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指相扣

御坂家有一對雙胞胎兄妹，但他們長得不一樣，一個黑髮黑瞳、一個茶發茶眸，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親生的。

雖然不一樣，但他們的感情是很好的。

有多好？

從出生那時候開始，他們就沒有分開過，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玩遊戲、一起睡覺，手牽着手不分彼此。

他們會不會吵架？

當然也會。

比如遇到不喜歡吃的蔬菜的妹妹，總是吵著要讓哥哥幫忙吃掉，哥哥也會一臉嫌棄地吃下妹妹遞過來的蔬菜。

因為哥哥也不喜歡吃那些蔬菜。

但還是吃了。

比如每次睡覺的時候，都會因為誰抱着誰而吵架，因為哥哥想要把妹妹抱在懷裏、妹妹也想要把哥哥抱在懷裏。

最終的結果是相擁而眠。

「……」

每次御坂美鈴一臉苦惱地提起這些兄妹吵架的事迹，街坊鄰居總是默然無語，一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表情。

這是吵架？

到底是他們這些人對「吵架」這個詞的定義有什麼誤解、還是御坂美鈴眼中吵架和他們眼中的吵架有所不同？

「怎樣做才能讓他們兄妹的感情變得更好呢？」

御坂美鈴虛心求教。

但是。

沒人回答。

或許那些街坊鄰居才想要向她請教一下，問問要怎樣做才能讓自家的孩子像他們御坂家的兄妹這樣相親相愛。

雙方都沒能獲得答案。

「歐尼醬。」

「嗯？」

「有人說我們是在秀恩愛。」

「是么？」

「鄰居家的新井大媽說的，歐尼醬，什麼是秀恩愛？」

「不知道。」

兄妹之間偶爾會有這樣的對話，年幼的他們，對於很多事情都還無法理解，對世界上的一切還處於學習狀態。

孩子們的第一個老師是誰？

父母。

御坂美鈴是合格的母親，對待兩個孩子總是保持恰到好處的溫柔、還有適當的嚴厲，教育方面也是循循善誘。

兄妹都很聰明。

有時候，只需要在言語上指點幾句，他們就會知道應該怎麼做，甚至能舉一反三，把該做的事情做得更好。

於是……

「哥哥要保護好美琴哦。」

「嗯。」

「美琴也要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哦。」

「我知道。」

這樣的對話經常出現在她和兄妹的對話中，沒人知道她為什麼總是強調這些，也許是為了教育孩子相親相愛？

反正也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包括父親。

因為工作的原因，御坂旅掛總是滿世界的到處跑，今天還在這個國家、明天就有可能會出現在另一個國家裏。

所以教育孩子的工作是由御坂美鈴負責的。

但他也會管。

每次從外面回到家裏，都會帶回來許多國外的東西，大部分是旅遊紀念品和禮物，更多的是其他國家的書籍。

各種各樣的書籍。

名人傳記、名著小說、名人回憶錄；哲學類、歷史類、技術類、思想類、神話傳說；英文、俄文等原版著作。

於是就總免不了被御坂美鈴抱怨幾句：「他們都還是孩子，哪兒能看得懂這些書籍啊？你以為他們都是天才嗎？」

「現在看不懂，以後總會看得懂的嘛。」

「真是的。」

對於丈夫的任性，御坂美琴也只能無奈搖頭，然後將買回來的書籍整理好，擺放在兄妹房間里的一個書柜上。

連大人都不一定看得懂的書籍，年幼的兄妹自然是看不懂的。

但是。

事情總有例外。

某一天，兄妹兩在房間里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將書櫃中的一本書弄掉下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算什麼。

關鍵的問題是：哥哥看懂了上面的文字，並且能夠理解上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甚至每一篇文章的意思。

那是漢字。

當然並不是霓虹國的漢字，而是來自於東方古國的、真正的漢字，沒有人教過他這些，但他確實能看懂漢字。

無師自通？

不。

是記憶的蘇醒。

但他並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莫名的親近感，讓他開始閱讀書櫃中的中文書籍、開始關注那個神秘的東方古國。

母親很快就發現這點。

「……」

起初有些吃驚，然後變得有些複雜，但很快又恢復正常，看着他的眼神依舊充滿慈愛，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關係並不會因此改變。

再然後，她也買了許多書籍回來，都是東方古國有關的，諸子百家的著作、唐詩宋詞、民俗風情、神話傳說。

還有各種各樣的物品。

這種熱情，也影響到年幼的妹妹，她當然沒辦法看書，但可以聽書：讓哥哥給她讀那些傳承千年的神話傳說。

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鍊石補天、精衛銜石填海；神農嘗百草、刑天舞干戚；還有夸父逐日、大禹治水等等。

自強不息。

兄妹兩沉迷於或凄美、或壯烈的上古神話傳說中，如痴如醉、難以自拔，睡覺之前，哥哥都會給妹妹講故事。

比如伏羲和女媧。

「……從兩個山頭分別扔下針和線來占婚，線從針孔穿過；又用石磨滾山坡占婚，仍相合；於是兩人結成夫妻，繁衍了人類。」

「說完了？」

「說完了，準備睡覺吧。」

「好。」

兄妹兩人將書籍放在床頭，關掉大燈之後，只剩下小夜燈在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那是為了哥哥而特地安裝的。

他害怕黑暗。

所以每次睡覺時間，妹妹才會因為誰抱着誰的這種問題和他「吵架」，她知道哥哥的弱點，想讓他安心一點。

不過今天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兄妹兩人鑽入同一個被窩裏，哥哥的左手、妹妹的右手，很自然地十指相扣。

他們在思考。

但自己的思考沒辦法得出答案，所以需要有人幫忙解惑，對於妹妹而言，為她解惑的人，一般是母親和哥哥。

因為父親很少在家。

「歐尼醬。」

「嗯？」

「剛才說的故事裏面，伏羲和女媧是兄妹的嗎？」

「沒錯。」

哥哥給出答案，而妹妹卻沒有繼續詢問，或許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或許突然忘了自己想要問的是什麼。

房間里變得安靜下來。

沒人說話。

許久，兄妹兩個又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對方，視線在這一瞬間相接，彷彿穿透時空，回到最初的那一次對視。

也許命運刻意如此安排。

「睡覺吧。」

「嗯。」

小小的一句話，不需要過多言語，十指相扣的雙手分開，但隨後就轉過身面向彼此，像往常一樣，相擁而眠。

他們一直都是如此親密。

……

時光飛逝。

孩子們一天天地長大，但親密的關係卻從未改變，對於傳統神話的研究也越來越深入，還包括一些民間傳說。

兩者是有區別的。

漸漸的，妹妹發現哥哥有了變化，時不時就會坐在那裏發獃，有時幾分鐘、有時大半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歐尼醬在想什麼？」

她去詢問。

但並沒有得到回應，因為哥哥又在發獃了，連她走到身邊都沒有發現，這讓她感到不高興，嘟著嘴坐在一邊。

等了許久之後，哥哥才回過神來。

「美琴。」

「哼！」

「怎麼了？」

「歐尼醬剛才都不理我，我現在也不理歐尼醬了，哼！」

「有嗎？」

哥哥似乎沒意識到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滿臉疑惑，但看着妹妹生氣的樣子，也沒有多想，直接牽着妹妹的手。

於是妹妹立刻就笑了起來。

「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