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33.第三十三章

此為防盜章購買比率高於70%即可看~正是這一巴掌抽的剛好,顧愈明霎時覺得一陣沁人心脾的酒香鑽入他的四肢百骸,令他通體舒暢。頓時全身一緊,迷濛的神識之中撥開迷霧,漸漸清醒過來。

這濃郁的酒香,正是晏千秋最愛的「一夢南柯」。

她最愛在摩羅山巔的桃樹下抱着酒葫蘆,念叨著無關緊要的小事。桃花花瓣簌簌下落,飄落她的鬢角,落在她的手心,或濺入她的酒中。她醉醺醺的打個酒嗝,斷斷續續一字一頓,語音含糊卻偏偏字字清晰:「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她站起來,腳步有一些虛浮,唯有那扣著酒葫蘆的指尖泛著淡淡的紅色。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顧愈明穿過一叢一叢花樹,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翩飛的花瓣如同起舞的蝴蝶在他周身環繞又旋落,生於燦爛,歸於沉寂。

而後,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踉踉蹌蹌的人。那一支桃木斜飛,那一點墨色揮灑,比這滿樹的桃花更耀眼奪目。

「半醒半醉日復日……」

「花落花開年復年……」

兩個人的聲音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交匯,緩緩重疊。花瓣簌簌,遮擋着兩個人的身影。迷離又疏淺。

顧愈明漸漸低了眉眼,他的喉結微妙的上下滑動,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喃喃道:「師父……」

他輕輕踏出一步,鬆軟的泥土上清晰的印出了他的足跡。

「你難道是吸人精血的……桃花妖么?」這心頭的疑問猝不及防的抖落在了陽光之下,說出來后心中已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沒有人回答,理所應當的沒有答案,可他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顧愈明抬眼,毫不意外的發現那人已經歪到在了榻上,抱着酒葫蘆陷入了酣眠。飄飄悠悠的花瓣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恰巧,落在了那人微張的朱唇。她的唇瓣,卻比桃花更妍麗。

這個答案是真的還是假的,有沒有人回答都沒有關係。

……因為,他早就知道了。

「師父。」顧愈明眸色暗沉,微微笑了笑,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亦或者是說給旁人,「你一定是個妖。」

「該醒醒了,你這個混小子!」晏千秋「啪」的一巴掌糊了過去,顧愈明驀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眸中還有一些未散去的旖旎,卻在看見晏千秋之後轉瞬就化成了笑意,即便是在濃霧中那一雙眼睛也亮的驚人。

「師父。」

「冥靈花已經開了。」晏千秋斜睨着他,「白眉也來了。」

顧愈明臉上笑容不變:「是徒兒大意。」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樣的笑容,晏千秋只覺得牙板有些痒痒,恨不得撲上去撕他一頓才好,「那還不趕緊跟我走?」

顧愈明眨了眨眼睛,狹長的鳳眼眯成一個勾人的弧度:「那師父也要動一動才好。」

他尾音輕盈的上挑,若是別人說出來當真是說不出的輕佻輕浮,可從顧愈明口中說出來不僅不讓人覺得惱怒,只覺得心上絲弦驀地被撥動了一下,酥酥麻麻。

晏千秋騰地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她狠狠瞪了顧愈明一眼,拉住他的袖子道:「走!」

「好。」顧愈明順從的跟着她,快步跟上。

「傳言每有冥靈花開便有白眉現世。」他跟在晏千秋的身邊,聽得耳邊風聲烈烈,緩緩開口,「冥靈者,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除卻有致幻的效果,於修行上而言並無什麼進益,為何這白眉要追着冥靈花?」

「白眉作為一代妖修,修鍊如他這般的世間也只不過有他一個罷了。」晏千秋答道,「冥靈花對他而言必然沒有了修行的進益。」

「那……為何?」顧愈明不解。

「白眉遲遲不能渡劫,我猜他……」晏千秋頓了頓,「有了心魔。」

「他若是有了心魔再來找冥靈花,豈不是自討苦吃?」聞言,顧愈明頗覺好笑。按照他們剛剛所看見的慘象,冥靈花的幻象總會勾起人埋在心底最深沉的慾望,就算不自相殘殺而亡也遲早會被困死在幻境中,不管是妖是人。即便是這樣,還有願意主動追着冥靈花而來的嗎?

晏千秋聽后沉默了一會,突然詢問道:「你可曾聽說過有關白眉的故事?」

「他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高階妖獸。」顧愈明想了想,「有一天突然升階,可以幻化成人形,成為了真正的妖修。」

比之人類修士和魔修而言,妖修真的是少之又少。人族和魔族彷彿天生就佔據了優勢,可天道對妖族的要求似乎格外的苛刻。妖修想要突破的唯一一條路就是化形,然而能夠走到這條路的妖族就少之又少。妖丹是修士們人人爭而求之的寶貝,妖族被追捕的危險本就提高了許多,更何況與修士同屬性的妖類之肉往往可以對修為有所加成,更是令式微的妖族處境雪上加霜。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原先天地間人魔妖巫四族並立,之後巫族消失,妖族式微,魔族一再退出中原腹地,直到魔尊晏長庚出世,破開了隔絕人魔的屏障,才讓人妖魔三族合併相處。

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之後魔尊天澤君離世,人魔兩界再次分崩離析,妖族更是艱難求生。

不過對於妖修而言,化成人形只是慢慢修鍊之徒的第一步。雖然艱難,但只要踏出這一步,後面便會順風順水,遠比人類修士和魔修容易的多。因此妖修雖然稀少,各個實力卻絕對不容小覷。

「一個普普通通的妖獸,為何偏偏突然升階成為妖修?而且毫無預兆……」晏千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不覺得奇怪么?」

顧愈明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他皺了皺眉頭:「這就是師父你一直要追尋白眉的原因么?」

探求白眉化形的原因?難道僅僅只是為了這個,就要將自己險些置於危險的境地么?

「不,」晏千秋「啪」的一招將酒葫蘆塞回了腰間,動作乾淨磊落,「我要他身上的一個東西。」

旋風從她的腳下升騰而起,吹散了周圍的迷霧,露出朦朧的月色,如水白練。

有什麼東西踩在鬆軟的土地上沙沙作響,樹木簌簌搖擺,發出蠢蠢欲動的聲音。悶響混合著呼吸聲,迷霧中危險的東西緩緩接近。

顧愈明握住了自己背後的劍柄,屏息不動,目光已經凝結在了一點。

晏千秋抬起手來,安靜的做了一個喝酒的動作。但她的手中空空如也,只雙腳輕旋,驀地跳上了枝頭。

「嘩」的一聲,顧愈明霎時抽出修能。他在劍身上輕輕彈幾下,那把利劍嗡鳴作響,在月色的映襯下泛著寒光。

兩人視線短暫交匯。

顧愈明側身,一個身影飛速的從他身旁略過。晏千秋飛身而下,掌風凜冽,就向著那身影撲去。

在月色下,那身影綽綽約約卻絕對是一個龐然大物。

就在她快要觸碰到時,晏千秋眼波微動,叫道:「不好!」

她開口的瞬間那身影猶如輕煙一般在她眼前煙消雲散,半點痕迹也不留。

晏千秋穩穩的落地,站到了顧愈明的身邊:「假的。」

顧愈明沉聲道:「是白眉的分/身。」

「咣當」一聲悶響,地面顫動,砂石抖動之間一個龐然大物再一次落在了兩人的面前。它渾身毛色柔順光滑,猶如一隻老虎雄壯。當注視着它的眼睛時,就會讓人不自覺的打個冷顫,這是一雙,屬於獸類的眼睛,沒有感情,只有着最原始的慾望,黑漆漆的猶如墮入深淵,無法救贖。

它黑色的眼眸之上,那一雙白眉垂落,猶如雪落眉梢,故名白眉。

「這個,該不會也是它的分/身?」顧愈明有些困惑,他緊張的握住了劍柄。剛才白眉的身影突然出現又驀地消失,神秘莫測,令他印象深刻,深覺得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晏千秋頷首:「是它的影子。」

「怎麼看出來?」顧愈明訝然。

晏千秋指了指地下,明明是有着月色的掩映,可地面上只有她和顧愈明兩個人的影子,兩個影子彼此貼近又彼此相依。

沒有白眉的。如此的龐然大物,卻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影子。

「這就是他出現時必有濃霧的原因么?」顧愈明眼眸中一片瞭然。

「白眉實力莫測,是一個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的對手。不然,這麼多年來,處處都有他出現的消息,但你可曾有聽過誰重傷過他么?」晏千秋反問。

顧愈明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如此神秘莫測,都是因為他的眼睛。」晏千秋抬手指了指白眉的影子,解釋道,「他的眼睛……」

「只有黑色。」顧愈明道。

「白眉有重瞳,包羅萬象。」晏千秋輕笑,「其實哪裏是有什麼『萬象』,只不過因為他有着這樣的眼睛,就可以隨意分裂出影子,迷惑視線罷了!」

「所以……這眼睛,」顧愈明看向晏千秋,「這就是師父你想要的嗎?」

顧愈明盯着她又叫道:「師父。」

那聲音有些出乎意料的軟糯,尾音輕音卻又別樣的婉轉,晏千秋聽得心中痒痒。顧愈明從前甚少在她面前如此,可這幾年,隨着年紀的增長,怎麼臉皮倒是越發的厚了起來,時常像個小孩子一樣。

這樣想着,晏千秋伸出手突而捏住了顧愈明的鼻尖,緩緩踮起了腳:「臉都不紅的?嗯?」

顧愈明佯裝掙扎,偏了偏頭沒能掙脫開,囔著鼻子,聲音有些悶:「師父……」

晏千秋另一隻手觸及到他的衣角,那裏一片冰冷。她放下了揪着他鼻尖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離開那一片溫膩,眼前這個人幾乎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落都是寒冷的。

晏千秋的心霎時沉到了同樣寒冷的谷底。

她扣住了顧愈明的命門,只覺得指下氣息強勁,如雨後春筍應指有力。這不是她為顧愈明挑選的功法所能有的效果,這也不是顧愈明廢掉馭獸法之後能有的情況。

顧愈明性格陰沉剛直,功法最忌猛烈強勁,沖虛子為其所鑄「修能劍」,晏千秋為他演練劍式,猶如春風化雨,枯木逢春,端的是細雨如絲,春風拂面。每一招每一式都柔軟到了極致,卻在冷硬的劍鋒之間,百柔克剛。

這不是顧愈明應該練就的功法。

他果然還是不願意放棄馭獸之法的修行。

顧愈明一直看着晏千秋,他眼見着晏千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眼神越來越凝重,強壓住心中的不適,困惑道:「師父這是怎麼了?」

晏千秋好半天才將眼神從虛空之處移開,落在了他的身上,強笑道:「你果然,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聽話。」

顧愈明面色一僵,他緩緩低下了頭,沉默良久,臉上的表情已然平靜。顯然,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放棄這門功法的打算。

「師父說不讓我練馭獸,是為了怕我之後走火入魔,墮入歧途,甚至被妖獸反噬。」

「這不是我嘴上說說!」晏千秋瞪着他道,「你要怎麼樣才能信我?」

「可是師父為何不聽聽我的想法?」顧愈明安靜的直視着她的雙眼,「為何不聽聽我一定要練這樣的馭獸之法的原因?」

晏千秋放下扣住了他命門的手,頷首道:「你說。」

「我曾經問過師父,父母之仇當報還是不報。」顧愈明的目光穿透了月色,落到了晏千秋的全身。

晏千秋身軀驀地一僵。

她怎麼會忘。

撿到顧愈明時,他無父無母,沒有依靠,亦沒有關於他身世的消息。但探過他的經脈后,晏千秋可以肯定,這是一個人類修士的孩子,而且,是一個純血人類修士。

在魔尊天澤君立世之後,人妖魔三族互通已久,混血多不勝數。但混血和純血的修鍊功法不可亂,簡而言之,混血可以修鍊純血的功法,但純血卻無法修鍊混血的功法。因為身體內沒有那份血脈,就無法承受升階之時的爆發。正如純血修士可以修鍊的,人魔混血亦可以,反之卻不行。因而,在顧愈明決定走上休閑之流時,晏千秋小心翼翼的探了一遍又一遍,才肯確定,眼前這個孩子是純血修士。

那這個孩子的父母必然也是修士,晏千秋看着已經被屠殺滅盡的宗門,沉默著的牽起顧愈明的手,沒有再多說。

直到幾年前,顧愈明突然找到她,問了她這樣一個問題。

「師父,我對我的父母已經毫無印象,他們的仇我該不該報?」

晏千秋心下一驚,下意識的灌下一壺酒,任憑酒水從她的嘴角滑落,隨後她朗聲大笑道:「若沒有父母的生育之恩,就不會有你,沒有你這個問題還有意義么?」

顧愈明也是這樣,沉默了一會道:「可我與他們並無太多感情,他們亦對我沒有養育之恩。」

晏千秋想到那在腳下流淌的血河,閉上了眼睛:「若是他們有難言之隱……沒有誰生來就願意拋棄自己的血肉,你曾是他們的珍寶。」

顧愈明看着她,眼睛中黑洞洞的彷彿靈魂在一瞬間被抽空,他喃喃道:「我是么?」

晏千秋拉起他的手:「你是。」

顧愈明盯着她的手看了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是師父告訴我,大丈夫當有恩還恩,有仇報仇。父母之仇,從那日起我便立下了一定要報的決心。」眼前的青年眉目漸漸褪去青澀與懵懂,越發的冷硬,「只是那仇人十分狡猾,我苦求無果,這才選擇用如此方式只求能償還父母的生養之恩。」

晏千秋心下一沉,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他會如此重視自己的所言所行,她只想叫到什麼狗屁父母之恩,你連那兩個人是不是你的父母都無從確認,能不能不要這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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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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