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復盤

周克的電視講話其實到這裏還沒完，只不過最後一段對於偵破周克的底細沒什麼幫助，所以拉爾森沒看完。

周克的最後一段，並沒有講什麼大道理，而是跟美國人民開誠佈公，表達了自己絕對沒有叛國、也不是境外勢力支持的。

至於美國人民信不信，有多少信，周克就無所謂了，反正周克自己是信的。

他確實是為了自由而戰，而不是拿了大明的五元才來搞事情的。（因為通貨膨脹，按照8年物價和收入翻倍的規律，五M到2045年已經進化成了五元。）

「我們只謀求按照美國-憲法曾經賦予人民和各州的自由，追溯蒙扎克非法政府2038年的越權行政責任，並為不願意接受監控的美國人民爭取一塊樂土。

我們不會投靠大明、也不會讓美利堅這個名字從地球上消失。正如1860年，偉大的羅伯特李將軍被迫拿起武器時，也並不是為了蓄奴，或者重新投靠英國人當走狗。

他只是為了捍衛憲法明確規定授予州和公民的自由權利，他也沒有想吞併那些沒有奴隸的州——我們追求的，是不同意識形態的自由共和。

我知道我今天的講話，必然會讓很多不懷好意的人造謠中傷，污衊我們是大明間諜。但對於如今的我們來說，大明其實只相當於1860年的英國。在必要的時候，或許會從那裏交換抗爭所需的資源，但僅此而已。

願意給蒙扎克當奴隸、並換取優渥的物質生活的，我們尊重他們的選擇，他們完全可以繼續這樣活下去。

不願意接受的人，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辛勤但私隱地為溫飽謀生。而且，我們可以承諾，只要留在社交奴隸國的人民通過公決，不希望隱身人進入他們的社會、威脅他們的治安。未來的隱身人國都公民可以保證絕不越境半步，以防增加另一方的社會治安成本。

但是如果做了這樣的承諾，當慣了社交奴隸的人依然不肯放我們自己與世隔絕活下去，那麼我們只能被迫拿起武器，當那一刻來臨時，每一個進攻我們的人，無論此前是否是普通美國平民，我們都會毫不留情地予以反擊……」

……

三藩市，CNN電視台總部。

在周克的講話還沒播放完、甚至才剛說開場白時，他和莫娜就已經開始逃跑大計了。

今晚的一切，在拉爾森和蒙扎克看來，是很突兀而無厘頭的。

但對於周克來說，卻是苦心孤詣謀劃了很久，整個過程一點都不簡單。

為此，他還找了幾十個死士，為今天的行動打掩護，以便行動結束后，依然掩蓋住他手頭有隱身無人機和幽靈戰甲這個事實。

而這些死士的招募，自然也是從艾普拉斯手下那些活膩了求轟轟烈烈的舊軍人里找的。至於鑒別的技術手段，無疑是靠辛雨芽當初拷下來的「人民行為歷史記錄」大數據、並結合大數據分析演演算法，挑出求死和轟轟烈烈傾向最嚴重的人。

誰讓這個時代的人工智能這麼發達呢，蒙扎克既然可以通過監控推測出誰不想活了，自然也能推測出誰在活膩了的同時想轟轟烈烈一把。

更關鍵的是，辛雨芽當初還親手攛掇操辦了禁止「絕地大逃殺」比賽、清查紅牛集團退出美國一案的交接始末。

紅牛集團的數據不如蒙扎克的全，但好歹術業有專攻，這幫人幾十年來就專註於分析世界上什麼樣的人喜歡以求死的方式博名。

握著「紅牛敢死隊」全部詳細資料的辛雨芽和周克，自然有源源不斷的死士可以用。

甚至於連錢都不需要給，只是答應他們，在事成之後，給全美國人民強制推送的那條視頻最後，會接一個片尾曲，並且把他們的名字打在類似於製作人名單的滾動字幕上。

然後這些人就去欣然赴死了。

或許這種人在普通人群里要幾十萬個才會出一個，但是有大數據的加持，卻可以把他們聚攏起來。

行動之前，周克和莫娜先把一大筆錢倒騰了好幾次，轉到某個還未廢棄的垃圾債炒家身份賬戶里，然後用這個賬戶，在三藩市市中心某頂級超高層樓盤，買了幾套寬敞的公寓。

這個公寓的樓盤，每幢建築物都有五六十層之高，離開CNN和INS的總部只有幾公里直線距離。

因為樓體很高，這種盤子為了節約地皮，大多會把單幢的佔地面積也造得比較大。所以每一層足足有一千多平米。

周克和莫娜買的房子，是位於最頂層的，還附贈了起降直升機的停機坪——他們正是看中了有停機坪，才買這個房子的。這也是此類樓盤頂層之所以比下面貴很多的原因。

不過對如今的周克來說，美元很快就是廢紙了，曾經囤積的資金，都是要為今天的鬥爭服務的。

潛入之前、周克和辛雨芽在休息的那兩天，莫娜已經遙控著隱身無人機，兩晚分好幾次把這些死士統統運到了臨時基地藏起來。

至於大量的電池、噴射背包、透明滑翔翼、基礎作戰軍火這些，就更加容易搞了，甚至都不用動用隱身機的運力——之所以運人需要隱身飛機，是因為腦後沒有插片的活人，如今是不可能再穿越美加邊境，甚至都無法通過部分關卡的地面臨檢。

但是武器和耗材物資卻是可以化整為零，逃脫余監管之外的。只要有幾個帶隱身機盒、隨時切換狀態的隊員打掩護，完全可以搞定。

所以，當晚襲擊的時候，周克和莫娜率先穿着幽靈戰甲、飛行背包和透明滑翔翼，按照上次跟辛雨芽潛入特別搜查部的招數一樣，故技重施。

躲過層層巡邏的機械人和無人機、黑掉一路上的攝像頭，然後分別潛入了演播室和智能404演演算法機房。

等周克和莫娜雙雙就位之後，其他三四十名敢死隊員才開始動手配合。

這些人里大約有一支10餘人的小隊，率先在地面製造混亂。

通往CNN總部的周邊四個路口，統統停了滿載炸彈的自爆汽車。每個路口分配到了兩名隊員，引爆炸彈後用再輕武器和火箭筒、攜帶型電磁炮擊毀往這裏沖的汽車，堵塞交通。

六名敢死隊員負責分成兩組，從正門和後門進攻CNN/INS總部大樓，把前台的安保人員監控室，以及一層的機房統統炸毀。這些人可以堵住其他人從地面徒步進入大樓增援，並拖延至少五到十分鐘、製造更多的混亂。

必要的時候，還能挾持一些官媒工作人員作為人質。因為周克知道，即使蒙扎克親自下令連人質一起射殺，至少也能拖延很多決策推諉的時間。

剩下兩批也是各十幾人的敢死隊員，則需要使用滑翔翼和噴射背包偷襲了。

他們中有些人會攜帶EMP衝擊炸彈，去炸幾公里之外的特別搜查部大樓樓頂、破壞那裏的電子設備。還有用EMP癱瘓CNN樓頂的防空導彈指導系統和雷達。

這批人是最危險的，也是死得最早的。他們相當於要用血肉之軀偷襲正規軍，唯一能發光發熱的，就只有偷襲之前猝不及防的那一瞬間，然後就會被反秒殺。

不過也正是因此，這些人在預製的視頻片尾曲里，名單字幕是排在最前面的。哪怕最沒有耐心的美國觀眾，也能保證逼着他們猝不及防看到這些名字。

而這些人的作用，當然是讓蒙扎克的政府軍最後復盤時，陷入更大的思維混亂，免得他們往「敵人有隱身飛機和幽靈戰甲」這個方向想，而是覺得可能是自己的雷達系統被人近距離用特殊手段破壞了。

最後一隊十幾人的隊員，則是直接空降CNN的維修層平台樓頂，完全復盤周克和莫娜此前已經成功潛入的路徑。而他們的價值，也是引導官方往這個潛入路徑去想、去查。並且為周克和莫娜的得手製造一個合理的解釋。

另外，萬一周克留下了什麼痕迹，因為有幾乎接踵而至的第二批大部隊打掩護，這些痕迹很定會被混淆。那樣，也就沒人能查到當晚到底是有12個人進了樓還是14個人進了樓。

所有的死士，出發之前就已經用金錢和享受餵飽了，還給他們打了特種的興奮劑，甚至裏面還加入了少許盧卡斯院士當年留下的「心流藥劑」，好讓這些人在行動中極度專註、非常靈敏，又臨危不懼，把一切戰術安排執行到極致。

而興奮劑藥性過了之後，這些人自己就會毒發身亡。即使沒有加興奮劑的毒性，光是盧卡斯院士的「心流藥劑」副作用，就能讓人精神分裂症。

不過他們已經連精神分裂症的資格都沒有了。

如此迅猛的攻擊，效果當然非凡。光是阻塞交通，就讓地面的三藩市警方SWAT力量無從入場，到最後收攤了還沒趕到。

而NSA和FBI的人則被一樓的人質危機拖延了，等他們請示到結果，周克早已經跑了老遠，甚至搭上隱身飛機走了。

國防軍和特別搜查部的行動隊，則分別被樓頂和維修層的抵抗火力阻撓拖延。電視台里那些樓層的員工，幾乎被殺了個乾淨，屍橫遍野進一步讓追查者頭皮發麻。

有好幾次，維修層的襲擊者在擊殺了一整個會議室的電視台員工后，甚至也不逃跑，而是炸掉房間里所有探頭、然後躲在屍堆下面等著。

特別搜查部的行動隊趕到現場，發現只剩下無辜死難者后，正放鬆警惕往前繼續搜索，結果就被死人堆里打出來的掃射給殺得人仰馬翻。

如是者三，進攻者足足戰死了20幾個人，終於只能改變套路，改成無差別見到死屍堆就先掃射補槍，而且不是用電磁槍補，得用上爆破性的槍榴彈。

這麼做的壞處也很明顯，那就是得連己方的順民死者屍首一起被糟踐，甚至把己方還沒死透、本來可以搶救一下的傷員全部補掉。

最後，特別搜查部臨時改用了超輕型室內戰機甲——某種跟軍方的鐮刀機甲差不多形狀，但是體積更小更靈活的裝備。

如果非要舉個例子說明，大致就相當於紅警3上蘇軍的鐮刀機甲和恐怖機械人（蜘蛛）的區別吧。

這種超輕型室內戰機甲（下文統稱「蜘蛛」吧）上裝有社交制導槍的瞄準器和敵我識別器，但開火智能的設定上，卻不是用於擊殺腦後有人格晶片、可以得到定位信息的個人。

恰恰相反，自從半年前被周克擺了一道、發現社交制導槍對隱身人恐怖攻擊無效后，特別搜查部的技術部門，就把「蜘蛛」改成了「識別附近一切定位信息，但只擊殺沒看到定位信息、卻能識別到生物信號和紅外體征的生命」。

也就是說：只要「蜘蛛」的紅外體感感測器檢測到這裏有生命體熱源，但卻沒發現這個熱源有匹配到人格晶片，那就二話不說一梭子過來。

而且是開了自瞄掛的。

動用這種裝備后，CNN維修層和頂層的襲擊者，終於被全部殺光，最終一個也沒有漏網。

然而，當拉爾森自以為做完這一切的同時，周克和莫娜其實已經搭上無人隱身機撤退了。

最後，反抗軍在CNN大樓里還分散裝了超大威力的炸彈——某種類似於雲爆彈裝葯的炸彈，加起來足足有50噸爆破當量。

在NSA/FBI和特別搜查部的人自以為終於攻克了襲擊者的陣地后，炸彈起爆了，把CNN電視台總部炸成了一片平地。甚至倒下來的廢墟連累了附近兩百米內的其他房子，也倒塌炸平、或搖搖欲墜。

海量的可複查證據，也就這樣消散無蹤。只能靠此前搜索部隊一邊進攻一邊實時上傳到雲端的視聽資料，供破案人員慢慢查看。

所有的襲擊者當中，周克最後還安排了一個傢伙背着炸彈和飛行背包，往駐三藩市的大明大使館方向飛去。

這個人最後當然不會成功飛到大明大使館，而是在半空被美軍放空力量擊落了。然後掉下來炸彈炸了一小片街區、死了幾十個人到了五六幢房子。

不過這個舉動，也進一步挑動了軍方的神經，讓他們以為這次襲擊背後有大明方面的軍事科技支持。

否則，已經無法解釋為什麼襲擊者可以來得這麼突然、他們是怎麼在三藩市市區凝聚這麼大規模的作戰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