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末路（3）

看着蜂擁而來的流寇，秦大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蓬頭垢面、衣服破爛，不少人還是赤腳，絕大部分軍士手中所謂的武器，就是木棒，還有人赤手空拳，不要命的往前衝鋒，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的裝備精良的騎兵。

這哪裏是軍士，就是不折不扣的流民。

秦大龍的臉憋得通紅，悲愴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曾經也是農戶家中的孩子，被生活逼迫外出流浪謀生，機緣巧合之下，遇見了大哥秦志銳，進入到信義幫，才得以生存下來。

命令麾下的騎兵對這群還是流民的流寇動手，秦大龍不知道該怎麼下達作戰命令。

「將軍，流寇衝過來了。。。」

身邊的軍士提醒，秦大龍才反應過來。

「衝散他們即可，不必痛下殺手。。。」

秦大龍終於下達了作戰的命令，不過這個命令，聽起來有些奇怪。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往前衝鋒的騎兵，身上的殺氣瞬間展露出來。

沖在最前面的流寇，顯然是感受到了殺氣，他們的速度迅速遲緩下來，可惜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身不由己，後邊蜂擁而至的流寇，將他們往前推，讓他們無法停下來。

「嘭、嘭、嘭。。。」

沉悶的撞擊聲出現，慘叫聲也隨即出現。

戰馬衝擊，流寇的身體被撞飛，騎兵揮舞手中的長柄眉尖刀，刀背對着衝過來的流寇軍士，狠狠的砍下去。。。

流寇的數量太多，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樣，衝散一批，另外一批緊接着上來，中間幾乎沒有多少的間隙，那些被戰馬撞翻、被刀背砍翻的流寇，瞬間消失在衝鋒過來的流寇之中。

秦大龍很快察覺到不對，戰馬的體力有限，將士的體力同樣有限，如果任由這些看上去蓬頭垢面的流寇軍士不斷衝擊，待到體力消耗殆盡的那一刻，危險馬上就會出現。

讓秦大龍更加驚駭的是，儘管流寇的隊伍不斷被衝散，卻鮮有流寇轉身逃走。

因為秦大龍的命令，將士沒有殺人，在流寇的接連衝擊之下，將士的殺氣逐漸的消退。

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身的殘忍，吳宗睿在講武堂不斷強調的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讓秦大龍不寒而慄，不管眼前的流寇多麼的可憐，不管他們是不是手持利器，他們是登萊新軍將士的對手，兩軍正在交戰。

「傳我的命令，奮力殺敵，不可手下留情。。。」

秦大龍的怒吼，讓沉悶的氣氛被打破。

怒吼的聲此起彼伏的出現，耀眼的鮮血在半空中噴濺，刀鋒終於對準了密密麻麻的流寇。

秦大龍揮舞手中的長柄眉尖刀，一口氣砍翻了五個圍在周遭的流寇，鮮血噴濺到戰馬的身體上，噴濺到秦大龍的身體上面。

殺氣終於開始匯聚，周遭的流寇，終於開始畏懼。

。。。

肩負督戰命令的親衛，臉上的神色數度變化，官軍剛剛開始衝鋒的時候，他的臉色是蒼白的，隔着老遠都感受到了殺氣，前方官軍的騎兵，儘管只有數百人，卻讓人有千軍萬馬衝鋒的感覺，廝殺開始之後，親衛的神色稍微的緩和，他發現官軍騎兵，也不是那麼厲害，還有些心慈手軟的味道。

當官軍的騎兵開始殺人的時候，親衛完全放心了，如此的情況，新營的軍士堅持半個時辰時間，沒有絲毫的問題，到時候大王率領騎兵發起進攻，官軍的騎兵必敗無疑。

親衛的命令一道道下達，任何人不準後退，否則殺無赦，眼見着有幾個軍士不要命的往後撤退，親衛親自衝上去，揮刀斬殺了這幾個人，其餘人自然不敢後退，拚命往前沖。

新營的軍士數萬人，就算是送給官軍的騎兵斬殺，也能夠將官軍的騎兵累死。

親衛副隊長率領的兩千老營的軍士，一直都沒有發起衝鋒，不斷有軍士前來稟報前方的戰況，讓親衛副隊長覺得，老營的軍士不需要發起進攻了，到時候老營的軍士全體衝殺過去，官軍騎兵肯定被打敗。

整個的戰局，親衛隊長看的最清楚，他率領的十來名騎兵，在南面山坡上觀察。

官軍的騎兵只有五百人，而且發起進攻的也是這五百人，廝殺已經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沒有看見其他官軍殺出來。

親衛隊長一度有些疑惑，按說官軍怎麼都不止五百人，既然有騎兵，就有步卒，而且擁有五百名騎兵的官軍，步卒至少千人以上。

慢慢的，親衛隊長有些明白了，官軍大概是想着依託騎兵，打敗義軍之後，步卒隨即發起衝鋒，以前的曹文昭和洪承疇等人，都是採取這等的作戰方式，在氣勢上面壓到義軍，步卒隨即在後面展開廝殺。

這樣的作戰方式，曾經讓義軍遭受慘重的損失。

不過眼前這些官軍的騎兵，氣勢表現的很駭人，作戰卻不怎麼樣，甚至被義軍新營的軍士包圍，一時間脫不開身。

官軍騎兵的殺氣再次蔓延的時候，親衛隊長眯起了眼睛。

戰場的局勢有些混亂，新營的軍士明顯有些亂了，就連那些經歷過廝殺的新營軍士，好像也難以堅持了。

廝殺的時間已經接近半個時辰，大王就要率領老營最為精銳的軍士進攻了。

親衛隊長扭頭對左側的親衛開口了

「馬上去稟報大王，官軍只有五百左右的騎兵，他們的氣勢被壓制住了，無法全面施展出來，估計官軍還有沒有出動的步卒，威脅不會很大。。。」

左側的親衛離開之後，親衛隊長對着右邊的親衛開口了。

「命令副隊長，兩千老營的兄弟，馬上發起衝鋒，把官軍的氣焰壓下去。。。」

右側的親衛離開之後，親衛隊長恢復了平靜，看着前方的戰場。

血腥的氣味已經出現，在親衛隊長看來，這一路的官軍，必定被大王徹底擊敗。

。。。

流寇終於開始潰敗，騎兵的周遭，略微的空曠了一些。

圍在四周的流寇，終於被血腥的場面震撼，開始了集體的後退。

秦大龍略微的鬆了一口氣，臉色也微微發紅。

「沖啊，殺啊，殺死官軍，大王有賞。。。」

此起彼伏的喊聲出現，已經潰散的流寇，略微的楞了一下，突然轉過身體，再次衝過來。

數隊穿着整齊的流寇，出現在衝鋒的隊伍之中，他們特別的顯眼。

穿着破爛的流寇，幾乎是在他們的押解之下，朝着前方衝來。

秦大龍的眉毛跳動了一下，難道說流寇老營的軍士，全部都出動了，難道說徹底圍剿流寇的戰機到了，要知道流寇新營的軍士與老營的軍士，有着天地之別，那些新加入衝鋒隊伍之中的流寇，肯定是流寇老營的軍士。

身邊的將士，怒吼著衝上前去，他們的殺氣剛剛迸發出來，流寇又要潰敗，這股殺氣沒有發泄的地方，現在，敗退的流寇再次衝上來，讓諸多的將士有了殺戮的機會。

秦大龍沒有馬上衝鋒，拉住了韁繩。

數萬流寇再次的衝鋒，形成的氣勢還是不一般的，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險些壓到了衝鋒將士的殺氣，好在登萊新軍將士身經百戰，絕不會慌亂。

沉悶的撞擊聲音再次出現，刀鋒、血光佔據了整個的戰場。

秦大龍再次舉起手中的長柄眉尖刀，怒吼著衝上去，他已經做出了判斷，流寇老營的精銳並未出擊，那些穿戴整齊的流寇，應該是流寇老營的軍士，不過他們的任務，應該是督戰，相信他們出擊之後，流寇最為精銳的老營軍士，即將出動了。

。。。

戰場上的廝殺，再一次印證了秦大龍的判斷。

那些穿戴整齊的流寇，沒有靠近廝殺，他們絕大部分都是在流寇新軍軍士的身後，舉着手中的鋼刀，督促新營的軍士發起衝鋒。

秦大龍騎着戰馬馳騁，已經砍翻了好幾個穿戴整齊的流寇老營的軍士，不過他依舊沒有辦法擺脫流寇新營軍士的圍攻，畢竟流寇的人數太多了。

「咚、咚、咚。。。」

參差不齊的鼓聲出現了。

鼓聲如同興奮劑，讓一直處於劣勢的流寇，如同打了雞血一樣，拚命的朝着官軍騎兵衝鋒，他們的眼睛變得血紅，悍不畏死。

秦大龍咬着牙，臉色變得鐵青，他知道，關鍵時刻到了，流寇老營所有的精銳軍士，即將出動，作為指揮官，秦大龍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減少將士的傷亡。

流寇一旦全面出動，登萊新軍的騎兵將要傾巢出動，到了那個時候，相信沒有多少的流寇能夠逃脫。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的時候，秦大龍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來一絲的笑容。

。。。

中軍帳，吳宗睿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想不到因為秦大龍的一念之差，讓流寇完全上當了，或許秦大龍麾下的騎兵將士，有了不小的損失，不過和徹底剿滅流寇比較起來，這不算什麼，作戰總是要死人的。

「劉寧，率領騎兵營的將士，發起總攻吧，務必全殲流寇的騎兵，不能夠讓他們逃回深山之中去。」

「遵令，屬下一定徹底剿滅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