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九章 一個女人的戰爭

第四六九章 一個女人的戰爭

當然,大玉兒姐姐也只剩下咬牙切齒了……

反正她就孤兒寡母。

現在就連她娘家人都不可能為她撐腰了,她哥哥滿珠習禮帶着科爾沁騎兵全軍覆沒在關內,留在科爾沁草原的是大哥吳克善。但和這邊一樣都只剩下一幫子老弱婦孺,就連吳克善的兒子弼爾塔哈爾都被明軍炮彈給炸死了。

科爾沁草原一片哭聲。

科爾沁部上下正因此而遷怒於她和野豬皮家族,據說吳克善正在聯繫向大明稱臣納貢……

實際上蒙古各部都在這麼做。

他們在關內死了兩萬青壯,加上之前的戰爭死亡,這不到十年裏蒙古各部為咱大清的霸業,填進去了超過四萬青壯年,話說就是漠南蒙古這些部落加起來總共能有多少青壯?再打下去就得滅族了,明軍又不可能對草原感興趣,儘管楊慶開出的條件是他們必須全部撤往漠北,同時對各部劃分牧區不得出界,這個條件的確有點苛刻。但蒙古各部本來就是游牧,對他們來說儘管捨不得漠南的這些豐饒牧場,回到漠北也不是說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和瀋陽劃清界線。

甚至有可能轉為敵人。

畢竟對於蒙古各部來說,為討楊慶歡心,同時掠奪財富,跑來一起進攻瀋陽反而是很正常的,說到底他們也需要彌補損失。

總之大玉兒就剩孤兒寡母。

想生存就只能獻媚,哪怕濟爾哈朗毫無臣禮,哪怕濟爾哈朗把她當玩物,她也必須得忍着,否則哪天她暴斃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憐的大玉兒就這樣,在胸前的疼痛中,滿臉苦澀地坐在那裏,看着房間里那盞孤燈的搖曳……

「額娘!」

突然間一個聲音驚醒了她。

她趕緊掩住胸前,然後看着走到身旁的福臨。

福臨已經十三歲了。

雖然還沒真正成年,但也已經很懂事了,所以每次濟爾哈朗進宮見太后的時候,他都會像那些妓女的兒子一樣,老老實實迴避等着他的攝政王心滿意足離開。

不過今天不一樣。

他徑直上前一把拉開了他額娘的衣服看着裏面的青腫……

「這個逆賊!」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別亂說話!」

大玉兒趕緊掩住了他的嘴。

「今時不同往日了,咱們要想活命就得忍着,咱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他想要咱們的命輕而易舉!」

她有些驚慌地說。

「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何用此生為!」

福臨憤然道。

很顯然他讀書還是不少的,實際上多爾袞對他寄予厚望,這些年給他送來不少博學鴻儒,都是真正學富五車的,遠不是范文程寧完我之流窮秀才能比。而他本人同樣對這些東西也更感興趣,甚至在宮裏還經常穿漢服找感覺,搞得那些博學鴻儒們彷彿看到了完顏雍復生真金再世一般。就等著哪天多爾袞翹辮子,然後他們和這位很有聖主明君風範的皇帝一起共創大清盛世。

可惜……

現在全完了!

大玉兒把他摟在懷裏,也只能黯然長嘆一聲。

至於福臨也就是發發狠,他都能對濟爾哈朗騎在額娘身上視若無睹又怎麼會真忍不了,話說他可是聖主明君的,聖主明君又豈能連這點屈辱都忍不了?

「額娘,此事有些奇怪!」

福臨突然說道。

大玉兒低頭疑惑地看着他。

「那楊慶為何只要豪格死?論身份朕才是皇帝,論實力濟爾哈朗手握三萬重兵,更何況我們在盛京,我們才是明軍下一步進攻的目標,那他為何不要我們的性命,而是要從來就沒入關的豪格?若說楊慶恨,首先也是恨咱們,他和豪格甚至沒真打過,豪格之前主要在朝鮮打仗,恨他也是李家恨他,為何楊慶非要他死,卻可以放過咱們?」

福臨說道。

大玉兒靈機乍現。

「不對,這裏面有鬼!」

她下意識地驚叫道。

她本來就是個聰明人,只不過是被局勢搞得有些慌亂,沒法保持頭腦清醒而已,但現在福臨一說這些,她眼前的迷霧突然放出一道亮光。

這真得很奇怪!

楊慶恨野豬皮一家,首當其衝的就是福臨這個大清皇帝,豪格不可能排第一位,他不可能放過福臨反而要豪格死,正常的是要他倆都死,絕對不可能放過一個,就算放過也不可能放過福臨。出使的是濟度,楊慶對濟度說了什麼只要濟爾哈朗知道,而濟爾哈朗才是最想豪格死的,豪格死了他就沒有對手了,想篡位也就沒有阻力了。

那麼如果濟爾哈朗說謊呢?

如果楊慶要的是福臨和豪格,他故意瞞下一個,卻哄著自己與他同謀弄死豪格呢?

等豪格一死,他再弄死福臨就是了!

這樣想她就思路清晰了。

說到底都是老狐狸,她的頭腦絲毫不比濟爾哈朗差。

「蘇茉兒!」

她突然說道。

旁邊一直侍立,近距離觀摩全過程的蘇麻喇姑立刻答應一聲,不過她現在還叫蘇茉兒,就在她張口瞬間一股臭味立刻瀰漫開,不過她就是不張口同樣也是一台造臭機。作為一個純粹的草原女人,她和歐洲那些聖女一樣,是嚴格遵守一輩子不洗澡這個高尚品德的。

大玉兒沉吟一下。

「拿紙筆來!」

她說道。

蘇茉兒立刻把紙筆擺上。

福臨拿起筆,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額娘。

「濟爾哈朗欲以太祖所有子孫獻於楊慶以求和,楊慶已允諾,王好自為之,太祖基業賴王以存,事成當以王攝政。」

大玉兒說道。

福臨趕緊寫下這句話。

大玉兒拿過他的玉璽,迅速在這封信上蓋章,然後找了塊綢布小心翼翼地包起來遞給蘇茉兒。

「給博洛!」

她說道。

蘇茉兒心領神會地接過,緊接着去自己房間換衣服。

「楊慶真會這樣嗎?」

福臨問他媽。

「楊慶會不會這樣額娘不知,但博洛肯定會相信的。濟爾哈朗他爹是舒爾哈齊,舒爾哈齊沒造明朝反,那濟爾哈朗就可以用這個理由,以太祖之後為禮物去向楊慶求饒,博洛這樣的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他可是阿巴泰的兒子,他也在濟爾哈朗出賣的名單中,為了保命他會坐以待斃嗎?」

大玉兒冷笑道。

的確,楊慶是不是這樣的條件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濟爾哈朗完全有這樣做的可能,博洛可是阿巴泰的兒子,而且一直在關內和明軍作戰,和明軍之間的仇恨最深,如果濟爾哈朗要這樣做,那他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份禮物。

不會少了他的。

博洛想自保就只能先下手。

儘管他一回來就被濟爾哈朗解除了兵權,但那些一起撤回的都更習慣於聽他的命令,尤其是那些八旗神軍未必能認識濟爾哈朗呢!但他們都認識博洛,是博洛帶着他們從關內輾轉逃到瀋陽的,博洛完全有能力向濟爾哈朗發難。至於博洛成功,那個就無所謂了,大玉兒已經跟兩個小叔子打滾了,也不介意再跟個侄子打滾,反正博洛一樣需要福臨的大義來對付豪格。

「想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還沒那麼容易!」

大玉兒冷笑道。

此刻她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她老公死的時候,回到了她和多爾袞,濟爾哈朗,豪格,代善這些餓狼們鬥智斗勇的時候。

三小時后。

「這不會是假的吧?」

博洛的兒子齊克新,看着蘇茉兒送來的密信說道:「那女人不會是故意挑撥吧?她兒子十三了,她賣肉也賣不了幾年了,想先下手為強把濟爾哈朗弄死,讓她兒子真正掌權!」

「蠢貨,都這種時候了,她哪還有心思管什麼權力!」

博洛罵道。

「萬一呢,這個女人可不是善茬!」

齊克新有些不服氣地爭辯。

「就算她真這麼想,但咱們也沒別的選擇,濟爾哈朗是舒爾哈齊的兒子,他爹沒造明朝的反,反而是因為勾結明軍被太祖囚禁而死的。他可以扮演明朝忠臣之後,楊慶會不會因此放過他不好說,但這的確是濟爾哈朗的救命稻草,他有這樣做的可能。他收了我的兵權,未必不是準備哪天這麼做,咱們不想坐以待斃就必須先下手為強。這時候咱們帶回的那些人剛到盛京還不熟悉情況,還能聽咱們的話,過些日子濟爾哈朗把他們都拉攏過去,咱們就連反抗能力都沒有了。

你立刻去找馬思忠和沙赤心還有他們的那個撒長老。」

博洛說道。

「他們會跟咱們一夥嗎?濟爾哈朗這些天對他們可是很禮遇,基本上要什麼給什麼,連多爾袞的宅子都給了他們!」

齊克新說道。

「但有一樣他沒法給,你去告訴撒長老,我願意皈依他們的神,事成之後,大清全部皈依他們,依他們的法度行事。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楊慶會放過濟爾哈朗,但不可能放過他們,他們和咱們在楊慶心中,一樣是必須滅族的。濟爾哈朗以為給他們點恩惠,他們就會聽話了,卻不知道這些傢伙從來都不是恩惠能收買。」

博洛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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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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