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畫家01

孤獨的畫家01

窗外雷聲一聲重過一聲,狂風驟起,不到片刻功夫,一道手臂粗的紫青色雷電從空中直劈下來,精準無誤的打在了來人正上方的位置。

這一道雷直接把水泥結構的屋頂炸了大半,透過屋頂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一道道更大的雷電即將落下。

羌久笛眉頭維不可見的挑了一下,空中醞釀已久的雷電陡然一頓,聲勢都小了幾分,似是怕極了這個人。

但雷聲依舊沒有消失,轟隆隆得吵得人心頭煩。

羌久笛擄走蕭沐,閃身來到自己曾經在這個世界留下的宮殿。

久別主人的宮殿一瞬間活了過來,每一塊磚瓦都在雀躍着主人的到來,自發把宮殿內其餘的人扔了出去,緊閉大門。

無數幽光從地底鑽出,黏在無風自動的帘子上。桌子上悄然擺上新鮮的吃食,瓜果上甚至還沾著水露,發出沁人的香味。

似乎是一個很適合與友人相談並歡的場合。

然而蕭沐卻頂着一張毛絨絨的貓臉做出了一副極致嫌惡的表情,對羌久笛這副作態膩味到作嘔。

這一陣折騰,蕭沐已經把貓妖的妖靈吸收得一乾二淨,便主動脫離了這具身體。

剛剛還鮮活靈動的貓眼變得白色渾濁,高高翹起的尾巴僵硬垂地,毛髮凌亂。與此同時,一團黑霧從白貓身體中飄出,勾勒出一個高瘦的人形。

片刻后,黑霧散去。

羌久笛眼也不眨的盯着那個從黑霧中走出的魔,跨越千年的容貌重新和記憶中的那個漫不經心的人重合。

能夠引誘人心的魔自是好看極了,單看外表,乾淨純粹,很輕易就能獲得別人的好感,讓人忽略他惡劣的本質,最後被引誘得付出代價。

蕭沐勾唇,俊秀的面容瞬間邪氣四溢,不似常人。

他摸了摸胸口的大洞,裏頭空空蕩蕩的,兩拳大小的空洞看起來嚇人無比,手指觸摸在上面,似乎還能感覺到隱隱的疼痛。

魔臉上的笑容加深,像是一罐要把人溺死在裏頭的蜜。

羌久笛的目光也隨之放在蕭沐的胸口上。

這麼久不見,這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一點兒都沒有改變。

不,還是有一點變化的……

他嘴巴一張,臉上有幾分懷念,甚至還帶着幾分莫名的如同惡意一般的喜悅。

「我好想你啊,蕭沐……」

敘舊的話剛剛開口,蕭沐便打斷道:

「真巧,我最近也有點想你。」

羌久笛眼睛一亮,魔剩下的話接着出口:

「想着,要如何殺了你……」

魔的話如同情人間的竊竊私語,伴隨着話的出口,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現在羌久笛身旁,五指成爪,狠狠的掏向他的心臟。

羌久笛迅速后飛,避開蕭沐的殺招。蕭沐飛身壓上,手指緊跟在羌久笛胸前不足一指的位置。

兩人一進一退,羌久笛無法拉開距離,而蕭沐無法再拉近距離。

魔本就知道沒法這麼簡單的搞死這個小王八蛋,嘲諷的挑挑眉毛,乾脆的收手,雙手環胸站着。

羌久笛跟着停了下來,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心裏有幾分意外。他算準了魔重傷未愈,他占足了優勢,可沒想到的是,蕭沐能夠恢復得這麼快,哪怕他失去了魔最重要的東西。

羌久笛又掃了一眼蕭沐胸前的大洞,蕭沐對他的殺意和厭惡毫無保留。

就這麼討厭他,一見面就想要殺死他么?

也是,畢竟他對他可是做過了很多很過分的事情。

可蕭沐不也是一樣么?

羌久笛眼中漫出詭麗的惡意,「你真的想要我的命么?」

對面的魔笑了出聲,似乎聽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話。

內心的不甘心催促着羌久笛,他最終緩緩道:

「我們來玩一把遊戲吧。」

「賭注是你我的命。」

……

刺眼的陽光透過灰色的窗帘照入房間,斑駁的光影打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眼皮微小快速的抖動,最終不敵這討人厭的陽光,睜開雙眼,眼中暗蒙蒙的,棕色偏琉璃的瞳孔彷彿蒙了灰。

他睜著雙眼空茫的注視着天花板,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呆后,揉了揉眼睛,用手撐住身體,一點一點艱難緩慢的往床邊挪動。

到了床沿,少年掀開被子,露出白皙的胸膛。六月天正是最炎熱的時候,一覺醒來,他身上就覆上了星星點點的汗。

少年踉蹌著起身,拿上放在床邊的銀色拐杖,一瘸一拐的去洗漱。

他捧起一把水,把臉打濕,額頭落下的碎發略長,濕漉漉的遮住些許眼睛。削薄的嘴唇看起來涼薄得很,即便少年天生一副好相貌,也讓人心生不出親近的意思。

少年看着鏡中的自己,竟莫名有幾分陌生的感覺。

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有一瞬間,下一秒肖木就晃了晃頭,把這個奇怪的感覺丟出腦後,拄著拐杖出去,拿出許久未穿的校服,把衣服穿了上去,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門外的陽光燦爛得有些過分了,照在皮膚慘白的少年身上,他就好像一根奶油雪糕一般要被這過分燦爛的太陽曬化。

相伴着一起上學的幾個小姑娘湊在一起,悄悄的指著拄著拐杖孤零零站在公交站台的少年。

「哎,你看,那個小哥哥好好看啊!」

「好看歸好看,你看他的腿,好像是個殘疾人哎。」

「噓,小聲點,被人聽到怎麼辦!」

身邊的人自以為隱蔽的指指點點,憐憫同情的目光讓人無從躲避。肖木低垂眼帘,本該憤怒難過的心卻沒有一點波動。

公交車終於到站,人群推推嚷嚷的上車,公交車司機坐在座位上習以為常的大聲道:

「按順序上車,不要擠不要插隊!那個!你幣沒投!快一點!不要堵住後面的人!不要在前面磨蹭,前門的人都往後門挪!後面有位置!進進進!」

一群老大爺老大媽們手腳靈活的越過年輕人,搶先一步上了車,找好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把車上的空位佔了個七七八八。被迫後上的學生們翻著白眼,找到剩下的空位坐了下來。

肖木落在隊伍的最後頭,慢吞吞的走了上來。

硬幣投入箱子,司機把視線放在最後一個上車的乘客身上,目光停留在拐杖上面片刻,他移開視線,關閉車門,拍了拍車子前面貼著的大張提示標語:

讓出一個座位,得到一個微笑。

附帶着重重的一聲咳嗽,大聲道:

「後面有方便的人讓讓座位啊!」

說完就開啟車子。

後面的人假裝沒聽到,玩手機的玩手機,聽音樂的聽音樂,誰也不肯將自己好不容易搶到的位置讓給前面這個拄著拐杖的少年。

肖木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窗外閃過去的街道。

同樣沒有搶到座位的幾個小姑娘皺起眉頭,覺得這群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人家身體都這樣了,這群人就沒有一點點同情心么?

這麼想着,她們乾脆站在了一個穿着校服的男生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原本聽着音樂的男生不得不把耳機摘下,皺着眉頭看回去:

「你們幹嘛?」

「你能不能把你的位置讓出去給那邊那個小哥哥?」她們指了指肖木。

「呿,憑什麼要我讓?」

「哎?!你這個人有沒有愛心!你沒看到人家有困難么?」

男生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面前這群女生,「我自己搶到的位置我為什麼要讓出去,你們想做好人去找別人,我反正不讓!」說罷,就重新戴上耳機,閉上眼睛,嘲笑的低聲道,「一群弱智。」

本來還想着就這麼算了的小姑娘們被人罵了后一上頭,伸手拽住男生的胳膊,就要把他拖下座位:

「你才是弱智!你有手有腳的,憑什麼坐在這裏!」

男生一驚,沒想到這群女生竟然會敢動手,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拉了下來,差點摔在地上。回過神來,男生甩開她們的手,罵道:

「你們特么有病是不是!?艹!」罵完之後,看到這群女生又有要動手的趨勢,立刻自認倒霉的走到一邊,一邊走一邊瞪着這群人,想到這一切的開端是肖木,他憤憤的對着肖木罵了一聲死瘸子。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全車人的注意,聽到男生罵人後,幾個大媽大爺立刻搖頭嘆息:

「哦呦現在的小年輕哦,嘴巴不乾不淨的,讓個座位而已嘛,要是我孫子的話,看我不打他的呀。」

「對的呀,現在年輕人的素質真的是不行哦,我們當初要是像他們一樣,棍子早讓爹娘打斷咯。」

幾個小姑娘像是打了勝仗似的走到肖木身邊,興高采烈道:

「你可以去坐那邊那個座位了!」

拄著拐杖的少年置若罔聞,依舊安靜的注視着窗外,彷彿窗外有什麼吸引他的美景似的。

幾個小姑娘以為自己的聲音太小人家沒聽見,大了點聲音重複道:

「那個!現在有空位置了!你可以坐在那裏!」

眉眼如畫的少年依舊彷彿沒聽見她們的話,自顧自看着窗外,自成一個世界,別人如何都與他無關。

小姑娘們再傻也知道這個人是故意不理她們了,她們好心給他找了個位置,結果人家還不領情,氣得她們一跺腳,遠遠的離開肖木。

這個人真是太過分了,她們好心好意的幫他,他竟然不理她們!白瞎了這麼好看的臉!性格這麼差!

車子到站后,肖木靜靜的等著要下車的人全部下去后,自己慢慢的走了下去,路走到一半,有個人惡意的往他身上狠狠一撞,撞得他幾乎穩不住身子。

剛剛那個男生得意的沖着他笑:

「呦,瘸子走路很不容易吧,外面這麼危險,瘸子就不要出門了!」

幾個穿着同樣校服的小姑娘猶豫了幾下后,耿耿於懷剛剛公交車上的事情,最後還是當做沒看見相伴離開。

男生對此更加得意,嘲諷的看着對面這個剛剛讓他丟大臉的瘸子。

對面的少年平靜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表情跟剛剛看着窗外的街景時的表情沒有任何區別,平靜到宛若一灘死水,一灘毫無色彩的死水。

這個世界的一切,或喜或悲,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男生背後突然一寒,不敢再直視肖木的眼睛,捉弄報復的情緒也淡了下去。欺負這樣的人並不能給他帶來成就感,反而還有種詭異的愧疚。

他虛張聲勢的撂下一句可有可無的狠話:

「沒意思!以後不要讓我看見你!」

肖木沒有反應,額頭的汗慢慢滑下。他的皮膚蒼白得病態,被太陽一曬,眼角就微微泛紅。平靜的眼角配上泛紅的眼角,讓男生心裏莫名的愧疚感越來越厲害,連忙倉皇跑走,生怕自己下一秒說出什麼沒出息的話。

跑了很遠后,男生不經意的想起肖木身上穿的衣服。

那衣服好像是隔壁一中的校服?他是一中的學生?

「艹!我特么腦子有病吧!」男生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別再去想剛剛公交車上遇見的那個拄著拐杖的少年。

哎,那個人也不知道腳是怎麼回事,怪好看的,腿要是以後都這樣了也挺可惜的。

等一下?我又在想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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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不久矣的體質(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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