公子還能寫這個東西給你?你說說,你送了誰了?這是書院!書院!」

闖禍了,這是她唯一念想。

如果鬧得人盡皆知,可就真無法挽回。

恰好秦鳳祤還在書院當中,謊話只怕很快就被戳破,別的她不怕,她只怕牽連趙玘進來,是以低着頭,閉口不言,也不作分辨。

在人最生氣憤怒的時候,不要分辨,等他把話說盡了,乖乖認錯就好。

見她不言語了,周行咬牙切齒地指着她,聲音也大了起來:「夫子可要給我做主,都因為想要揭穿他,免於敗壞秦大公子的名聲,若不是他在背後推了一把,我怎能撞到人!」

認錯可以,但是可不能無中生有。

不是她的錯,她不認,她可以忍夫子,卻不能忍周行。

他門牙漏風略有點口齒不清的意味,顧今朝抬頭,看着他氣急敗壞還直遮著嘴,輕輕搖了搖頭,一臉平靜:「周行,你可真行,我什麼時候推你了?我要是能抓到你,直接給你拽回來了,還能讓你摔個狗吃屎?有理不在聲高,你搶我的東西,還敢做不敢認了?」

周行瞪着她:「什、什麼?什麼敢做不敢認……」

眼見着他就要吵起來了,老夫子戒尺在案上狠狠又拍了一下:「閉嘴,你給我閉嘴!」

他氣的不行,拿着戒尺這就站了起來,顧今朝向來識時務,立即乖乖閉嘴,周行抻著脖子還要再吵,戒尺奔着他就抽了過來,他撲騰一下跪下,又可憐兮兮起來:「夫子息怒,周行實在冤枉!」

老夫子到他面前,抖著戒尺啪的一下抽在他腿上:「你還冤枉?你可知今個是撿了一命?若不是世子侍衛走在前面,你怕是要撞世子身上了,他那樣的人,就連太子都讓着他三分,本來身子就不好,撞上了,還能有命在?」

世、世子?

顧今朝想到那人曾按過自己肩頭,打了個冷戰。

周行也是嚇得不輕。

京中只有一位世子,他是大周唯一的異姓王,謝晉元之子謝聿。是出了名的病秧子,因母不詳,身世成迷。

他是出了名的謝扒皮,輕易無人敢沾邊的那種。

此人有毒,真是一言難盡。

一聽是自己差點撞上他了,周行腿抖,一咧嘴牙槽又疼了。

打定主意是要拉今朝下水,指着她嚷道:「夫子還要嚴查,此事全因她而起!」

不用說,老夫子也沒打算就此放過,回身再次坐下,他一捋鬍子,戒尺就放了錦冊上面:「顧今朝,你可知錯?周行摔掉了一牙,回去告訴你娘,出些銀錢就是。」

意思不言而喻,老夫子這就是在做和事佬,也趁機得些銀錢。

也不僅是息事寧人,京中人人都知景嵐一女人守着個兒子家財萬貫,恨不得都來撈一把。嫁入國公府之後,更是多少人都等著看笑話,就算國公府再沒落,於世人眼裏,她們也是高攀。

那戒尺就壓在錦冊上面,此事分辯,定然用此事壓她一頭。

壞就壞在秦鳳祤就在書院,他若是不認,甚至翻臉,只怕後果更嚴重,顧今朝握緊雙拳正是暗惱,門口突然響起了輕扣聲,她循聲望去,一抹白出現在了門口。

秦鳳祤一身白衣,翩翩走了過來。

顧今朝看着他走近,別開了眼,橫豎這樣了,什麼事受着就是。

秦鳳祤欠身上前見禮:「夫子,別來無恙~」

如今他已入朝為官,老夫子站了起來:「無恙無恙,你怎地來了這裏,世子呢?」

秦鳳祤仿若未聞,他淺淺目光就落了案面的錦冊上了:「今朝年幼,不知深淺,本就是閑暇時寫的,還請夫子還與我兄弟。」

他說的輕巧,顧今朝卻是驀然抬眸。

別說周行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是老夫子也怔住了。

不過世間事本就這樣,真假不過都是表像,老夫子乾笑兩聲,親自拿了過來遞給了他:「鳳祤妙筆天成,文采斐然,偶爾也來書院,收錄藏書閣里,也是功德一件。」

秦鳳祤點頭應下,捏緊了錦冊,回眸看向今朝,語氣當中帶了些許責備:「同窗之間玩鬧也要有分寸,他這是怎麼了?」

他神色不耐,開口將二人之間定位同窗之間玩鬧,明地里是在責備她,卻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機會。若說也真是有趣,從她口出,那些詩詞就是淫1詩浪詞,他一認下,那就成了文采斐然妙筆天成,可見夫子也看人眼色的。顧今朝纏棒而上,做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指著周行,可是有了底氣:「他搶我東西,還詆毀我!出了門也是自己撞的人,牙掉了跟我有什麼干係,還賴上我了,讓我回家找我娘拿銀錢呢!」

本來是老夫子的話,顧今朝向來不知吃虧,都推了周行身上。

這一次,老夫子可不等她再說什麼,拿了戒尺就來抽打周行:「老夫平時都怎麼教的你們,同窗之誼,都忘了腦後了!」

秦鳳祤有心袒護,可算放過顧今朝了。

老夫子只說要罰周行,讓他們兩個先走,外面長廊上,顧今朝乖乖跟在秦鳳祤的身後,勾着手指頭還有點心動,她腦海當中都是他剛才那句兄弟,能做好兄弟才好啊,看着他的背影直入了神。

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這得多少個五百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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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繼兄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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