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人捅我頂

（本章出場人物不是男主，男主第三章登場）

這是一個祥和的小村莊，當太陽升起，雞叫三次的時候，男男女女陸續從睡夢中醒來，男耕女織，童子嬉樂，今天與往常一樣，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但是對於王青一家來說，今天就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了。

「阿青，你真的要去挑戰嗎？再好好想想吧，娘、娘怕……」王青的母親愁眉苦臉的說道。

「誒！你這婦人！」王青的父親在一邊生氣的呵斥：「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你就盼著阿青回不來了是不是啊？」

「娘，您放心吧，師傅說了，我能在兩年內踏進練氣關卡，說明資質很高，我很有希望成為我們村第一個練氣士！」王青也在勸自己的母親。

「唉……去年你李嬸家的大壯不也天賦卓越，不是照樣沒有回來了嘛……這一去，就是屍骨無存……」王青的母親低頭抱怨道。

「爹，娘，孩兒去見師父了。」王青說道，轉身出門。

走到門邊，王青躊躇了一下，最後轉過身，跪在地上向父母磕了個頭：「爹娘，孩兒不孝，若是不能回來，來世再報你們十六年的養育之恩。」

修仙是逆天之行，蒼天不容，從踏進修仙之門前半步開始，就會受到老天的磨難，一個普通人開始修鍊到練出氣感無礙，但始終是凡人，而一直修鍊到練氣關卡，再往前一步就是真正的修士。

就是這一步，就要渡過修鍊之路的第一道劫難，而九成九的修鍊者，都是死在這道劫難之上。

有的人天賦尚好卻沒有機緣，有的人有機緣，卻沒有天賦，沒有機緣的人踏不過練氣之關，空有機緣的人即使踏上修鍊之路也寸步難行。

這些都是無暇仙師，也就是王青的老師說過的話。

小小的村子本來是不會有仙師的，五十年前無暇仙師被妖獸重傷於村外，被當時村裏的獵戶發現帶回了村裏救治，為了表達感謝，便問了獵戶要什麼。

當時獵戶跪了下來，請求無暇仙師讓這個村子擁有修仙者，於是無暇仙師就在這個村子住了下來授徒，這一住就是五十年，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些年來教授的徒弟，沒有一個撐過了練氣之關。

無暇仙師不住在村裏，而是在村外搭建了一個道壇，壇下有一個學堂般的建築，裏面是村裏適齡的孩童在學習修道的知識。

也不光只有這個村，周圍的村莊裏面自然也有孩童拜在學堂裏面的學習，學費參差不齊，白銀也受，肉乾也般，每日給無暇仙師沏杯早茶也可以留下學習。

因為要給王青晉級練氣，無暇仙師今天不在學堂，而是早早的站在道壇最上面等候。壇下學堂裏面有郎朗讀書聲音飄揚而上。

王青登上了道壇。

「你來了。」無暇仙師說道，這五十年來也不乏有些弟子，達到練氣關卡之後卻因為膽怯而爽約，遠走高飛離開了村莊。

「我決定了，還是想要搏一把我的機緣。」王青鄭重的說道。

無暇仙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你能在兩年之內就踏步關卡，證明你根骨上佳，但是機緣天定，吾等莫測，若是失敗了，別怪師傅沒有提醒你。」

王青堅定的回道：「弟子能在兩年內達到今天的修為多虧了師傅的丹藥培養，若是不能成功，就當做是為了師弟們積累經驗了！」

「好！」無暇仙師誇獎道：「小子有大覺悟！跟我來吧。」說完走向道壇一角向內延伸的樓梯。

王青也是第一次進入道壇裏面看到裏面的樣子，跟在無暇仙師後面忍不住左顧右盼。

讓他，有些失望，他曾經無數次好奇，是不是處處鑲滿了神金仙鐵夜明珠的道壇內部，只有昏暗的光線和灰褐色的石磚。

「到了。」順着螺旋的階梯一路走下去，兩人眼前是一個略開闊的房間，王青的空間感不錯，這個位置應該比地面的高度更低一些，也不在道壇的正中央。

房間的地面上刻畫着一個幾乎佔據了整個地面的圖形，王青在無暇仙師的學堂裏面學習的時候學到過，這是無暇仙師為了提升弟子晉陞成功率的法陣。

不只是法陣，這個祭壇也是為了晉陞而存在，用來阻擋天道發現有練氣士的誕生。

無暇仙師說過，有些修仙大派擁有非常完善的輔助陣法和保護陣法，還有特殊的丹藥提升門下弟子的練氣成功率。

但是無暇仙師沒有這些技術，小村莊更是拿不出來，只好這五十年間不斷的用命去賭，有朝一日誕生一個仙門弟子讓村莊騰飛。

「不需要準備什麼的話，就坐下吧。」無暇仙師指了指法陣的中央說道。

深呼吸兩口，只吸到了地下室淡淡的灰霉味，王青穩定了情緒，盤膝坐在法陣的中央。

「這是穩靈聚氣陣，用來將儲存在這裏的靈氣全部釋放出來，幫助你來完成突破。」無暇仙師解釋了一句。然後說道：「開始吧，到了時間我會打開的。」

「是。」王青應了一句，運起了功法。

隨着呼吸之間，他的經脈裏面原本沉睡的靈氣流淌了起來，亦步亦趨開始按照特定的路線開始運轉。

「抱元守一，心神氣清。」無暇仙師在旁邊指導道：「起清！降濁！」

「凝氣成團，化入丹田！」

「穩住神魂，心念清雜！」

王青感覺到了，自己的靈氣在丹田裏面擰成了一個團，然後逐漸穩固要在自己的丹田裏面安家了。

「準備好，我要開啟法陣了。」無暇仙師的聲音聽起來已經開始飄忽不定了。

周圍的靈氣似乎顫了一下，然後被一股漩渦直接擠進了王青的體內，王青急忙運轉功法吞納這些靈氣，然後運往丹田。

揉入新的靈氣之後，丹田裏面的氣團開始不再穩固，雖然在膨脹但是形狀變得不再規整。

王青想起無暇仙師說過要把氣團揉成完美的圓形並且穩定的留在丹田，開始把全部精力都注重在丹田裏面。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王青已經可以適應外面湧進來靈氣的速度，並且很快吞納移動到了丹田的完美球體之中。

靈氣球在王青的內視中密度之大已經不透明了，但是王青依然感覺還沒有成功，靈氣完全是被他自己團在一起的一樣，只要鬆開「手」就會立刻變回一攤散沙。

無暇仙師說過，他的很多師兄都是在這一步控制不住，大量靈氣暴回撐爆了經脈和肉體，直接屍骨無存。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注意，開始第二波了。」無暇仙師的聲音用傳進了王青的耳朵裏面。

比之前還要兇猛十倍的靈氣直接主動湧進了王青的丹田，將王青辛苦維持的靈氣球沖的搖搖欲墜。

就好像小時候在下雪的時候團雪球，結果突然發生了雪崩。

「給我穩住！」王青在心裏吶喊，用自己全部的心神把靈氣牢牢壓在氣團上面，瘋狂的壓縮氣團。

鼻孔、雙耳，最後眼睛和嘴也溢出了暗淡的深紅色血液，王青面色蒼白，坐在法陣中的身體正在不斷的顫抖。

王青明白了，這就是無暇仙師說的天譴了，他的師兄們所隕落的原因就是這個。

靈氣團已經被王青壓縮到了黃豆大小的一粒，但是丹田周圍的空間只需下一個瞬間就會被湧進來的靈氣灌滿。

「咔嚓。」似乎有這樣的聲音在王青身體裏面傳出來，是那個黃豆大的靈氣團。

被壓縮到極致的靈氣團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出現了一抹紅色。

湧進來的靈氣又增大了一倍。

靈氣團開始顫抖，伴隨着咔嚓咔嚓的聲音，好像要被這些外來的靈氣生生擠碎了一樣。

經脈已經承受不住了，現在王青的外表就像一個血人一樣，渾身經脈都已經裂開了。

「啊啊啊啊！」王青仰天呼喊。

隨着這一聲大喊，黃豆團裏面的靈氣突然就全部變成了血紅色，不同於王青身上暗紅的血液，這血色靈氣的顏色要鮮艷的多。

無暇仙師終於出手了。

一隻手摁在王青的額頭上，無暇仙師同樣是血紅色的靈氣從王青的靈台直下，朝丹田奔去。

感受到無暇仙師靈氣的湧入，王青歡喜的任由這股血紅靈氣奔向自己的丹田，雖然現在就算想要阻止他也沒有精力了。

輕鬆擠開圍在外面的靈氣，無暇仙師的血色靈氣進入、不，是刺穿了整個丹田。

下一個瞬間，彷彿鯨吞海吸一樣，無暇仙師的靈氣貪婪的吞噬著王青的靈氣，轉瞬間就成了這已經被刺穿的丹田裏唯一的一抹血色。

吞噬了靈氣還不夠，血色靈氣又上行至心口，將王青的精血吮吸個乾淨才算完，抹抹嘴拍屁股走人。

貫穿丹田的劇痛和靈氣消失的空虛感讓王青茫然的睜開眼睛，這一生的最後一幕，讓他第一次看見了無暇仙師臉上的邪惡，然後雙眼最後失去了神采。

王青一死，原本往他身體裏面蜂擁的靈氣失去了目標，又逸散了出去。

「果然半虛丹的血魔氣最美味了。」豐腴了一圈的血色靈氣回體，無暇仙師站在原地陶醉的回味了一會：「多虧了你，我的好徒兒，為師才能達到元嬰巔峰之境。」

「哼哼，還真以為你吃了我多少提升修為的丹藥不成？那些燃血化氣丹，唯一的作用就是把你的周身血氣煉化成靈氣而已，可惜最少也要十多歲才能有足夠的血氣鍊氣，不然那還需要把你放在學堂教了上十年的書。」

「到了陰曹地府也別怨恨，更別說我沒有讓你修鍊，其實你不是未入練氣，而是早已經練氣九層，剛才更是直接橫跨築基，差一點就突破虛丹了。」

想到這裏無暇仙師咂咂嘴：「要是交給你結丹之法，說不定你真的能達成虛丹也說不定……」

手指一勾，地下室的一面牆就打開了扇暗門，袖子一甩，王青已經形如枯槁的屍體就被甩了出去。

「可惜你修的不是仙，是魔功……」無暇仙師緩步走出了地下室。

……

「氣有屬，分清濁，清為上，濁為沉……」朗朗的讀書聲從學堂裏面傳出來，只要站在道壇的頂上，就可以聽到。

無暇仙師已經換上了一副傷感的神情。

王青的父母就在祭壇下面等著，當看到無暇仙師一個人上來的時候，就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無暇仙師走下道壇，給了他們一個歉意的眼神。

王青的父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什麼也沒有說轉身給自己的兒子準備後事。

也沒有去問屍體，因為這五十年間所有的嘗試者全都屍骨無存。

無暇仙師走進了學堂。

讀書聲雖然響亮，但是已經當了五十年教書先生的無暇仙師，聽得出來這些孩子們心神不寧。

等到最後一遍朗讀停止，有膽大的孩子主動問道：「仙師，王青師兄……成功了嗎？」

無暇仙師嘆了口氣：「失敗了，依然是承受不住靈氣的壓迫，身體爆裂，所以我才叫你們努力鍛煉身體，錘鍊肉身……看來還是不夠啊。」

王青在兩年前開始修鍊之前一直也是學堂讀書的一員，村裏的孩子們之間關係又都不錯，不少孩子都面露悲戚之色。

「我說什麼來着？」無暇仙師突然把臉一板：「明心！定神！方為太上忘情！瞧你們的樣子，未來修鍊之時如果還會這般意氣用事，必然心魔大增，入魔入邪！」

孩子們被呵斥之後嚇了一跳，趕忙一個個都學着無暇仙師的樣子板起了小臉。

「好了，今天就上道壇做感氣的聯繫吧。」無暇仙師說道。

和二十來個孩子站在道壇頂上感受迎面吹來的春風，無暇仙師徐徐說道：「閉上眼睛，感受氣的流動，靈氣就藏在這其中。」

「呼吸，讓吸入口中的氣直達丹田，然後上行，隨着呼吸在體內沉降……」

說起這些他自己都佩服自己，這五十年來不斷的編一些所謂的修仙知識來愚弄這個村莊的人，習慣了之後說的自己都會信了。

「氣正坤乾，氣行坤陵。」

「氣正坤乾……氣行坤陵……」後面的孩子們重複着他的話。

一陣風吹來，吹動無暇仙師的衣袍，獵獵作響，彷彿真仙下凡一般。

「天之氣為輕靈，地之氣為厚重，踏大地而望天空，則飄飄而覺仙……」說着正陶醉，無暇仙師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天之氣為輕靈，地之氣為厚重，踏大地而望天空，則飄飄而覺仙……」孩子們繼續學着。

「仙人撫我頂……」無暇仙師忍不住吟了一句詩，也許是晉陞到了元嬰巔峰的緣故吧，他感覺到自己今天的狀態非常好，有一種頓悟感，靈台一陣清明。

一股涼意在無暇仙師的頭頂蔓延開，直到這股涼意驚醒了無暇仙師，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襲擊了，一柄利刃裹挾著厚重的靈氣捅進進了額頭，連忙運氣抵抗。

為時已晚，元嬰巔峰的厚重魔氣如同積雪遇到赤陽，而且還是已經降落在地面上的似火之驕陽，來不及運行到達額頭，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無暇仙師雖然安居在此五十年沒有與人爭鬥，但並非沒有了防範意識，即使什麼也不做，周身應該也有十餘道防禦法術抵擋攻擊才對。

來不及多想，無暇仙師就感覺到了自己逐漸虛弱，連忙把神識移向丹田準備和元嬰融合。

身為元嬰巔峰魔修，即使肉身死亡，元嬰也可以離體存活三天時間，在這期間可以找到可以奪舍的身體就能以元嬰初期的水平恢復。

能讓自己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接近，而攻擊又一次性突破了自己的全部防禦，無暇仙師知道對方不簡單，所以絕對不會選擇硬抗。

他的元嬰裏面藏着師門法寶血光梭，稍後元嬰離體會直接觸發血光梭遠遁千里之外。

而千里之外他早就存放了一具可以融合元嬰的傀儡，正是留給自己的保命底牌。

但是那輪進入他身體的「驕陽」下降了，好像鎖定了他的神識一樣，他的神識剛要降入丹田融合元嬰，那輪太陽被恐怖的靈氣就追了下來，直接將烏狹的元嬰燒的一乾二淨。

奇怪的是，無論是被太陽直接穿過的無暇仙師的神識還是經脈丹田全都完好無損，但是魔氣全無的無暇仙師連眼睛都來不及睜開看看是誰殺了自己，就命喪當場。

沒有魔氣支持，已經三百歲高齡的元嬰期大魔修，連當一個風中之燭的資格都沒有就死了。

而孩子們看到了什麼？天上的一朵雲突然向一個陀螺一樣，成一個倒過來的圓錐一樣落了下來，錐尖的位置正好撞上了無暇仙師的頭頂。

雨霧散開，卻是一個青年男子白衣勝雲，身形倒掛，手持一把匕首捅進了無暇仙師的腦袋裏面。

「仙人……」為首的孩子愣了一下，在他們的眼裏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衣大哥哥比無暇仙師更像仙人。

眼前的一幕太過驚人，站在最前面的孩子還在下意識重複無暇仙師之前說的話，一不相信說成了：「仙人捅我頂……」

「仙人捅我頂……」

「仙人捅我頂……」後面的孩子們恍然不覺，有樣學樣學着別人說的話。

白衣青年卻沒有去看孩子們，鬆開匕首翻身落地，在無暇仙師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世上無長生。」

取下匕首，已經變成枯槁之屍的無暇仙師搖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青年回首，凌厲的目光打量著這些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