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咬牙切齒又幸災樂禍的猖狂撲面而來,老頭子的聲音彷佛也響在耳邊。

心腹額頭暴起青筋,當即將字條撕碎,檢查過屋裏屋外後,派人暗中去追,他則回京覆命。

程鐸沒料到葛乘風竟然有本事從他手中逃脫,聽心腹說在守門侍衛身上找到了兩根銀針,上面塗了迷藥,不禁懊悔自己低估了神醫的本事。神醫神醫,既然能救人,肯定也有防身的本事。

「多派幾個人去追,不可驚動旁人。」程鐸沉默半晌,冷聲道。

而此時的葛乘風正在跟程鈺抱怨,「看見了吧?這就是命,他行事下作,註定沒有好報!」

程鈺坐在對面,看着依然沒有消氣的神醫,心中複雜。

二月初春寒料峭,程鈺早上騎馬過來沒覺得冷,現在臨近晌午,面對滿桌為給葛乘風餞行準備的菜肴,身體卻一陣比一陣冷,怎麽都控制不住,發燙的魚湯也壓不下那股寒意。

見他臉色不好,葛乘風放下筷子,想了想,倒杯酒遞了過去,「喝點?少喝點沒關係,不用擔心影響你的恢復。」知道自己真是被親爹弄得不舉了這麽多年,換誰誰都會難受。

程鈺接過酒杯,剛要喝,忽然記起那晚他嘴饞想喝點,含珠嘟嘴抱走酒壺的嬌氣樣子。似有陽光突然照到心底,一身的冰都因她化了,看着酒水映出的自己,程鈺笑笑,放下酒杯道:「晚輩失態,讓先生見笑了。」

這一笑臉上就多了生氣,讓他恢復了冷峻卻沉着穩重的樣子。

他想得開,葛乘風點點頭,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對他道:「你這樣就對了,他不把你當兒子,你不把他當父親不就行了?而且再過兩個月你就能恢復得七七八八,到時候勤快點,早點讓你媳婦懷上,沒有什麽比送個孫子給他更讓他『高興』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靜王當初給兒子下藥肯定也掙扎過。過陣子程鈺有了子嗣,既顯得他當年的掙扎純屬白費,又能讓他準備多年的計劃落空,若不是怕留在京城指不定什麽時候又被哪個權貴抓去,葛乘風都想留下來瞧瞧熱鬧。

提到子嗣,程鈺眉頭又皺了起來,低聲道:「家兄的身體,先生真的再沒辦法了嗎?」

得知自己極有可能康復後,程鈺便開始擔心,如果他帶着葛乘風去見兄長,兄長能夠康復,大家都平安無事,互相知道身有隱疾也不會太尷尬,反正能治好,那時他再告訴兄長兩人的身體是程敬榮動的手腳,兄長肯定會信他,可萬一兄長沒有他的運氣,治不好又會如何?

宮宴上含珠出事後,程鈺仔細查過,沒有發現吳素梅與謝氏和太后串通一氣的跡象,但他保留了疑心。既然他會提防兄長,那兄長得知自己的病治不好後,會不會懷疑他這個二弟?同樣的毒,為何一個能治一個不能治,兄長會不會懷疑葛神醫是他的人,是他故意指使葛神醫不全力替他醫治的?那動機呢?也有,讓兄長仇恨程敬榮,他們兩人相鬥,他漁翁得利。

人心複雜,程鈺與兄長平時來往並不算多,全靠兒時的情感維繫,見了面也很少交流心事,他無法保證兄長不會生出誤會。就算不誤會,他知道兄長子嗣難望,以後兄長每次見到他,都會抬不起頭吧,那種自卑不甘,程鈺再清楚不過。

所以他安排了一場戲,沒有露面,也沒有必要露面。

告訴兄長真相,兄長除了心寒、除了以後防著程敬榮,還能做什麽?程敬榮心狠手辣不將他們當兒子看,他們卻不能因此殺了他,只當還了他的生養之恩,以後再無瓜葛。他請葛乘風替兄長看病的主要目的是兄長若真有事,葛乘風能醫好他。

「沒有!」葛乘風狠狠瞪了程鈺一眼,「你以為我是糊弄他的嗎?我早跟你說過,你們倆都只能靠養,我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了,他能不能恢復都與我無關。好了好了,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各奔東西,誰也別煩誰。」

程鈺明白葛乘風所言非虛,暗暗嘆口氣,飯後再次問道:「真的不用晚輩派人護送先生一程?他現在肯定在四處找你。」

葛乘風自信地笑,「不必不必,老夫易容的本事還是有些的。好了,我去客房睡一覺,你先回去吧,咱們後會無期。」言罷轉身朝客房去了。

程鈺對着他背影深深一拜,「先生大恩,晚輩沒齒難忘。」

回應他的,只有二月里微冷的風。

今日並非休沐,程鈺只請了半日假,下午還是在宮裏過的,黃昏時分才回王府。

一進屋,瞧見含珠坐在榻上,手裏在縫送給楚薔的添箱禮,嘴角微微翹著。

「想什麽呢?自己偷偷笑。」程鈺笑着朝她走了過去。

含珠已經習慣這人回來不許人通傳的習慣了,見他快走到跟前,她也沒下去,放下針線對他道:「今天歇晌的時候,正合堂那邊鬧了一場,兩個姨娘爭風吃醋招了大哥煩,大哥一氣之下將幾個姨娘通房都打發出去了。剛剛大嫂來這邊躲清靜,你沒看到她笑得多開心。」

宮宴的事程鈺沒找到證據,含珠出於謹慎不再去正合堂,吳素梅過來她還是照常招待的。今日看吳素梅嘴上嫌那邊吵,實則跟她炫耀的幸福樣,炫耀里也帶着妯娌間的親昵,含珠總覺得吳素梅應該沒有對不起她,因此見吳素梅過得好,她就忍不住替吳素梅高興,哪個妻子不想丈夫只疼自己啊。

程鈺想的卻比她多。他與兄長這種情況,都得清心寡欲地養著,兄長既要調理又知道女人越多越顯得他有問題,送走那些妾室便是最聰明的辦法。那他怎麽跟吳素梅說的?因為養身子才打發妾室,吳素梅應該不會太高興,那麽,兄長八成對吳素梅瞞了實情吧,不知兩人能不能如願以償,但那些都與他無關了。

撿起含珠快要綉好的枕套,摸摸上面一對嬉戲玩鬧的鴛鴦,程鈺坐在她旁邊道:「是這個月二十五成親吧?」

含珠點點頭,仔細想想,接下來她還挺忙的,「先是二妹妹的婚事,然後下月初要陪舅母去九華寺上香,月中瑞王府辦喜事,四月里庭表哥考了進士的話,舅母家裏肯定要辦酒席,好像所有事都趕到上半年了。」

「忙才好,覺得忙,時間就過得快了。」程鈺將枕套針線筐放到一旁,轉過含珠肩膀親她耳朵,「等文庭中了進士,我差不多也可以小登科了,含珠,你知道我盼那一天盼多久了嗎?」

含珠臉倏地紅了,想低頭,他直接壓了上來,格外熱情,近在耳畔的呼吸讓她心慌。

「你別這樣,葛先生叮囑過的……」天還沒黑,含珠攥住他使壞的手,望着門口道,怕丫鬟們突然闖進來,撞見兩人衣衫不整還是這種姿勢,成何體統。

「一兩次沒關係。」知她害羞,程鈺迅速下了地,打橫抱起她往內室走,「咱們去裏面。」

針灸的時候他不能動,現在有點本事了,當然要讓她感受一下。

夫妻倆在紗帳里膩歪到天黑才吩咐丫鬟擺飯。

程鈺回來前含珠吩咐廚房做道糖炒栗子的,這會兒栗子擺上來,含珠悄悄動了動手指,想到方才被迫攥住的東西,筷子拿得都不穩,更不用說親手剝東西吃了。

四喜在旁邊伺候着,見此很是納悶,怎麽夫人讓廚房做了,現在又不吃?

程鈺瞅瞅妻子還殘留着紅暈的嬌媚臉龐,心知肚明,笑着替她代勞,剝好了喂她吃。

見夫妻倆這樣親昵,四喜識趣地退了出去。

程鈺瞥門口一眼,一把將扭頭躲開的妻子拉到懷裏,親親她紅潤的唇,「人走了,憨憨還害羞什麽?張嘴,我喂你。」

最後三個字說的意味深長,低沉沙啞的聲音帶動她心弦跟着輕顫。

「你閉嘴!」含珠羞得鑽到了他懷裏。

剛剛在帳子裏,他也說要喂她的,喂她另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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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世家女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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