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回府

第327章 回府

「三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

太傅府,傳來婢女的通報聲。

兩個月的路程,這一路上渡過了炎熱的盛夏。

蘇長離帶了今笙平安歸來。

下了馬車,他伸手扶了她一塊進了府。

「三爺,夫人。」蘇平帶領了長今閣的人匆匆迎了過來,看到三爺夫婦歸來,他也是又驚又喜,但想到府中發生的事情,神色便又凝重起來。

聽聞三爺夫婦歸來,華歌與梅風也匆匆迎了出來。

今笙瞧了瞧,沒見奶娘迎來,也沒見薄葉迎來。

蘇長離一邊進了院宇,一邊詢問一句:「府中一切可還都好。」

蘇平有幾分不安的回句:「三爺,您和夫人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三爺,您先回屋坐下,容奴才慢慢告訴您。」

蘇長離瞧他一眼,腳步微快了幾分。

長今閣。

人還未回來的時候,他便知道這裏曾發生的事情了,如今更名為長今閣,他自然也不覺得奇怪。

院子還留守的婢女匆匆迎來:三爺,夫人。

今笙四下看了看,隱隱覺得有些的不對勁,這些婢女看見他們回來,雖是有驚有喜,但神色凝重,好像她不在的時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便問了句:「銀環,奶娘呢?薄葉呢?」

婢女銀環哆嗦了一下,三爺和夫人如今回來了,該說的還是要說的,她垂了眸,跪下,回話:「夫人,奶娘,奶娘自縊了。」

「薄葉,逃了。」

今笙覺得腦袋有些轟轟作響,奶娘自縊?薄葉出逃?

蘇長離眸色驟然冷厲:「蘇平,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件不露的都給我講了。」話落,他猛然轉身,拽了今笙,回了花廳那邊,坐下。

今笙沒有坐,奶娘死了,薄葉逃了……

這突來的消息,給了她太大的衝擊。

蘇平緊跟着進去了,慌忙跪下,道:「三爺,羽少爺死了,說是讓被子給掩著了,老太君受不了這個打擊,自縊了,但凡侍候的奴婢,都處死了,只有薄葉逃走了,萬青帶她一塊逃了。」

「笙兒。」蘇長離一把扶住癱坐在地上的今笙。

羽兒死了?

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嘰,一直在她腦海里回蕩。

羽兒死了?讓被子給掩著了?不會的……

「笙兒,笙兒。」蘇長離喚她,見她失神,知道她不能接受,他也不能接受。

「喲,三爺這是真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好讓我們去迎一迎呢。」二房李氏的聲音傳了過來,聽下面的奴婢來報說三爺夫婦回來了,她也就過來瞧了。

果然,這人是真的平安歸來了。

瞧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今笙,就知道她可能已曉得府里發生的事情了。

她走了過去,蹲下,望着她,有幾分憐惜的說:「阿笙這一趟可是走了久了,瞧你都瘦了,看來這外面的日子果然是不會咱府里快活。」

今笙目光微動,看着她。

「阿笙,看來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奶奶跟着羽少爺一塊去了,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同是做母親的,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旁人說什麼安慰的話你都不會聽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希望你節哀順變。」說罷這話,她拿了帕子,試了一下眼角,幾度哽咽:「每每想起這事,我都難受得很,羽少爺去的時候才五個月都不到,那是多麼水靈又可愛的一個孩子,人見人愛啊……」

「對了,父親特意讓人做了一副羽少爺的畫像,為的就是等你回來,可以一睹羽少爺生前的模樣,讓你也不至於有太多的遺憾了。」

今笙望着她,眼睛紅了一圈,她所有的話都哽在喉中,無法言語,無法開口。

蘇平這時轉身吩咐了一聲,那畫像做好后,就交給他收著了。

過了一會,有婢女銀環去把那畫像取了來。

蘇平接了畫像,小心翼翼的把那畫像遞了過來:「三爺,您看,這是太傅大人請了畫師,專為咱羽少爺作的畫。」

蘇長離接過,展開,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睡著了的嬰孩,他沉沉的睡着,仿若只是睡一覺。

今笙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她的孩子,雖是那麼久沒有見了,她還有記得他的模樣,在府上的時候,她也常給他作畫,珍藏在自己的櫃中的。

抬手,她拿了蘇長離手中的畫像,看着他。

是她的孩兒,已經長大了許多。

李氏說:「您看羽少爺多漂亮的一個人兒,將來與你有緣,說不定還會輪迴到咱們家裏來呢。」

今笙看着畫中的人,他的眉宇之間,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她開口,聲音已飄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三爺,我想去看看羽兒。」

蘇長離扶她起來:「走吧。」

蘇平忙起身,領了主子們一塊去了。

~

蘇家墓地。

一排排望去,這裏安葬的都是蘇家歷代的祖先。

蘇家的墓地,又多了兩個新墳,一個是老太君的,一個是羽少爺的。

老太君的墳頭高一些大一些,走過,蘇平站住,說:「這是老太君的安葬之處。」

蘇長離站住,望了望,下面的婢女拿來供品,擺上。

今笙跟他一塊跪下來,燒了紙,磕了頭,開口時,聲音已是哽住:「奶奶,笙兒回來看您了。」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來相見。

「奶奶,都是笙兒的錯,不應該把您和羽兒單獨留在府上的。」如果不把羽兒給奶奶照顧的話,羽兒就不會出意外了吧?羽兒不出意外,奶奶就不會因為自責而自縊。

她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奶奶,對不住您。

蘇長離扶她:「笙兒,去看看羽兒吧。」

看她傷心難受,他想安慰,此時,卻也無法說出安慰的話來。

今笙起了身,來到那邊一小小的墓碑前。

蘇長離長子蘇羽之墓。

今笙望着這小小的墓碑,還有那小小的墳頭,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她不敢相信,這裏葬的真的是她的兒子。

「羽兒,娘回來了。」她伸手去觸摸那小小的墓碑,觸摸上面他的名字,雙眸卻是模糊得讓她看不見他的名字。

「羽兒,羽兒。」她終是無法忍住心頭的傷悲,撲在她孩子的墓前,緊緊抱着他的墓碑。

蘇長離望着她,望着他不曾見過的長子的墓碑,忍下和她一樣的傷悲,他慢慢走到她身邊,蹲下,抱住失聲痛哭的愛妻,低語:「笙兒,一切都會過去的。」所有的痛苦,都是只是暫時的。

他本想給她幸福快樂的日子,誰知,總不遂他願。

「好了笙兒,我們回去了。」在這兒里,只會觸景傷情,他想帶她離開,到時候從宮裏把女兒接回來,有女兒陪伴,她會慢慢忘記這一切的。

「笙兒。」他伸手想要去掰開她抱着墓碑的手,她掙紮起來,帶着哭腔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着羽兒。」羽兒這麼小,就被孤零零的扔在這兒……

她捨不得他,她不能離開這兒。

「笙兒,聽話,羽兒他已經死了,你要振作一些。」從未見過這樣的笙兒,哭得唏嚦嘩啦,不顧形象,他看着,心疼。

「你要走你走,你不要管我,你沒有見過羽兒,你沒生過他,當然不心疼。」說什麼羽兒死了,要她振作,她兒子死了,她要怎麼振作?

她才剛看見羽兒片刻,她還沒有和他說過什麼話,他就要帶她離開,他就不能多待一會,陪羽兒說說話嗎?

蘇長離看着她,抓她的手鬆了松。

今笙臉貼在發涼的墓碑上,靠着它低語:「羽兒,娘親回來陪你了,以後,娘親再也不離開你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再離開你了,娘親會天天陪着你的。」

「這段時間,我其實很想你的,做夢都夢見過你,我總盼著能早點回來見到你,總盼着你到時候可以開口喚我一聲娘親的。」

恍惚之間,她想起自己的一個夢境。

羽兒一路跑着,喊她娘親……

後來,他從她的身邊跑過,她卻抓不到他。

原來,羽兒早在夢中與她道別過。

那個時候,羽兒便出了事情了,她竟然不知道。

~

天漸漸有些的陰沉,風起。

盛夏過去,迎來了秋季,風透了絲絲涼意。

她抱着墓碑,三爺抱着她。

「笙兒,就要下雨了,咱們回去吧,明個再來陪羽兒。」

要下雨了嗎?她不由得昂頭看了看:「羽兒會不會受涼?」

「羽兒已經死了。」

她忽然用力推他,她不想聽這句話。

蘇長離抱緊了她:「就要下雨了,咱們回去了,明個再來。」他伸手要掰她的手,他不想她被淋著了,這個天被淋了雨,再加上因為羽兒的事情,他怕她的身體會受不了。

「我要陪羽兒,放開我,放開我。」她到底是不如他的力量,他想她離開,便輕易的把她的手給掰開了,抱了她就往回走。

她使勁的掙扎著要從他懷裏滑出來,這樣生猛的今笙,他是沒有見過的。

依稀記得,她幼兒時,是這般模樣的。

她被他一把拉了雙腿,叉在腰上,送進馬車內。

雨點隨後落了下來,主僕一行,趕了馬車,離開。

~

馬車之中,今笙被死死的摁在他的懷,她癱坐着不再動彈,也無表情。

他摟着她,低喃:「笙兒,別這樣子,我心疼。」且害怕。

她眼淚無聲的往下流。

他緊緊的摟着她,似乎要把她嵌在自己的肉中。

今笙靠在他身上,不再啃聲。

外面下雨了,越下雨大。

主僕一行又匆匆的趕回了府,一下馬車,蕭凌和蘇平都撐了雨傘過來,三爺把夫人從馬車上抱了出來,一路往回去。

並沒有淋着什麼雨,但她傷心過渡,靠在他身上不言聲也不動彈,被放在床榻上,她躺在那裏失神。

蘇長離坐在她的旁邊,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手,她手冰涼。

後來,太傅大人和蘇長淵一塊過來了。

蘇長離出去,坐了一會,與他們說了幾句話。

紫衣襲人悄悄走了進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自家夫人。

知道她回來了,襲人便匆匆趕了過來了。

兩個人看了看,襲人悄悄拉了紫衣去一邊,輕聲說:「還是讓夫人靜一靜吧,夫人需要時間來渡過這個傷悲。」她亦是為人母了,最能體會做母親的感受,自己的孩子忽然沒了,換誰都無法接受的。

紫衣點了頭:「你回去吧,這裏由我來照顧夫人便是。」她已是做母親的人,她的孩子也需要她照顧的,和以往再不一樣了,沒辦法隨時服侍在夫人身邊,何況她已出了府,不再為奴了。

襲人出去,看看天色,天色已晚了,她也就沒有再多留。

~

花廳那邊,蘇長離說:「爹,您派出去緝拿萬青夫婦的人都招回來。」

太傅大人問了句:「那賤婢帶了萬青一塊逃了,你就這樣算了?」本來是要治那丫頭的罪的,誰知那丫頭竟是不服,帶着萬青逃得無影無蹤。

「這事我來處理,派出去的人,都招回來。」

太傅大人也就點了頭:「行,既然你回來了,自己看着處理吧。」雖然萬青很重要,但他包庇那個賤婢,一塊出逃了,這事也是不能輕饒的,他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處理好,便也就不再插手了。

送走了父親大人,蘇長淵說:「節哀順變吧,弟妹那裏,你好好安慰一下。」

「嗯。」蘇長離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蘇長淵也就告辭了。

送走了人,他坐了一會,喚:「蘇平。」

蘇平匆忙進來:三爺。

「你認為羽兒是真的讓被子掩了,死於意外?」

蘇平一怔,忙跪了下來:「三爺,奴才,奴才不知,奴才,奴才該死,請三爺處治。」下面的人都是這樣說的,他又非侍候在老太君身邊的人,當時的情況並沒有看見,該死的人都死了,他確實是什麼也不知道。

「放出消息,就說我已經回府了。」

「是。」

「下去吧。」

「梅風。」

蘇平匆忙退了下去。

蘇長離又坐了一會,看了看外面的天,天已暗,雨還在下。

起身,他朝外走了出去,來到門外,吩咐侍候在外面的婢女:「熬些紅豆薏米粥,再放些紅棗。」

抬步,他回到廂房那邊。

今笙還保持着他送她回來時的姿勢躺着。

她過於哀傷,以至於許久都不曾動一下。

蘇長離坐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摟着。

「笙兒,羽兒沒了,我也心疼。」

「看你這樣傷心,我也心疼。」

他疼,卻沒有辦法和她一樣去哭。

他是個男人,若是他也這般,誰來安慰她,給她依靠。

「笙兒,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知道你疼,難過,你想哭,就哭吧,但哭過了,還是要振作起來,你還有習習需要照顧,明天,我就進宮把習習接到府上來,你總不能讓習習天天看着你哭是不是。」

習習……

她眸色微動,習習……她的女兒……

蘇長離拿帕子試了她的淚,見她面容有所動容,就知道女兒還是能打動她的心的:「明天你就會見到習習了。」

「可是……我怕我我現在照顧不好她……」見到習習后,恐怕會更加的觸景生情,她們本是雙生子,這隻會讓她想起羽兒來,會讓她更想哭,更難過了。

「不是還有我嗎?我會陪着你一塊照顧習習的。」

「一直寄養在別人家,時間長了,習習反而和我們生疏了。」

她想了想,到底是點了頭:「嗯,那明天,你就把習習接回來吧。」

習習,羽兒……習習本就是羽兒的名字所拆開的……

念着她的名字,都是回憶,都是痛。

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辦法保護,讓他們早產,又夭折……

她這一生,想保護的人,在乎的人,愛的人,還是相繼的離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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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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