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四章潛入閨房見佳人】
長公主府。
顧衡在丫鬟的引路下進了堂屋，瞧見坐在主位上的華服女子，他低頭，恭恭敬敬行禮，「草民拜見長公主。」
壽安長公主手裏抱着一隻毛色雪白的貓，漫不經心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見他膚色白皙，跟她料想的俊俏書生差不多，不禁感慨女兒眼光差，好在這人氣度還算不錯，勉強也能湊合。
「聽說昨日你衝撞郡主了？」她意味不明地問。
顧衡坦然承認道：「確有此事，冒犯之處，顧某甘願受罰。」
壽安長公主哼了聲，慢條斯理地道：「你明知我女兒是郡主還敢冒犯，膽子果然不小。」
顧衡並未露出震驚之色，低着頭道：「長公主誤會了，顧某當時並不知郡主身分，只是見郡主身邊有侍衛跟隨，才斗膽猜測郡主乃大戶人家的千金，後又見郡主童心未泯才不禁發笑，之後種種，相信長公主都知道了。」
「不愧是讀書的，嘴子皮就是厲害。」壽安長公主似斥非斥，似贊非贊，直截了當道：「我且問你，你覺得郡主如何？抬起頭，看着我說。」
顧衡從命，抬正腦袋直視壽安長公主道：「郡主花容月貌，顧某得見一面，乃三生有幸。」
壽安長公主喜歡聽男人對她甜言蜜語，可如今有人對寶貝女兒這般，她目光就冷了下來，「那你可知郡主右眼天生看不見？」
顧衡驚詫，似是在回想什麽，疑惑道：「昨日短暫一面，顧某並未發覺……」
壽安長公主笑了，抱着貓慢慢朝他走去，最後停在他身前，「現在呢？現在你知道了，又如何評價郡主？」
顧衡面露傾慕，垂下眼帘輕聲道：「白璧微瑕，不損其質，皓月小缺，不減其光。」
壽安長公主放聲大笑，「好，好一個痴情兒郎。」繞着顧衡走了一圈，再回來時，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寒意逼人，「既然你傾慕我女兒，那就用你的甜言蜜語哄她一輩子，膽敢讓她受一點委屈，我要你的命！」
她也想給女兒找個真心喜歡她的人，可女兒一個閨閣女子，平時素不愛走動，她往哪去找？眼下女兒被人勾動了凡心，那她就幫女兒調教一個好夫君，只要女兒過得好，認定顧衡是真心喜歡她就夠了。
顧衡意外事情如此容易，心中大喜，當即跪了下去，「謝長公主成全，子衍定當銘記長公主的訓誡，待郡主如珍似寶，終身不負。」
一個是皇上的親妹妹，一個是皇上的親外甥女，郡主本身又是大美人，他就是一輩子只守着郡主一人，也是佔盡了天大的便宜。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那他便只顧眼前可圖之利，他沒有任何背景，就算考了狀元，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出頭，迎娶郡主後，有了妻族撐腰，成了皇家親戚，仕途定會一帆風順。
「去吧，殿試上好好表現，至少贏個探花當聘禮。」壽安長公主淡淡地道。
顧衡再次拜謝，告辭離去。
壽安長公主自己坐了一會，高聲吩咐丫鬟去安排車駕，她得進宮去跟皇兄說一聲，讓他關照關照顧衡，免得顧衡殿試失常，擠不進一甲，只撈個普通進士，給女兒丟人。
宮裏，明德帝剛剛處理完政事，得知親妹妹進宮了，不禁頭疼，怕她又是為了楚傾來的。
「給母后請安了嗎？」人來了，明德帝笑着問道。
「一會再去，我有事情與皇兄說。」在親哥哥面前，壽安長公主就跟小時候兄妹相處一樣，有什麽就說什麽，「這屆考生有個杭州來的叫顧衡，會試第四名，人也風流倜儻，不知皇兄聽說過沒有？」
明德帝心中驚訝，面上不顯，摸了摸下巴，打趣道：「聽說了，前五名我都看了他們的考卷，此人寫得一手好字，朕印象尤深，怎麽，你不是瞧上他了吧？」
這個妹妹出嫁前雖然頑皮，在男女上頭倒也規矩，喪夫後不知被誰帶壞了，竟然……算了，那是妹妹的私事，太后都管不了，他也懶得管了，妹妹怎麽開心怎麽過吧。
「我喜歡什麽樣的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會看上一個白面書生？」壽安長公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哼道：「不是我，是仙仙。昨日在九華寺遇上了，動了心。這是仙仙第一次喜歡人，我雖知顧衡有心攀附，可還是想成全仙仙，不想看她傷心落淚，反正有咱們給仙仙撐腰，不怕他欺負仙仙。就是想求皇兄殿試時給他點體面，他有真才實學最好，沒有的話，會試都第四了，就請皇兄看在仙仙的分上，好歹給他個探花噹噹？」
「仙仙真看上他了？」明德帝目光變了變，猛地想到定王那番話來。
顧衡此人果然勢利，先拋棄對他無用的小戶女，一進京，轉眼又盯上他的外甥女了。
壽安長公主嘆息道：「是啊，女大不中留，仙仙的心都飛到他身上去了，皇兄沒看到她臉紅羞澀的樣，我這當娘的只能順了她的意。」不答應，她怕女兒哭，怕她把另一隻眼睛也哭壞了，女兒一哭，簡直就是要她的命。
明德帝也心疼外甥女，他兒子多，目前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出生之前，他一直都把外甥女當親女兒疼愛。若外甥女身體康健，明德帝寧可傷了她的心也要給她挑個真正配得上她的夫婿，偏偏外甥女眼睛不好，人也體弱多病，一年到頭好的時候不多，真正是風一吹就倒的嬌氣姑娘。
外甥女想要的，妹妹不忍拒絕，他也不忍。
至於顧衡雖然勢利，暫且沒發現大錯，兒子都說了再給他一次機會，以觀後效，那他就應下這門婚事，給顧衡安排個小官。顧衡把外甥女照顧好了，為官上也沒有大錯，他再抬舉他，否則……
「朕知道了，就給他探花吧。」明德帝一錘定音。
壽安長公主歡喜道謝，「那皇兄繼續忙吧，我去給母后請安去，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明德帝笑着目送壽安長公主腳步輕快地離去。
不久後，明德帝叩叩桌子，命人去傳定王。
兒子事先提醒過他，顧衡這人德行有缺，雖然說過要再給顧衡一次機會，先發派外地去歷練一番，可如今事情有變，他還是跟兒子說一聲吧。
黃昏時分，程鈺被定王叫到了王府，因為路上已經猜到幾分，此時倒沒有太過震驚。
「皇上答應了？」
定王心裏可不舒服。他一氣程鈺托他辦事，他信誓旦旦應了，沒想中間出了岔子，自覺丟了顏面，二氣自己非但沒能收拾顧衡，反讓那傢伙討了他天仙似的親表妹，遂將怨氣都算在了顧衡身上，連番罵道：「我就知道他是個小人，只知道靠女人往上爬的東西！姑母怎麽那麽糊塗，顧衡哪裏配得上仙仙？父皇也是，他……」
「二哥。」聽他連明德帝都要埋怨，程鈺及時阻止。
定王狠狠砸了一下桌子，「真想殺了那個畜生！」
他沒有親妹妹，表妹孟仙仙生來體弱，內向膽怯，純真得跟孩子似的，他們幾個兄弟不管多不和氣，對錶妹都憐惜有加，待她如親妹，如今卻便宜了顧衡那個忘恩負義的，早知今日，當初在杭州他就該一劍要了顧衡的狗命。
程鈺也後悔沒有殺顧衡，但現在萬萬不能殺他。
定王先跟明德帝說了顧衡的不是，在明德帝眼裏，初來京城的顧衡也就只有定王這一個敢視人命為草芥的對頭，那麽明德帝前腳剛應下婚事，後腳顧衡就死了，明德帝會不懷疑定王？殺顧衡事小，罔顧皇命，公然挑釁，可是大錯了。
為了一個顧衡讓定王為明德帝不喜，不值得。
他開口勸道：「木已成舟，二哥別再氣了，衝動只會壞事。」
定王不傻，正是因為清楚他沒法壞了這門親事，才更加生氣，默默平復了一會兒，見程鈺平平靜靜的，他奇道：「你怎麽跟沒事人一樣？不怕顧衡留在京城，壞了你的計劃？」
程鈺難得笑了笑，「二哥你說，明知顧衡是為了攀附皇家，皇上與長公主為何還要成全他？」
定王氣道：「他有本事，會哄仙仙開心。」小姑娘都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