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在下知道以王爺的本事,定能替在下尋回大哥的屍首,故投在王爺麾下。只要能找到大哥的屍身,在下任憑王爺差遣。」

他一說完,發現架在肩上的劍已被人收回,不由長鬆一口氣,彎腰恭恭敬敬地行一個大禮。

「唐二公子好深的心思,不過本王似乎沒有什麼事情用得上唐二公子,恐怕要讓唐二公子失望了。再說唐二公子口口聲聲說唐大公子已死,似乎十分篤定,又何必緣木求魚,多此一舉。」

元翼抬腳欲走,唐昀攔在他面前,急切地道:「王爺,您一定能用得上在下的。您有所不知,在下的祖母出身韓家。韓家雖算是大族,名望卻不高,祖母為何能嫁進國公府,王爺想知道原因嗎?」

「本王對唐老太君如何嫁進國公府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王爺……那是因為韓家曾有恩於國師。這個理由王爺感興趣嗎?」

唐昀說完,緊張地盯着他,生怕他離開。

要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唐昀怎麼會想着來投靠元翼。實在是嫡母容不下他,竟然替父親新納了一房妾室,那妾室眼下孕有五月。嫡母將她護得密不透風,聽說腹中正是男胎。

要真是那妾室產下男胎,以父親健朗的身體,必能等那庶弟長大,再立世子。到時候,還有他什麼事。

元翼心裏驚濤駭浪,面上半點不顯。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唐二公子深更半夜的,跑到本王面前來講笑話,莫不是嫌日子過得太穩?本王不知道,天下竟還有人敢自稱是國師的恩人?」

「王爺……千真萬確的事情,在下的祖母無意中露出來的口風。說是北韓嫡系口口相傳的秘密。」

唐昀是有次偷聽祖母和嫡母說話,無意中聽到的。

「既然是秘密,唐二公子何不好好守着,巴巴地跑來告訴本王,就不怕被你祖母知道,不認你這個好孫子?」

「王爺……」

「行了,本王就當沒有聽過這話。本王一片佛心,看你可憐,哪天要是尋到你大哥的屍首,必會送還給你。」

唐昀大喜,跪地磕頭,「那在下就替唐國公府所有人謝謝王爺!」

他伏在地上,沒有抬頭。

一息后,他站起身來。看着王府的圍牆,露出一個奇怪的笑。

遠去的元翼,不停地回想着他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地拆開。既是北韓嫡系口口相傳的秘密,就證明傳了不止一兩代。

國師到底是誰,為何世間沒有他過去的任何隻言片語?他師從何處,長於哪裏,曾在哪裏生活過?無從得知,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

若不是真的世外高人,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生平,被掩蓋了。

睡得香甜的芳年沒有察覺到自家王爺的離開,自然也不知道他何時歸來。待她清晨睜開惺忪的眼,那人已穿戴整齊坐在桌邊看書。

將睡起的她,面龐艷如芙蓉,披散著發,帶着剛起床時的酡紅,美得朦朧。

「王爺,您起得真早。」

男人的眼睛清冷冷地掃過來,轉而別過去。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多惑人,偏她半點無所知,無辜地看着他,他趕緊在心裏念起佛經。

芳年見他別過臉,起身到屏風後面換衣。

待兩人洗漱出去,露台處的桌子上已擺好齋飯。她知道,暗處肯定還有像玄青玄墨那樣的隱衛。

夫婦二人將將用完齋,就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

「阿彌陀佛,元施主可起了。」

「大師進來吧,我們已起。」

慧法大師從容地走進來,見到芳年,並不驚訝,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傅小施主別來無恙?」

「託大師的福,一切都好。」

「貧僧上次見着傅小施主,就覺得傅小施主與佛家頗有淵源。想不到能再次見到小施主,還是在元施主的住處。世間緣分,往往冥冥之中天註定。你們以佛結緣,定是前世修來的因果。」

芳年看了元翼一眼,她真不知道,自己與姓元的,是佛祖牽的紅線。她瞧的明白,慧法大師是來尋自家王爺的。隨便尋一個借口,對慧法大師行過佛禮,就避到內室。

元翼見她進去,起身出門,慧法大師緊隨。兩人停在竹林處,那裏風勢稍小,能暫時躲避。

天陰沉沉的,地上的凍土還硬著。日頭不出來,陰寒之處的霜凍能經久不消。京外那些荒野處,結著許多簡陋的窩棚和草屋,裏面往往擠得嚴實。邊緣之處,甚至還有許多人露宿在外,無地藏身。

寺外的流民越來越多,那些流民中有許多衣不蔽體。他們得了寺中的救濟,雖餓不死,卻不知如何捱過寒冬臘月的風雪。

他們傾全寺之力,能日日施粥已是捉襟見肘。若不是七王爺鼎力相助,光憑寺中的存糧,根本撐不到一個月。

「王爺,最近幾日寺外的流民越來越多。依貧僧看,只怕是再過幾日,連遠郊的流民都會趕到這裏,如何是好?」

京中無人施粥,僅孝善寺一家撐著,不堪重負。

「孝善寺在世家貴婦圈中頗有名望,若大師以積德行善的名號,鼓動那些人捐錢捐物,多少不論,一律寫進功能薄中,做法九九八十一天燒給佛祖,想必會有不少人願意為之。」

京中勛貴今年為何無人領頭施粥,無非就是擔心來年自顧不暇。像這種捐錢捐物的小善,還能博些美名,應是都願意的。

「王爺好計策。」

「至於那些衣物,本王已命人悄悄備上,到時候再以眾人功德的名頭髮放下去。」

「王爺大義,貧僧這就派人去京中各家化緣。」

慧法大師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就要離開。

寒風中,元翼的臉像凝了一層霜,清寒一片。他一身的墨衣,身後是青綠的竹林。青竹頂梢被風吹得亂舞,而他卻屹立如松,穩如磐石。

「大師,留步,本王還有一事相問。」

「元施主有事儘管問,貧僧知無不言。」

「大師在寺中多年,可曾與韓家人打過交道?」

慧法大師訝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起韓家人。韓家在京中算不上什麼大戶,早些年還有些名氣,近些年大不如前。加上南北韓家並不齊心,旁人頗多詬病。

「韓家在前朝時是大族,聲望並不十分顯赫。後來其中一位庶子冒頭,分府另立,風頭超過所有的嫡系。漸漸向他靠攏的族人越來越多,導致韓氏分家,分為南韓北韓。南韓嫡支,多年前已逐漸衰落。北韓在前朝末年最為鼎盛,隨着那位庶出老太爺離世,風光不再。貧僧曾與那位老太爺有過數面之緣,那位施主精於世故,善窺人心。對於位高者,言語間頗多阿諛奉承之詞。」

「那大師可曾聽說過,北朝的那位庶子是怎麼冒的頭,是走的哪位貴人的路子?」

「貧僧那時年少,又自小長在寺中,倒沒聽說他攀附上什麼貴人。但他那樣的人,左右逢源,必是處處討好。凡居高位者,皆愛聽信侫言,他能冒頭,並不奇怪。而且他與宮中往來采賣的太監們混得極熟,得了不少方便。」

「太監?」

元翼皺眉,前朝末年宮內宦官當道,被國師滅了國其實也不冤。他垂眸靜立,把唐昀和慧法大師的話融在一起,反覆揣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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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良藥妻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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